從月之神境下來的過程，比登月要容易很多。

只要脫離了月之神境的引力，到達底層星空，來自天一界面的引力，便會作用在身上。

菩提鬼皇，鬆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了光潔的腦袋。

他懷抱著小幽，從星空落下，到達了炎黃大陸。

在他眼裡的炎黃大陸，並沒什麼變化。

「還沒進攻？說明那兩個月之神境的小孩，還沒走呢？」

菩提冷淡一笑。

他並沒怎麼停留，因為已經歸心似箭了。

關於炎黃大陸這邊，他確實沒有著急的理由，相反若是這邊做得太過分，還有可能打草驚蛇。

如今，他的實力已經恢復到了，月之神境不太容易擊殺他的地步。

但是他深知，他有弱點。

他的弱點，就是九重地獄，就是他的族人，他們沒有月星源，根本無處可逃。

「在我回到巔峰之前，最好別讓月之神境注意到。」

這段時日，他在月之神境修行，都格外小心。

「我以魔神血脈，苦修七百年至今，境界早已經到了踏天巔峰，力量卻留在初階，這便是沒有月星源的尷尬。」

「如今，我已經恢復了七成，月之神境上的對手，就已經不多了。」

「等我將力量，提升到符合我境界的程度，就能和月之神境上的最強者持平！」

「到時候——」

二十萬年的仇恨、鬱結，都在心裡化成了火焰。

菩提，他並不是在月之神境提升境界，他的境界很高，他只是在補充，曾經的不足。

他如今的蟄伏，其實亦是在保護族人，保護家人。

穿過無底洞的時候，他將準備好的禮物，拿在了手上。

那是一朵蘊含著月光的花朵，只有一朵花，卻蘊含著好幾種熒光顏色，十分漂亮。

可能這對月之神境的人來說，稀疏平常。

但，對九重地獄里長大的她，一定是稀世珍寶。

只是——

剛回到了沉淵戰場，菩提就聞到了血腥味。

「嗯？」

世界好像死寂了。

整個沉淵戰場，都似乎變得凄凄惶惶。

這不是正常現象。

這麼長時間的恢復，鬼神一族，應該生機勃勃，氣血旺盛才對。

菩提心裡咯噔了一下，有了不祥預感。

「不對，每一步都沒錯，怎會出現問題？」

他抱起了小幽，一縱而起來，朝著天上那一顆灰星，飛馳而去！

一時間，他只能聽到自己緊張呼吸的聲音。

那種緊張，就像是打破天元鎮獄結界時候的那一次。

到了！

他落在了灰星上，一眼就洞穿了灰星上的迷霧，然後沖向下方那一座黑暗皇宮。

皇宮周圍，還有大量的鬼神族聚集。

他們獃滯、茫然，在等待著菩提的歸來。

當他們聽聞動靜，終於看到那白袍男子降臨的同時，菩提鬼皇亦看到了，他最擔憂的一切。

這裡發生了慘烈的戰鬥！

雖然打掃過，可是血跡、殘屍，仍然存在。

甚至，他已經看到遠處，有密密麻麻擺放著的屍體。

他們並沒有下葬，很顯然，鬼神族想讓他們的皇，親眼看到這一切！

菩提掃了一眼過去，那邊起碼有數萬屍體。

這讓他的心，開始滴血。

就在這時候，懷裡的小幽，忽然發出了一聲尖叫。

她的聲音，如此凄厲，以至於菩提心裡都慌了。

因為，一定有更慘的事情。

他順著小幽的目光，往那邊看去。

一個古樸的棺木，放在皇宮門口。

他們還站在天上，已經隱約能看到，那棺木中的人。

菩提看得更清楚。

那一刻，他感覺眼球都在抽搐，五臟六腑都撕裂了開來。

渾身上下，像是被尖刺刺滿，每一個地方都在流血！

夫妻數百年，沒有血緣關係，卻是最親的人。

曾經相濡以沫，卻在這完全沒準備的時候，陰陽兩隔。

這樣一來，就算他完成了夢想和渴望，又有誰，能夠一起分享？

菩提手裡的月光之花，飄然落在了地上。

他艱難的移動腳步，一眨眼，便出現在那棺木旁邊，雙手扶在上面。

近在咫尺！

她已經失去了呼吸。

「娘，娘，醒醒，醒醒。」小幽爬進了棺木中，和小時候一樣，趴在了鬼后的胸口，用一雙小手搖晃著她的腦袋，以前她總會醒來，可是這一次，任憑小幽怎麼搖晃，她都不會再睜開眼睛。

「嗚嗚，不要丟下小幽……」

她用耳朵貼在了她的胸口上，還想如以前那樣，聽到她的心跳。

這柔弱的哭聲，更是撕裂菩提的刀劍，他顫抖的舉起手，那蒼白的眼睛，已經流出了白色的血液。

無比狂暴的力量，在他的體內激撞，爆發。

吼！！

他仰天長嘯，發出一聲巨獸般的驚天震吼。

一時間，天上烏雲消散，那九重地獄持續震蕩，星辰之上，引發了轟鳴地震。

那撕心裂肺的聲音，聽得鬼神一族滿含熱淚。

「吾皇！！！」

無數鬼神跪拜，一個個眼睛赤紅。

二十萬年的仇恨，無數長輩的囑託，他們每一個的鮮血，都是仇恨所化。

對他們來說，這和善惡沒關係，復仇，就是他們的宿命！

而今日，仇恨，已然更加不共戴天！

他們身上，哪怕只是一根手指頭，都承載著二十萬年時間內，所有不見天日的祖先，積攢下來的憤恨。

「告訴我，誰幹的？！」

菩提張開口的時候，連那牙齒都在顫抖。

「是月之神境的人！」

「上次那個月師，帶了兩個強者，他們三人到來，不由分說，就開始屠殺，不留情面，不給解釋！」

「吾后只是上前迎接，其中一個女人就動手殺人，這三個人的境界，都比我們高得多，我們鬼神完全攔不住，全部犧牲，甚至連皇族，都幾乎被斬盡殺絕！」

「吾皇，血海深仇，必須要讓月之神境，成為今日的九重地獄！」

「一定要讓月光，沾滿猩紅的鮮血，把這月亮，變成血月！」

「吾皇！此仇，萬代難消啊！」

那些慘烈而沙啞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在菩提的耳邊響了起來。

「我們鬼神一族，好不容易重獲光明，他們卻一點機會都沒給，把我們當畜生一樣屠殺！」

「吾皇，你只要找到那月師，肯定就能揪出另外兩個兇手。他們是主凶！」

他是族人心中的支柱，亦是他們活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希望。

十億鬼神族，至少有上億，聚集在九重地獄上，以猩紅的眼神，憤怒低吼，簇擁著菩提。

菩提離開了鬼后的棺木，再路過其他所有的鬼神。

他們全部都被砍掉了腦袋！

這些都是陪伴了無數年，志同道合的親兄弟，菩提仍然記得他們年少的故事，可是現在，他們卻都成了冰冷的屍體。

「殺！殺！殺！」

那蒼白的鮮血，從一雙眼眸之中，嘩啦啦的落下來。

「聽好了，安葬了他們。」

菩提低沉的聲音，在這黑暗的大地上回蕩。

「吾皇，此後，我們該怎麼做？」眾人問。

「分散開來，就在這沉淵戰場安定，其他的一切，我自己去辦。」

菩提胸中，絕對怒火衝天。

然而，他氣息卻在這時候，完全冰冷了下來，就像是一個死人。

他給鬼后，換了能保留屍體的水晶冰棺，帶在身上。

剛回來一會兒，他就準備離開了。

這隻能說明，他迫不及待，想要報復。

「小幽，走吧。」

他招了招手，只有面對她的時候，他的臉，看起來才溫和一些。

「爹爹，我們去哪裡？」小幽窩在他懷裡道。

「去月之神境，去輝月城，去殺人。」菩提道。

「可是，不怕暴露嗎？」小幽問。

「不會的，只要把那三人殺了，不會有人認識我。他們只會知道，月之神境，有一個看不見的殺手，會將他們月神族，一個一個，暗殺乾淨，從現在開始，我會成為他們最恐懼的陰影，直到整個月神族死光！！」

看不見的殺手，才最可怕。

一個豁出去的頂尖上神，對月神族的威脅，絕對會大得離譜。

「小幽，也要報仇。」小姑娘淚如雨下。

「我們一起。」

菩提抱著了她，握著了她的手。

兩人一起，穿過無底洞，重返月之神境！

在登天的時候，菩提鬼皇看了一眼這浩瀚的炎黃大陸。

「爹爹，我們還要進攻炎黃嗎？」小幽問。

「暫時不能動了。」菩提道。

「為什麼呀？」

「他們可能留下了不少傳訊石，動這裡的人，會讓月之神境的人注意到這裡，我無所謂，但是我們的族人，不能被再次盯上了。他們需要徹底沉寂。等我去月之神境，搞清楚除了那月師，到底還有幾個人知曉我的存在，把這些人都殺了，我徹底成了無名人，事就好辦了。」菩提道。

「嗯！」

……

月之神境。

李天命在悅星鎮，已經問了十幾個人，關於李輕語和夜凌風的事情。

他所得到的答案，和那小胖子所言，幾乎沒什麼出入。

李輕語就是擁有九劫輪迴之體的『九月神女』，她被帶向了秩序之地，暫時沒事。

麻煩的是夜凌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