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現在咱們去哪兒?要不回塞北去吧。”□□提議,他二十年前參軍時便跟著謝玄,在塞北苦寒之地戍邊數年,對那裡比京城更為熟悉。
“不。我們要去南陽。”謝玄已把傷處包扎妥當,只是臉色不太好,就連臉上的疤痕都顯得蒼白。他逃跑時,叫人把崔智元也帶上了,方才已經讓人把崔智元殺了,人頭送去給崔治,出了口惡氣,情緒平靜多了。
謝玄看著地圖:“我們去南陽,找一個人!”
“誰啊?”□□疑惑不解。
“劉光義的師父,馬道士。”
劉光義曾對謝玄提起過,他的道術皆是師承南陽縣靜虛道觀的馬道士。劉光義追隨謝玄發達了之後,曾多次邀請馬道士到京城去。馬道士不願意挪窩,這事便隻得作罷。
謝玄想著,徒弟都這麽厲害,那師父想必更了不得了。賀雪真那廝有了高人指點,哪怕他們回到塞北,再徐徐圖之,恐怕也不能成事。現在只能借助道術打敗道術,用玄門打敗玄門!
當天夜裡,謝玄把隊伍留在南陽縣群山之中,帶人潛入南陽縣,找到了馬道士。
馬道士一把年紀,沒有孩子,把劉光義這個徒弟當兒子看,聽說劉光義死了,很是悲痛。
謝玄一番添油加醋,馬道士悲從心頭起,怒向膽邊生,賭咒發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這正中謝玄下懷,立刻把宮中種種怪事說了,又問:“賀雪真背後那高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馬道士要了賀雪真的八字,測算了足有半個時辰之久,才對謝玄說:“光義學藝不精!哪裡有什麽高人,這是一縷本該去投胎的魂魄徘徊人間,學了些妖術,穿過時空亂流,重新活了一世。”
謝玄琢磨片刻,搖頭道:“說明白點。”
馬道士直白地告訴他:“這位天子乃是重生的,他帶著前世的記憶,能夠未卜先知,又有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術法,王爺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謝玄訝然,在屋內轉了兩圈,忽然一個撲通跪下,抓著馬道士的袍子:“道長救我!”
馬道士扶他起來:“王爺放心,他倚仗的不過兩樣,一是未卜先知,二是奇門道術。貧道自恃這道術修煉多年,不比他差,至於未卜先知——貧道這就為王爺煉一爐還魂丹!”
“還魂丹?”
馬道士微笑自得:“服下此丹,王爺也將擁有前世記憶。”
這次謝玄造反,比賀雪真預計的要好很多。前世攝政王其實是被他和崔治聯手逼反的。那時崔治已做了他的男後四年,暗中通過崔家人聯絡朝臣,策反謝玄手下的孫承章,為賀雪真爭取助力。攝政王察覺兩人的小動作,於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率兵包圍皇宮。
那次可比這次凶險多了,他和崔治在宮中負隅頑抗,崔治的弟弟崔理率領家將與官署的差役前來解圍,孫承章率親兵背刺謝玄。那次勤王之戰,殺了一天一夜,謝玄突出重圍,卻沒離開京城,而是躲在太后宮中,預備行刺賀雪真。
結果他被太后出賣了。
那一刻謝玄難以置信的眼神,實在令人難忘。
太后出賣謝玄,是為了她的兒子鎮南王。鎮南王在封地上招兵買馬,被人揭發。太后隻得出賣攝政王,將功補過,求賀雪真放過鎮南王一馬。賀雪真的確放過了他,卻是放虎歸山,養虎為患,四年後鎮南王率兵打進京城,掀翻了他的王位。
上一世的勤王之戰,崔治的弟弟崔理受了傷,左腿落下殘疾,大楚有規定,身有殘疾之人不得為官,崔治為崔理求情,但賀雪真堅守禮法,另外賞賜金銀珠寶作為補償,崔理的仕途就此斷送,也是他後來行刺賀雪真的原因之一。
謝玄這顆毒瘤終於摘去,接下來賀雪真有的忙活,朝堂中謝玄的走狗一一拔除,啟用這些年被謝玄打壓的能臣廉吏,犒賞這次勤王之戰中的有功之臣。
崔治起到了關鍵作用,賀雪真只能捏著鼻子賞了,畢竟他還想讓這人為他所用,若是有功不賞,豈不是處事不公,為人詬病。
朝野上下煥然一新,只有一人不太開心。
這天賀雪真終於能松一口氣,宮人來報,鳳律求見。
謝玄滾蛋,賀雪真把宮裡上上下下來了個大清洗,原先謝玄的人通通換掉,自地方皇莊調了一批新人進宮,聽話多了。
見鳳律進來,賀雪真問他:“這陣子戶部該是最忙的,你怎麽還有空進宮裡來?”
“自然是把事情都做好了,才進宮裡來的。”鳳律看著賀雪真,問道:“我不進宮裡來,陛下竟也不找我。”
賀雪真隻覺得可笑,鳳律上輩子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現在這話說的,倒像是邀寵的後妃似的。賀雪真淡淡道:“沒事找你作甚,還不是怕耽誤你的公務。”
鳳律看著賀雪真,感覺到有事情已經失控了。
他比賀雪真大八歲,二十出頭時便來到賀雪真身邊相守相伴。他知道賀雪真在宮中孤獨的處境,雖然心疼他,但更多的是暗暗的歡喜。只要賀雪真身邊沒有其他人,就只能看著他了。
賀雪真如他所料,對他有著超乎尋常的依賴,鳳律在兩人的關系中盡佔上風,並享受著這種操縱賀雪真情緒的感覺。
他靠近,賀雪真就欣喜,他遠離,賀雪真就失落。
賀雪真的目光永遠隻追隨他,還有什麽比這更美妙的嗎?
鳳律必須得承認,或許一開始,他只是享受這種操控感,但逐漸的,他開始在賀雪真專注熱情的眼神中沉淪,看著一個冷漠拘謹的美人隻為自己熱情,這感覺無人能抵擋。
但是大楚雖有男子入宮為妃,可一旦入宮,仕途就此斷送,這不是鳳律想要的。他為此兩難矛盾,只能用若即若離的態度來勉強控制兩人之間的關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