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下頭,看了他一眼,翹起嘴角:“既然這般有志氣,那就讓我看看吧。未來的仙門第一劍修。”
賀雪真眼前一片恍惚,看著血流如注的右手。
他再也做不成仙門第一劍修了。
賀雪真沉入夢魘之中,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停轉動,淚珠子順著太陽穴往下直掉。他一直沒有起床,莫還陵與熒徽劍尊找來,這才發現他的異狀。
“真兒?!”熒徽劍尊手足無措,扶著他小心躺在自己懷裡,一隻手搭上他的手腕:“真兒!”
“他在做噩夢,這是怎麽的?”莫還陵眼尖,看到桌上裝“糖丸”的布袋子,連忙拿起來一看,裡頭的糖丸只剩下三四粒了。
他捉出一丸,放在鼻子下看看,又舔了一舔。熒徽劍尊注意到,向他解釋:“這是我從靈妙閣弄來的養心益神丹。”
“你弄了多少來?”
“十五顆。”
“謔,養心益神丹一爐得煉十年,十年所出不出二十之數,你這是把人家大半的丹藥都搶來了啊。”莫還陵晃晃袋子:“這養心益神丹雖然是好東西,但雪真仍是□□凡胎,這玩意兒是能多吃的麽?”
熒徽劍尊皺起眉,手忙腳亂:“我怎知道!怎麽辦?他為何一直不醒?要不要緊?”
莫還陵見他一臉緊張,歎了口氣,“他這是神魂不穩,被噩夢魘住了。我去煎服湯藥,你照看好他。”
莫還陵煎藥去了,賀雪真仍未醒來,眼淚倒是不掉了,只是一直捂著右手。熒徽劍尊將他的右手按進懷裡,小心揉搓,見賀雪真喃喃說話,靠近細聽,他說的是:“疼……師尊……疼……”
熒徽劍尊一顆心被人攥著胡亂揉搓似的,不知該怎麽辦才好,笨拙地拍拍賀雪真的後背,輕聲說:“不怕,師尊陪著你……”
賀雪真似乎能聽見,卻哭得更厲害,眼淚流得像小溪似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咽在肚子裡,有人關心才敢這麽哭出來。
熒徽劍尊急壞了,衝出院子,催問道:“老酒鬼,你的藥呢?”
莫還陵匆匆端著湯藥進來,吹了兩口,讓熒徽劍尊扶著賀雪真,一點點喂進他嘴裡。
喂了一大半,賀雪真忽然哇一聲全吐了,睜開眼,大叫一聲:“師尊!”
那一聲叫得撕心裂肺,熒徽劍尊連忙握住他的手,卻被賀雪真猛然推開。賀雪真眼睛睜得老大,滿是痛恨,死死盯著他,竟像是上輩子臨死時的眼神一般。
“你走開!”賀雪真一拳捶在熒徽劍尊胸口,身子一軟,整個人一栽,竟昏了過去。
莫還陵連忙把藥碗放在一邊,搖了搖他,叫道:“雪真?”
賀雪真已然昏過去,熒徽劍尊身子僵硬,臉色慘白,明明是無所畏懼的人,眼神中竟帶著幾分恐懼,問道:“他……他是想起來了嗎?”
莫還陵安慰他:“不至於,人哪有這般容易想起前塵往事,等他醒來再看看。”
賀雪真這次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醒了,他皺著眉頭,隻覺得頭漲漲的難受,仿佛從一場大夢中醒來,人愣怔著,拚命想回憶,卻像把手伸進河裡抓流水,什麽也抓不住。
“乖徒弟,你剛才夢魘了,好點沒有?”
賀雪真抬起頭,莫還陵滿臉關切,坐在床榻邊,師兄則站的遠了些,眼神並未與他對視。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師兄的一瞬間,他心中滿是怨憤痛恨,然而那情緒來得莫名,去的也其妙,仿佛只是突然間撞進他的身體裡又飛快抽離似的,賀雪真再定神去看,那分明是他視作親人的師兄。
“剛才做了個噩夢……”賀雪真擦了擦臉頰,臉頰上濕漉漉的,讓他有些難為情:“讓師尊和師兄見笑了。”
師兄這才走到他身旁來,猶豫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就好。你可還記得自己夢見了什麽?”
賀雪真捂著額頭,思索了片刻,皺眉搖頭。
“不記得便好,免得擾亂你的心智。”
話雖如此,賀雪真卻覺得師兄的神色有些微妙的不對,他沒想那麽多,按照莫還陵教的法子,把昨日服用的“糖丸”一一克化,丹田處那股熱流終於散去,但當天晚上他又做起了噩夢。
第二天他把這事告訴師尊和師兄,師尊臉色凝重,師兄更是臉色煞白。
“怎麽了?難道我是患上了什麽不治之症嗎?”賀雪真不由得忐忑起來。
“無事,你專心修煉,師兄出去一趟。”
熒徽劍尊離開了幾天,回來後,眉眼間透著輕松,問賀雪真:“這幾日還有沒有做噩夢?”
“偶爾是有的。”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每次做了噩夢醒來,便覺得對師兄的尊敬喜愛少了一分,不過這話他是不敢說的。
“放心,師兄已尋得秘法,這就為你封印夢境。”
熒徽劍尊與莫還陵商討一番,確認封印之術對賀雪真無礙,便施術將賀雪真的記憶封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