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道宮快到了。

李慕陽拉著他的手，再拉住衛婧的手，三個手掌，疊加在一起。

「要離別了嗎？」李天命問。

重逢太短，馬上就要分離，說實話，他心裡怎會不難受。

今天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和父親說話啊。

「必須要分開，我們才會有生路。我和你娘，會為你拉開追殺者的視線，讓你有成就上神的機會，你記住，炎黃大陸所謂的上神，就是『踏天之境』。」

「記住了。」李天命點頭，他緊緊握著父母的手，他真的不想鬆開，說了那麼多豪言壯語，可是這時候，眼淚竟然不爭氣的落下來。

這完全不是他的風格，他沒想到自己沒被『追殺者』嚇住，卻讓分離逼出了眼淚。

「不好意思，發揮失常，容我調整片刻。」李天命尬笑了一下，側過頭，擦了一下眼角的淚水。

「天命……」衛婧擁抱而來，抱頭痛哭。

這是她二十年親手帶大的兒子，讓他去背負這樣的生死大劫，她又怎麼能忍心？

此前，只不過是忍住罷了。

「娘，別啊，別這樣，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搞得我像個姑娘，我這太丟臉了，沒法在小弟面前樹立威信。」李天命著急道。

「誰是你小弟？」熒火一把鼻涕一把淚道。

「你哭啥？」李天命驚奇問。

「這也是俺娘啊！」熒火道。

「……曰！」

衛婧在情緒之中出不來，李天命只能緊抱著她，讓她緩過來。

「娘，其實我挺理解你，兒子長得這麼英武，都不能多看幾眼，還每天得跟著這糟老頭子逃命，你的命真苦。」李天命道。

「你說什麼？」李慕陽瞪眼。

噗嗤！

衛婧可算笑了。

「你可真是不禁逗，笑點這麼低，怪不得在東神域，讓人三言兩語騙走。」李天命鄙夷道。

「快把你嘴巴閉上，你這小屁孩知道個毛，我這叫愛情！」衛婧道。

「嘖嘖！」李天命和熒火同時笑了起來，表情曖昧。

「好好對欞兒姑娘，人家十六七歲就跟著你到處跑，自己性命都顧不上，不許花心知道嗎？竊天一族，雖然什麼都偷，但就是不到處偷心。」衛婧叮囑道。

「爹，她說的對嗎？」李天命問。

「咳咳，那是自然。」李慕陽道。

「我看出來了，你要不是太寂寞，也不會愛上一個鏡子。」李天命道。

李慕陽和衛婧冷汗直冒。

明明是生離死別的氛圍，硬是讓李天命強行撐下來，能忍不住不笑場，就不錯了。

「天命，欞兒姑娘的身份，可以保證你在太古神域，有一定的基礎和庇護，但一定要靈活使用，莫要遭人嫉恨，遭人暗算，你懂我的意思嗎？」衛婧認真道。

「懂。」李天命點頭。

姜妃欞的神體，叫做軒轅郗，是炎黃大陸的第十上神，是太古神域的第二位上神。

李天命要是穿過死靈天塹，就會到達太古神域，死靈天塹有危險，如果沒必要，絕對不用重複經過。

「爹，娘，你們對永生世界城，還有混沌神帝等人，有多少了解？」李天命問。

「不可說。你自行探索吧，譬如說，去尋到東皇劍、太一塔的其他部分。」李慕陽道。

「懂了！」

看來，永生世界城，和李慕陽的第一世，處在一個層次。

輪迴鏡的最後一部分在永生世界城，而且永生世界城內，還有能定位輪迴鏡的輪迴結界，說明他們之間，應該有牽連。

「輪迴結界，怎麼處理？」李天命問。

「你拿著，等你成神，使用定位，我就能察覺，也許到時候，我們就能重聚。」李慕陽道。

「那可得好久啊。」李天命真正意識到，這一別恐怕很久見不到了。

甚至很可能，就是天人相隔了。

「天命。」李慕陽咬了咬牙，「此生此世，我們父子，頂天立地，一起去面對這場滅世的浩劫。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們真的成功了，我們一定會無怨無悔。」

「無怨無悔。」李天命重複了這四個字。

他的眼前還是重重迷霧，但礙於那『因果線』的牽連，一旦他的腦海里，出現了涉及關鍵的詞，很可能會被追殺者推演而出。

李慕陽說話很小心，繞過了根本，卻能讓李天命，知曉關鍵。

「天命，通過死靈天塹后，你照我說的做。」李慕陽見道宮已到，便最後說。

「好，我聽著。」

「因為欞兒的關係，我建議你去太古神域，九大神域才有足夠的資源，讓你擁有成神的資本，為了節省時間和精力，估計你很難回來這裡，不過，這裡有李無敵坐鎮，九冥一族一死，你大可放心。你和他們，以後有的是見面機會。你去太古神域，在成神之前，首先要做一件關鍵事情。」李慕陽鄭重道。

「什麼事情？」李天命問。

「太古神域，由『太古神宗』執掌，太古神宗的宗門之下，封印著一個東西，叫做『太古邪魔之眼』，如果能得到這個眼睛，你這第三隻眼睛，才算成型。這是我布局送你的禮物。若是能得到，可以儘可能的掩蓋你的存在，給你增加活命的幾率，更能讓你擁有太古邪魔的手段。這東西屬於邪物，目前來說，太古神宗絕不可能讓它出世，你要想得到，必須得竭盡全力。它對你十分重要，因為，它能讓你增加五成以上成神的資本，如有可能，切記一定要拿到！」

「太古邪魔之眼？好，我記住了。」李天命看了一下，左手上的第三隻眼睛。

「我們竊天一族，都需要挖取太古邪魔的眼睛，才能擁有真正的竊天奪道的手段，也更能隱匿自己，等你擁有了這隻眼睛，才能算是真正的竊天一族！」李慕陽道。

「那你直接送我，不就完事了？」李天命瞪眼道。

「你想得倒美，我要是直接給你，你當場就得給『追殺者』揪出來。」李慕陽道。

原來如此。

一切要成為巧合，才算不動因果，無從查起？

聽起來，這世界好像很大很大，才需要用這種方式，去追殺一個人。

畢竟，這個人，已經經歷了十世輪迴，誰知道他在什麼地方重生？

這些東西太玄妙，李天命完全搞不懂，只能按照他說的做。

如此一來，他把太古邪魔之眼，當做自己目前的第一目標！

這一步要是錯了，想要成神，肯定十分被動。

「我進道宮，讓微生雲汐蘇醒，在此道別吧。」李慕陽道。

「好。」

該流的淚水，該說的交代，都已經有了。

離別是世界上最無奈的痛苦，李天命不想讓他們難受，所以他很乾脆，他站在原地，面帶微笑，讓自己站的更筆直一些。

衛婧一步三回頭，看了他好幾次。

「娘。」李天命喊了一聲。

「幹嘛呀？」衛婧再次回頭，眼淚啪嗒啪嗒的掉下來。

「我想當獨生子，你們兩位可別再生了。」李天命道。

「……」

衛婧破涕為笑。

「放心吧，你是我唯一的寶貝兒子。我當娘當累了。」

「然後呢？」

「想當奶奶了。」衛婧擠眉弄眼道。

「哈哈。」

「跟你開個玩笑，你還是悠著點吧，至少我們一家逃出生天前，別帶個孩子亂跑了。」衛婧認真道。

「知道了。」李天命點頭。

「我……我還沒嫁呢！」姜妃欞捏著裙擺道。

「想啥呢，欞兒，你已經是我囊中之物，你這個兒媳婦，婧姨要定了，跑不了。你等著，等我們準備好彩禮，讓天命風風光光娶你！」衛婧道。

李天命服了。

這世界上，哪有婆婆直接說，兒子的女朋友，是她囊中之物的呀？

太霸氣了。

「好的呀。」姜妃欞低頭頷首，暗地裡捏了李天命腰部一把。

「再見，年輕人。」衛婧抿抿嘴說。

「再見，老傢伙。」李天命道。

「再見。」

「再見。」

李天命站在道宮門口，看著他們進了道宮深處，只停留不到十息時間，收了微生雲汐身上的輪迴印。

然後，他們一路遠行，消失在了天地之間。

「再見。」

李天命心中默念這兩個字，念了千遍，萬遍。

往後人生，他們不會再圍繞神都，圍繞自己轉圈。

欲想靠近，卻不得不止步。

幼小的野獸，必須要踏入叢林，才能有朝一日，在血腥之中崛起。

「我們一家人，不見不散。」

……

得知李天命必須馬上離開，神國內所有親人、朋友，都在此刻，來到了道宮門口。

李無敵他們先一步回來，留在了微生雲汐旁邊，微生雲汐蘇醒后，他一邊說了最近發生的一切，一邊和其他人一起，來到了李天命眼前。

很多熟悉的，摯愛的親人、朋友，都在此處。

衛天蒼、姜承、姜青鸞、慕婉上師、辰聖、李璟瑜、葉羽兮、葉少卿，還有道宮的白子矜。

當然，還有李輕語、夜凌風和李無敵。

微生雲汐已經知曉，乾帝已死，九冥已滅，更知道李天命、李無敵、夜凌風和李慕陽，力挽狂瀾，拯救十方道宮於危難之中，顛覆神國！

這一次昏迷，醒來后得到的結果，實在太過美妙，微生雲汐陷入歡喜之中。

只是，聽聞李天命不得不走，她的眼中，才是滿滿的不捨得。

李慕陽說，他越早出發去死靈天塹越好，但畢竟人有七情六慾，方才歸來路上，已經用了小半個時辰。

而今告別，不會太久。

李天命心裡有很多話，都想和他們每個人說。

當然，更重要的是——

又有誰，會和他一起，並肩去走下一條荊棘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