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早朝上,賀雪真很少開口,因為他說話也沒人聽。於是眾人就漸漸習慣把他當做一個傀儡木偶,這木偶突然說話,誰不吃驚。
謝玄輕蔑地看了賀雪真一眼,這孩子被他壓製多年,被他百般折磨也從沒服輸過,一直憋著勁兒想扳倒他,他是知道的。但這兔崽子未免太過自大,他羽翼未豐,乳臭未乾,一場風雨就能讓他折翼!
謝玄淡淡道:“該退朝了,陛下。”
賀雪真冷冷道:“朕沒開口,誰敢退朝?”
他說罷,一揮手,鸞殿兩扇厚重的大門碰地一聲關上了。
朝臣們登時震驚。
謝玄給宮人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上前將大門打開,哪知那門就是死活都打不開,這下朝臣們更是詫異聳動,謝玄也目露異樣。
賀雪真看著大理寺卿徐盛裕:“徐寺卿,朕在問話,你聾了嗎?”
徐寺卿乃是謝玄的人,何尚書一家被關入大理寺,沒少受他嗟磨。他倚仗攝政王的權勢,沒把孱弱幼主放在眼裡,左手搭在右手上,懶洋洋地放在小腹前,半眯著眼,對賀雪真說的話充耳不聞。
所有人都看著這一幕,更想看賀雪真會是什麽反應。
鳳律皺起眉,陛下這是怎麽了?他在朝中無權無勢,貿然行事,只怕打草驚蛇啊。
崔治則是盯著賀雪真,前世並未發生這些事,難道,賀雪真和他一樣,重生了?
沒錯,崔治重生了,陡然從一個呼風喚雨的權臣,回到他尚且稚嫩的十七歲,崔治還真有些不習慣。這一年,他高中狀元,原以為可以光宗耀祖,這一年,他被賀雪真強行娶入宮中為後,仕途就此斷送……
前世他已殺了賀雪真報仇,恩怨兩清,如今再來一遭,他隻想搶先一步,除去鳳律這個政敵,成為大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不二權臣!他要徹徹底底地把權力握在手中!
可現在賀雪真居然也重生了,這會帶來什麽變數?這草包要如何報復自己前世的毒殺之仇?崔治興味盎然,打算靜觀其變。
徐寺卿態度傲慢,賀雪真前世便曾領教過。他可是謝玄的一條好狗。
“我看徐寺卿兩腮泛紅,神態微醺,想必是昨夜的酒未醒,連朕說話都聽不清了。該給徐寺卿醒醒酒才是。”賀雪真打了個響指,玉階之下,空氣中響起一聲響亮的巴掌聲,徐寺卿被扇得一個趔趄,臉上很快浮現出一個火辣辣的掌印。
眾人瞪大眼睛,剛才是怎麽回事,徐寺卿自己扇自己?
徐盛裕亦是驚恐萬分,可那手掌就是不受控制,左一個,右一個,把一張浮腫的面皮抽得如發面饅頭一般,腫得老高。
徐盛裕端不住了,連忙跪下,一邊不受控制地扇自己耳光,一邊向賀雪真痛哭流涕求饒。
賀雪真冷漠地看著,慢悠悠開口:“既然徐寺卿知道錯了,那就滾下去吧。”
大門轟然洞開,徐盛裕居然真的滾了出去。
大殿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徐盛裕屍位素餐,一無所長,不配擔任大理寺卿。擢光祿寺主簿傅宴為大理寺卿,查辦何尚書一案。退朝吧。”
眾人呆了。
光祿寺主簿傅宴?那是什麽人?一個小小的主簿,不過是正八品,居然一躍而升任九卿之一?!開什麽玩笑?!
陛下是不是昏了頭了?他從哪裡知道這個小小主簿的?
崔治卻是微微眯起眼睛。傅宴,前世那個明察秋毫,斷案如神的刑部尚書,他得到重用,乃是在鎮南王登基之後,賀雪真那時已經死了,怎麽會知道這號人物的?
賀雪真不管這些人怎麽想,宣布退朝後,便施施然離開。
謝玄已是說不出話來。上朝時已經想出了一百種折磨賀雪真的方案,可現在他只怕自己靠近賀雪真,就會像徐寺卿一般,被動抽臉啊!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回到府中,他立刻找來道士劉光義,說了早朝上的蹊蹺事。
“那兩扇大門重達千斤,可那兔崽子一揮手,居然自動關上了,誰也打不開……還有徐盛裕,把自己臉都扇腫了,真是撞鬼了!這是怎麽回事?”
劉光義掐算一會兒,說:“陛下久居深宮,能有什麽本事,想必是有高人在背後相助。”
“這人什麽來頭?你必須想辦法弄死他!”
傀儡皇帝忽然開口,還親自插手戶部的人事任免,戶部尚書有些頭疼,又怕得罪攝政王,又怕怠慢了陛下被掌箍,索性把這事交給右侍郎鳳律去辦。
鳳律雖然猜不透賀雪真的用意,但很快便把傅宴調任一事辦好。傅宴雖然年輕,但榮辱不驚,不卑不亢,走馬上任後,不負賀雪真所托,第一件事便是著手調查何尚書之案。賀雪真還親自下了口諭,讓他一切事急從權,便宜行事,若有人敢插手查案,或是不予配合,將名單報給他,他會為傅宴撐腰。
於是這陣子大理寺上下忙得不可開交,到深夜都還在翻何尚書案的卷宗。何尚書之案,乃是被其子何靜書牽連。何靜書與京中一紈絝起了口角,動了手,紈絝回家後暴斃,家人抬著屍體到尚書府門前鬧事,與尚書府的家丁們起了爭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