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靜書掛了電話。
賀雪真言而有信,又去了幾次醫科大學,終於吃到了何靜書盛讚的梁溪脆鱔。至於平橋豆腐羹,總也趕不上食堂放菜,最後何靜書親自下廚,把賀雪真請到宿舍品嘗。
賀雪真認真品嘗了,平橋豆腐羹,沒有何靜書的嘴唇軟嫩。
這天賀雪真正要出門,傅明霜堵上門來,有話想跟他說。
賀雪真大約一周見他兩次,距離上次見他過去了四五天,傅明霜卻模樣大變,瘦得幾乎脫了形,眼眶凹下去,眼球上都是血絲。
賀雪真並不怎麽吃驚,還有閑心調侃:“你是不是吸du了,怎麽暴瘦成這樣。”
傅明霜雖然打理了一番才來的,但身上仍帶著淡淡的煙味。他把一疊照片拿出來,遞給賀雪真,癡癡問道:“你跟他只是玩玩,是不是?”
賀雪真掃了一眼照片,頭面上一張,是他跟何靜書在校園裡閑逛。何靜書說了一個笑話,把他逗樂了。下面的照片,不用翻看,他都能猜到內容。
賀雪真優哉遊哉地在沙發上坐下:“我跟他是不是玩玩,需要跟你報備嗎?傅總,我們又是什麽關系?”
“你——”傅明霜又急又快地倒抽一口冷氣:“我們!我們當然是戀人關系!”
“戀人關系?”賀雪真輕松地笑出聲,看向傅明霜:“誰說的?我同意了嗎?”
傅明霜臉上一點血色刷地退了,他臉色慘白,連手指都在微微顫抖:“雪真,你是在玩弄我嗎?”
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兩滴眼淚從那凹陷的眼眶裡流下來,他恍如未察,直愣愣地看著賀雪真:“你是不是還怨我?所以才要這樣對我?我沒關系,隨你玩弄好了,你把我的一切都拿走,狠狠地折磨我都沒關系。可是你別這樣……你別跟別人這麽親密,我真的受不了。”
“有什麽受不了的,你跟朗歡在一起那麽久,我也沒說什麽呀。”賀雪真像個戲外的觀眾,冷靜地看著傅明霜的翻江倒海,百轉千回。他是個嚴苛而冷酷的觀眾,不為他的任何表演所動。
他看著說不出話來的傅明霜:“要不這樣好了,你說說,你跟朗歡睡了多少次,我也跟何靜書睡多少次,這樣才算扯平了,好不好?”
第82章世界四
傅明霜愧疚到抬不起頭來。
他蹲在賀雪真身邊,抓著他的手:“別說這種話,好不好?別這樣……”
賀雪真想要抽回手,傅明霜的手指鐵爪般抓著他,激動得難以自持,一徑喃喃著別這樣。兩人撕扯間,賀雪真的左手腕露出來,手表已還給尹司誠,手腕上凹凸不平的傷痕,沒了衣袖的最後一層遮掩,終於徹底暴露在日光之下!
傅明霜仿佛被電了似的渾身一顫,盯著賀雪真的手腕,整個人都呆了似的。他終於想起,尹司誠曾經對他說過一句話:“我不會傷害他的,反倒是你——你知道我為什麽要送他手表嗎?你有機會看看他的手腕就知道了。”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
傅明霜神經質地抖著手,捏著賀雪真的手腕揉搓,似乎不敢相信,要把那傷痕搓平似的。他的臉輕輕抽動,嘴唇輕顫,上眼瞼發紅,痛不可當似的,好像那些傷,是一道道割在他的手腕上。
賀雪真冷冷地看著,看見傅明霜這幅可憐模樣,心裡即痛快,又感到淒涼。他深刻地了解,傅明霜的痛苦悔愧,都是因為他還愛著自己,這份愛曾經純潔如白雪,現在卻被車轍軋成了雪泥,早就髒汙不堪了。
他抽回手,推開傅明霜。傅明霜一屁股跌在地上,眼光卻仍牢牢鎖住他的手腕,顫聲問道:“這是哪兒來的?雪真?這是哪兒來的……”
“我自己劃的。”賀雪真看著他,語氣平靜:“我曾經想過一死,在辦了我媽媽的後事之後。”
傅明霜離開了。
但賀雪真知道,他還沒有放棄。他在滴滴嘟嘟的後台,每天都能收到傅明霜打賞的十萬塊。他好像在用這種方式彌補和道歉,但就算他每天給《素縷》砸錢,砸一個月,一年,一輩子,也換不回一條生命。
有的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啊。
賀雪真趕到何靜書的宿舍。
何靜書正在宿舍裡收拾東西,把一摞醫學書塞進行李箱裡。
賀雪真走進門,陰影落在行李箱上,何靜書抬起頭,一見他便笑了,“哥哥,你怎麽來了?”
賀雪真在床邊坐下,問道:“傅明霜找過你了是嗎?”
他來醫院時,沒在何靜書的科室找到他,賀雪真找人詢問,護士說:“何靜書?不知道啊,本來過年前他們這批規培生要跟醫院簽協議的,不曉得是出了什麽事,還是他家裡有了什麽變故,反正他要走人了。”
一個盤靚條順的大帥哥要走,護士還挺舍不得的。
賀雪真趕到何靜書的宿舍,看到的就是他在收拾行李的這一幕。賀雪真倒不是沒有想過傅明霜會動用關系,讓何靜書丟掉工作。他不在乎何靜書會不會失業,隻想知道何靜書會不會退縮。如果他要退縮,他就只能再找下一枚棋子了。
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要怎麽跟何靜書解釋,何靜書卻是溫柔笑笑:“是院長說我不太適合這家醫院。不過沒關系,不用上班,我剛好可以多陪陪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