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命回頭看了一眼衛婧。

可能，要出遠門了。

他最不捨得人，當然是衛婧。

所以，他想聽取衛婧的意見。

說實話，任何母親在兒子出遠門，從此脫離視線，生死難料的情況下，都會做不出決定來。

但是那一刻，衛婧給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李天命知道她的意思。

她不為自己決定。

她讓李天命，遵從自己心裡的選擇。

因為沉淵斗獸的內定和天府更替挑戰兩件事，李天命對聖天府的印象不太好。

但其實，這和兩位監察使個人有關係。

真正巍峨的聖天府，到底是不是自己嚮往的強者之地，從兩位監察使身上，根本看不出來。

李天命站在客觀的角度去判斷，不去聖天府，他無處可去。

他當然想繼續提高，朱雀國的年輕人，都有走出去的夢想！

如今心魔已經除掉，他當然想去挑戰未來，去那種天才輩出，強者無數的世界。

雖然，他仍然不爽這兩位監察使，但若是能夠，頂替林瀟霆，成為聖天府弟子。

這，或許是李天命此刻的最佳選擇。

此前，他站在聖天府的對立面，確實不夠客觀。

而現在，當林瀟霆已死，兩位監察使伸來橄欖枝，一切不一樣了。

這如果拒絕的話，這兩位面子上過不去，說不定還會找麻煩。

「李天命，去挑戰聖天府吧！」

「那裡，才是屬於你的地方！」

已經有不少人起鬨了。

其實，李天命並沒有猶豫。

就在這時候，他目光灼熱看著兩位監察使，然後說：

「大人，可是我想用自己的真名，怎麼辦？」

靳一煊和宋一樰都笑了。

「那就，用你『李天命』之名！」

約定，完成！

一句話，決定了未來要走的路。

沒有驚心動魄。

只有嚮往，只有挑戰！

「你挺有鬥志，這樣，留你一些和家人告別的時間。」

「給你三天，三天之後，我們來接你。」

「此後，就在聖天府闖蕩吧！」

對這兩位來說，計劃偏差不大，只是需要再浪費三天罷了。

「是。」

在李天命點頭之後，兩位監察使直接啟程離開。

月靈家族，則跟在他們後面。

「月靈姬。」

宋一樰喊了一聲，因為月靈姬，神情恍惚。

「監察使大人請吩咐！」月靈姬道。

「這李天命也不錯，以後同時入了聖天府，可以互相照應，說不定可以日久生情呢。」宋一樰微微笑道。

「是。」月靈姬已然被折服。

她心慌了一下。

「畢竟，你和林瀟霆之間，什麼都沒有。斷根散，是個好東西，懸崖勒馬。」宋一樰道。

「是。」月靈姬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她道：「可是我好像聽說，這李天命有戀人，是朱雀王的公主。」

「凡塵俗子，他會忘記的。要不然，有空殺了不就成了。」宋一樰道。

「明白。」

「不知道，瀧天子遊玩完畢沒有。」靳一煊道。

「她可能去滄海國了，說實話，我覺得她應該更喜歡滄海國，因為滄海國風景更美，天府在一座島上。」

「滄海國，與世無爭，沒有太多戰亂，更適合月靈家族。」

聽聞這些，月靈鴻連忙道：「麻煩兩位監察使大人了，又浪費兩位三天時間。」

「無妨，就當修身養性吧。」

「走。」

他們一群人，揚長而去。

留下數萬焱都人們，以羨慕的目光，看著李天命。

留下雷尊府，絕望倒地。

當監察使看好李天命，當李天命成為了聖天府弟子，他們雷尊府的一切，蕩然無存。

「回去，回去！」

雷尊吐出一口血，臉色已經慘白。

剩下的老弱病殘，潦倒而去。

一路上，都是譏諷和冷笑。

他們可算開始品嘗，被人人冷眼的滋味了。

畢竟，強者為尊的世界，就是這麼現實。

現實，比正義，還要大那麼一些。

雷尊府的千年輝煌，此後，不復存在。

而天府衛家，因李天命和慕陽，註定在朱雀國，長存不滅！

……

這全場有太多的人物，表情簡直精彩萬分。

比如說，那藏在黑衣之下的李炎楓。

他躲在角落之中，雙拳無數次握緊，直到最後，他慘然一笑。

「真夠可以，真的讓我佩服的五體投地。」

「李天命，我這輩子，都沒真正服過一個人。」

「沒想到，竟然是一個，讓我從來都沒正眼瞧過的『兒子』，讓我心服口服了。」

「只可惜，我選擇了雷尊府，沒能和你真正擁有過『父子情份』。」

「雖然，你從一歲到十六歲，確實當我是親父親，而我卻從來，沒有給過你什麼。」

「選擇雷尊府，我錯了。」

「這些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鬣狗，真比我想象之中還要狠。」

「雖然，我和雷尊府，是互相利用，互取所需。」

「但這群狗的卑鄙，讓我咽不下這口氣！」

「希望你離開焱都的時候，還能聽見一句，關於我李炎楓的事情！」

他退出了炎黃戰場，跟著雷尊府的老弱病殘隊伍，悄然而去。

沒人知道他來過。

沒人知道他震撼過，懊悔過。

也沒人知道，他已經離開了。

人們，還在『享受』著，看著那個少年，回到衛家的隊伍，英雄凱旋。

萬眾歡呼！

而萬眾歡呼之中，辰聖拖著雪嵐離開。

「你現在服了嗎？還要爭嗎？」辰聖問。

「服了，再也不敢了。」雪嵐抽泣道。

「服了就行，以後老實點，有那閑工夫，再給我生幾個。」

「……」

這樣的場面，也只是微小的縮影。

比如說李天命在炎黃學宮中級班的老同學們，以方昭為代表，早就差點跪在地上了。

比如說天師柳雪瑤，如今臉色蒼白，正在苦思冥想，晚點到底要帶什麼禮物去衛家跪地賠罪。

但，李天命回歸的時候，看了一眼石門。

他想知道，她，看到了嗎？

「人死有靈。」

「她，一定看到了。」

看到雷尊府，血流成河。

看到林瀟霆，凄慘哭嚎。

看到李天命，前程無量，成為聖天府弟子！

……

來到衛家一看，他們所有人看著自己的目光，幾乎都喜極而泣。

萬萬沒想到，曾經衛家的逆子，搖身一變，守衛住了這個家族。

當然，他只為衛天蒼這個外公，只為衛婧這個母親，更為未來的府主慕陽。

至於衛天雄、衛子錕還有他們的子女們，還是算了吧……

頂多，算李天命和慕陽超絕表現，讓他們沾光了。

反正，以他們以前的態度，李天命沒必要給他們好臉色。

「真不愧，是我的外孫！」

衛天蒼這老傢伙，眼睛放光，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說實話有點可愛。

「呦，是誰一開始不承認這個外孫，現在看人厲害了，就拿來吹牛啊。」衛擎笑著說。

「你閉嘴，誰不承認了，我一開始就只是考驗一下他。」衛天蒼尷尬道。

大家都笑了。

衛子錕都忍俊不禁了。

他確實廢了，可是，衛家保住了。

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若沒有慕陽和李天命，現在雷尊府的下場，就是他們衛家的。

甚至戰鬥結束，滿門被殺，衛府死絕，都不奇怪。

所以，衛子錕，無話可說了。

那白髮蒼蒼的衛天蒼，看著人群之中的李天命。

他終於，老淚縱橫。

「上蒼，不虧待我啊！」

「沒想到我這臭脾氣，還能有這麼好的運氣。」

「這外孫，我一開始真看不起，覺得不是自己指導的，能有什麼本事。」

「現在，真的讓我嘆為觀止。」衛天蒼嘆氣道。

「是不是很挫敗，證明你的教育方式很垃圾？」衛擎道。

失去了多年的伴生獸，但至少，雷尊府更慘，慕陽和李天命，算為他的兄弟報仇了。

衛擎仍然會回去陵墓，再守著那墓碑。

往後，再和墳冢中的它，喝酒，聊天，一如生前。

「你錯了。」

衛天蒼老懷寬慰。

「從慕陽和李天命的例子來看，第一，證明我指引弟子很厲害，第二，證明我閨女，教子有方。」

「……」

兩兄弟之間，衛天蒼吹起來，又沒完了。

「這是年輕人的世界，真期望多活幾年，看看他往後，走到什麼程度。」衛天蒼忽然感慨道。

「拭目以待吧。」衛擎道。

他反正，佩服了。

不只是他們，衛天雄和衛子錕，這時候站了起來，走到李天命和衛婧眼前。

「天命，今天你救了衛家，舅舅為自己曾經數落你而道歉。」衛天雄道。

「二姐，我也為自己曾經阻止父親救你而道歉，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弟弟一般見識。」衛子錕誠懇道。

「都過去了，以後，我們三個一起，侍奉父親。」衛婧拉起了他們的手。

二十年過去了。

他們都是親兄妹。

哪怕再多矛盾，現在都過去了。

既然他們真心誠意道歉、悔改，衛婧自然想讓這個家，以後更和諧，更好。

「都來給天命道歉！」衛天雄喊了一聲他的子女。

衛國豪他們一群人，頭皮發麻走上來。

他們不敢看李天命，低著頭。

「都是自家兄妹，年紀小，性格激烈一點，沒什麼。」

「受過教訓，以後收起脾氣，收起衛府子弟的驕傲，踏實一點。」

「我走後，衛家的未來，還要靠你們振興。」

這是李天命對他們的忠告。

「知道了，表哥。」他們整齊劃一，低頭認錯。

這一次，他們見識了，確實也成長了。

衛家，李天命不會後悔為這個家而戰。

因為，這就是自己家啊。

衛婧、慕陽、衛天蒼，就算是衛天雄，他們都是自己的家人。

這時候，朱雀王來了。

李天命終於等到了他。

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朱雀王說。

那就是，

他想帶走姜妃欞。

就是不知道，朱雀王願不願意，『痛失』愛女了。

養了這麼多年的閨女，就這樣被拐走。

從此，修行兇險，生死難料，杳無音信。

朱雀王，恐怕很難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