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12月22日(十二)
因為研究所裏處處都有監控的緣故,所以打暈研究員以後,夏一回在攝像頭死角換上了研究員的衣服,而張清嶼則是換上了警衛的衣服。
剛重見天日的爬行種們哭唧唧的又被趕回車內,車內還附加七八個躺平的正常人類。
鎖上車門,夏一回這才有時間觀察起四周的狀況。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停車場,牆壁被刷上白漆,看上去潔白又恐怖。
除了他們所搭乘的裝甲車,附近還有十幾輛外觀上一模一樣的裝甲車,只不過這些車子後廂門打開,裏頭空空如也。
靠近裝甲車的地方是一個電梯,上頭乾乾淨淨一片,什麼標識也沒有。
出後備箱看見車庫時,夏一回心中就有了不妙的預感,待看到電梯,那種不妙的感覺頓時坐實,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
研究所新址的內部結構……貌似是變化了。
這個猜測很快就得到了證實,搭乘電梯升上一樓,外邊的裝潢幾乎是煥然一新,新到一個什麼樣的程度呢?大概是夏一回完全辨認不出來的那種新吧。
也許是飯點原因,一層走廊空無一人。
夏一回低聲歎氣,自言自語:“血清的研究應該在生物研究室進行的,記得這個地方以前在一樓,我還經常去做研究,現在竟然不見了。”
也許是聽見了他所說的話,張清嶼微微偏過頭,抿唇問:“你經常去那裏?”
夏一回一愣,說:“嗯,是經常去,因為那裏的設備很齊全。”
張清嶼轉身朝電梯走,淡淡道:“跟上。”
“誒?”夏一回一臉懵,跟著走了幾步方才後知後覺,明白張清嶼這是在帶路。
撇去心中的疑慮,夏一回覺得還是姑且相信自己的partner一次。
電梯數位穩步上升,眼睜睜看著數字由‘1’跳到了‘6’,夏一回內心止不住的恐慌,他的心中一直在思考著同一個問題:
研究所搬了一個新址,可是為什麼要把生物研究室從一樓挪到五樓呢?
直播間彈幕刷刷飛過,無數人發現了同樣的問題,馬不停蹄的開始串時間線。
在這一瞬間,好似所有事情都聯繫起來了。
“記得夏夏剛進遊戲的時候提起過,他的印象裏是研究所遭遇了歹徒襲擊,昏迷之後醒來就被丟進了遊戲。”
“可是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啊,夏夏的記憶缺失了整整十年,在這十年裏發生了許多事情:爬行種、導彈、研究所搬遷、被冰凍以及李白的冰凍人重新喚醒實驗。請問有沒有大佬把這些事情排個順序,我現在有點懵逼。”
“應該先有個襲擊研究所,研究所設施被毀壞才需要搬到新址吧,總不會無緣無故搬遷的。”
“研究所被襲擊肯定有原因,這種地方最珍貴的就是各種資料。如果我們能弄清當初少了什麼東西,說不定就能弄清楚研究所新址內部結構改變的原因了……”
“我之前常蹲辛老大的直播間,我記得他和金元小胖子談起過以前的事情,大致就是搬了一個新地方,夏夏愛上了小狼狗拋棄了小兔幾。原來這個時候張大神已經在了麼?”
“是不是——歹徒襲擊毀壞研究所,蓄意搶某物→研究所搬遷,生物研究室從一樓搬去六樓→爬行種危機爆發→導彈壓制→被冰凍→冰凍人實驗?”
“哇塞,大佬大佬!!!”
“這個順序有點意思哈~”
夏一回同樣也注意到這條彈幕。他頓了一下,心底宛如撥開雲霧般,瞬間明朗了起來。
常聽人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沒想到今天他自己倒是切切實實的體會了一把這句諺語。之前一直沒有搞懂張清嶼的入局時間,現在經過觀眾一梳理,他立即想明白了。
研究所搬遷以後,變異種危機持續了一段時間,正是這個時候張清嶼進入研究所,而辛燭則是老成員。
梳理清楚這兩個人,還有一個人的入局時間則成迷。還有金元的妹妹,金寶,也就是57號實驗體。
在他即將進入一個重大項目時,金寶有出現過。而爬行種危機爆發後,金寶則是在一個廢棄的校園被發現,重新加入研究所。
也就是說……她曾經離開過一段時間?
或者說,她曾經被遺棄,亦或是驅逐過。
是什麼原因,導致她離開了研究所呢?
夏一回感覺眼前有一張巨大的網,網住了他所認知,所熟知的所有人。包括辛燭,張清嶼,金元,金寶,李白,導師等等,這些人彷彿都與某項特別的研究息息相關。
將各個時間點一對比,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項研究應該就是導致s市淪陷成爬行種的契機!
夏一回不敢再深想下去,當然,他也沒有去制止直播間觀眾各種腦回路奇怪的猜測,畢竟有些事情只有討論,才能得到更接近於真實答案的結論。
這個檔口,張清嶼停住腳步。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白色精鐵門,應該是瞳孔識別或者是身份資訊識別,總之夏一回在門上摳了許久也沒有找到進去的辦法。
正當困惑時,走廊盡頭傳來一男一女的爭論聲。
“這項研究太危險,本身就不應該帶他。”
“慈母多敗兒,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應該帶出來見見世面。”
“見世面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做什麼非要趕著這一次?他是我的孩子,難道就不是你的孩子嗎?你難道都不會心疼一下孩子麼?”
“這根本就不是我心疼不心疼的問題,明明他自己也想來看看!要不是你一直阻攔,他怎麼可能會被人從名單裏劃除?!我們收拾行李的時候他還在問我,是不是他真的比不上夏院士!”
“你不要總是拿我的兒子跟夏院士比,他們倆研究的是兩個不同的方向,根本不存在只能留一個道理。不讓他來只是擔心他的安危,我從來就沒有質疑過兒子的業務能力!”
走廊就這麼一條路通到底,再往回退就要退到電梯裏面,看看電梯所在層數,貌似這個時候它也來不及飆到最上層。
夏一回悄悄從空間拿出槍,研究員制服腰腹處有個大口袋,此時正好可以將槍藏在其。
一旁的張清嶼就更不用擔心了,本身就身著黑色爆破服,身上帶著槍也不奇怪。
很快,那對男女就拐了彎。
看見夏張兩人,也許是因為制服的緣故,他們並沒有停止爭執,直到走近到不足兩米處,兩人的對話方才戛然而止。
氣氛一陣沉寂,夏一回悄悄按緊了袋中的槍柄,如果此時發生任何異動,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拔槍,開始射擊。
直播間觀眾停止討論,此時彈幕都變少了許多,顯然大家都十分關注副本裏的情況,生怕漏去一秒鐘。
大概一兩秒,亦或是三四秒鐘的死寂,就在夏一回忍不住想出手時,對面的女人終於滿臉驚訝的開口。
“夏院士,你怎麼會在這裏?”
夏一回心中略微一驚,面上還是維持著八風不動的笑意。
——哦豁,原來剛才兩人爭執中提及的夏院士就是自己啊。
想到這裏,夏一回不著痕跡的瞥了一眼女人胸前掛著的身份牌,笑道:“楊院士,下午好。”
楊院士的表情有些凝滯。
在背後肆意談論別人,誰知道轉個彎就遇見了當事人,這種尷尬真的是讓人無語凝噎。
她似乎不敢置信的回頭看了一眼,說:“剛剛我在四樓的藥劑研究室還碰見了你,怎麼眨眼你就跑到六樓來了?”
一聽這話,夏一回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這是什麼情況?他直接坐電梯上的六樓,哪有時間還跑到四樓去。
莫非這座研究所裏還有另一個‘夏一回’不成?
想了想,夏一回斟酌說:“我才坐電梯上來,速度應該很快。”
楊院士看了一眼‘生物研究室’的字樣,頓時做出恍然大悟狀:“啊,夏院士是過來拿東西的?”
夏一回:“……”
既然有人樂此不疲的替他圓上這個漏洞,那他自然心安理得的順著往下說啦。
夏一回點頭,義正言辭說:“當然是來拿東西,要不然呢?”
一旁的李院士面色不虞,似乎還沉寂在方才那段爭執之中。他頗為煩躁的沖夏一回道:“夏院士,麻煩您來給我們評評理。”
夏一回不想摻和這些家事,他同張清嶼對視一眼,後者轉眼看向生物研究室的大門。
兩人現在想的是同一件事情: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多,距離時間回溯已經不及六個小時,根本沒有時間再在這裏耗費。
況且……另一個夏一回說不定也會上來。到時候又來一個真假‘夏一回’……
老天爺,這誰能受的住呀?
即使再不想廢話,表面的敷衍還是要有的,迫不得已,夏一回決定要這次要好好做一個話題終結者。
夏一回臉上帶著官方笑容:“您請說。”
李院士眉宇緊皺,道:“想必您方才也聽了一個大概。我覺得應該帶孩子進這個項目見見世面,內人覺得不妥,這項研究危險性太大。您的年齡與我的孩子相仿,所以我想聽聽您的意見。”
夏一回笑容不變說:“都行。”
楊院士在一旁插嘴說:“這怎麼能都行呢?在當研究員以前,我首先是孩子的母親,孩子的安危當然放在第一要位。再說了,我就一個寶貝兒子,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我也不活了!”
李院士氣憤罵道:“都是一個研究項目,危險程度相同,可是夏院士這個年紀不也進項目了麼?”
楊院士不解看向夏一回,“您難道都不怕會出事嗎?”
夏一回繼續微笑:“不怕。”
楊院士皺眉問:“為什麼不怕?”
夏一回微笑回:“我膽大。”
楊院士:“你不怕自己死掉嗎?”
夏一回答:“我膽大。”
楊院士:“可是膽子大和怕死沒有任何關聯啊。”
夏一回頓了一下,繼續微笑:“不好意思,我膽特大。”
楊李院士目光呆滯:“……”
旁邊一聲悶笑傳來,夏一回瞥眼看去,只能看見張清嶼緊繃的下顎,其面上與眼裏都不到分毫笑意。
正當夏一回困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聽之時,直播間彈幕一陣嗷嗷亂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死了!我特麼竟然看見張大神笑了!”
“艸,我也看見了,我還以為我看錯了呢23333333333333”
“真是三生有幸、不,這根本是八輩子都修不到的福分呀,我竟然!看見!張清嶼在笑!”
“天啊啊啊啊啊啊,張大神笑起來也太好看了吧!你們有沒有看見張大神的直播間,那邊的妹子們已經陷入徹底的癲狂模式,全部都在燒香拜佛跪求夏夏再多說幾句,這樣她們也能沾沾光跟著看看神仙笑容hhhhhhhhhh”
“張大神竟然不是面癱,我一直以為他是面癱來著……”
“笑起來真好看,真希望他能多笑笑555555555555”
直播間彈幕的風雲變幻夏一回並沒有注意到,因此他也華華麗麗的錯過張清嶼偶然露出來的溫然。
這個時候兩夫妻再看不出來夏一回的逐客意味,那他們就白白活了五十多年了。
李院士長歎一口氣,道:“算了,您還是先忙吧。本身專案研究就困難,抱歉,我們不應該拿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來打攪您。”
對方真情實感的道歉,夏一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到底是兩個頭髮半白、身子略微佝僂的中老年人,此時也只不過是在為了自己孩子的未來在擔憂而已。
在兩人轉身離去時,夏一回叫停了二人。
面對兩人驚訝中帶著一絲迷茫的眼神,夏一回沉吟說:“何必糾結加入或者不加入呢,無論選擇哪一個,只要二老的孩子能將這個選擇做到最好,那兩位就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兩位院士愣神半晌,對視一眼,大悟。
李院士感激說:“十分感謝您的建議,真的幫了很大的忙。我想,無論我們夫妻做出了什麼樣的選擇,吾兒李白都能將這個選擇做到最好……”
夏一回一口打斷,“您方才說什麼?”
李院士愣道:“無論我們夫妻做出什麼樣的選擇。”
夏一回面色蒼白:“下一句。”
李院士頓了頓,說:“吾兒李白?”
媽呀,他沒有聽錯吧?
……李、李白?
夏一回眼前猛的一黑,窒息半晌,腦殼都開始一陣陣發疼。
作者有話要說:彼時的李白還在家裏摳牆,陷入了對自己的深刻懷疑中23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