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可是你的技能不是……」米小青話說到一半頓住了。
「蘇不語和蘇嗶嗶的技能不一樣……」她打量蘇不語， 「那你還是蘇不語嗎？」
蘇不語微微一笑：「我一直知道自己是誰，只怕是有些人忘了自己是誰了。」
他挽起米小青的衣袖，仔細盯著她的手腕上的傷口。
傷口並不深， 已經結痂。
蘇不語：「你的技能不能用了？」
米小青點頭。
蘇不語嘆了口氣：「咱們這裡的幾個人總共也只有半個技能可用。」
沈昨非沒好氣：「師公，你那是什麼表情……好歹我還有半個啊。」
說著「師公」，卻沒半點尊重。
蘇不語：「那你多做幾把槍給我們吧。」
沈昨非神色一僵。
蘇不語笑眯眯地點了一下他的額頭：「小少爺，你的半個技能又怎麼了？」
沈昨非低聲道：「我的技能在這裡受到限制，只能仿照著這些士兵手裡的槍造出來，但是這東西只有我能使用，放到別人手裡就會消失。」
唐如：「這這這還真是要讓我們處處受限制。」
蘇不語拾起生化人的槍，「算了，搶幾把就是了。」
於是， 米小青便一個個叫士兵進來，讓他們把士兵打暈，拿走了他們的槍，然後將這些人蒙眼捂嘴綁起來，丟到一個房間裡去。
米小青：「一直沒找到白起他們，也不知道是不是世界玩的把戲。」
蘇不語摸著手裡的槍， 若有所思。
李斯特笑著說：「米姐別著急， 既然這裡的大佬要針對咱們，就不會白白放過咱們同伴的， 畢竟，人員到齊了，好戲才能上演。」
米小青：「要我看戲， 最起碼也要讓我知曉情節發展啊。」
她一邊小聲嘟囔著，一邊偷偷去瞧蘇不語。
蘇不語聽懂了她的暗示。
「其實，這也沒什麼，你若想聽，便說給你聽吧。」
唐如和沈昨非都偷偷湊過來，豎起耳朵聽。
蘇不語便從自己初入金字海說起，輕描淡寫地說了他在金字海中艱難生存，努力尋找自己的弟弟蘇不起的事情，又說起遇到李斯特、米小青和白起三人的往事。
「白起給我的感覺很特殊，我當初以為是他生化人的身份被我認出，才讓我總是警惕地關注著他，忍不住分給他更多的注意力，後來，我才發現不是這樣的。」
米小青很聰明，一點撥就明白了：「你該不會說蘇不起不是蘇不起，但是白起是你弟弟吧？」
蘇不語：「我還懷疑我弟弟的記憶和面容全都被那個『蘇不起』佔據了。」
唐如思量道：「這這這也不是不可能，畢畢畢竟這裡是賽博島，在在在這裡可以進行人體改造，也也也有人進行記憶售賣，所所所以，你你你才要來到這裡，對對對嗎？」
蘇不語笑了，「不是我偏偏要來這裡，而是所有人、所有線索都把我引向了這裡。」
他有種預感，這裡很有可能便是一切終結之地。
米小青抬起手，用力拍了蘇不語一下：「既然你都確定了，那還等什麼，走，咱們一起去救弟弟去！」
蘇不語卻扯爛衣角，從衣服滾邊的縫隙中掏出一張被折成細長的紙片。
他剛把這張紙片抽出來，那張紙便自行展開。
沈昨非：「身份卡？」
等到這張身份卡展開，眾人才發現那上面寫的名字是白起。
米小青瞪著蘇不語：「你見到他了？」
蘇不語：「我見到了一個跛腳之人，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白起，我剛開始以為他是蘇不起。這張身份卡，就是在他殺我，被我攔下後，不小心掉出來的。」
李斯特：「那個人自稱自己叫阿一。」
米小青緊皺眉頭：「白起會殺你嗎？他那麼崇拜你……」
蘇不語夾著那張身份卡，笑著說：「我也在懷疑。」
他隨之看向李斯特，「我這裡的事情都說完了，你該說說你的事情了吧。」
他伸手按了一下李斯特的肩膀：「沒事，都說出來吧，這裡的人都值得信任。」
米小青、沈昨非和唐如三人一下子被蘇不語說的不好意思了。
恢復記憶的李斯特也忍不住佩服起自家哥哥籠絡人心的本事。
他嘆了口氣，沉聲道：「其實，我就是蘇不語的弟弟，蘇不起。」
「什麼！」米小青和沈昨非一下子叫了出來。
米小青迅速掰著手指頭道：「白起，蘇不起，現在又多了個李斯特，哇哦，蘇哥，你這是丟了一個弟弟，撿回來三個嗎？那你丟的是這個金弟弟，還是這個銀弟弟……哎。」
米小青原本變成的高個青年又被蘇不語按到了一米五八的狀態。
她抱著膝蓋，無辜地看著他。
蘇不語微笑：「我只要我原來的弟弟。」
李斯特舉起手，忙道：「我雖然是蘇不語的弟弟，卻不是這個時空蘇不語的弟弟。」
李斯特對著眾人講出了他在另一個時空的故事。
他的技能是美食家，他身邊也有一個叫李斯特的隊友，李斯特的技能是「來打我呀」。
李斯特抿唇，忍不住笑起來：「那個李斯特相當厲害，他能用這個技能把其他試煉者和妖怪溜到死。」
後來，他發現了李斯特是失去記憶、容貌、身體的蘇不語，而蘇不語因為救他而死。
米小青看著李斯特黯淡的神色，立刻道：「不會吧？蘇哥可不會那麼捨己為人，蘇哥，是不是啊？」
她給蘇不語使了個眼色。
蘇不語接到，笑說：「是啊，我早就想說了，無論在哪個時空我可都不是那麼捨己為人的人，即便是弟弟，我也不一定會付出自己的生命，這樣一看，那個叫作『李斯特』的蘇不語跟我根本不是一個性格啊。」
李斯特看著他。
蘇不語輕聲說：「反正如果換成是我，我絕對不會把我的親人撇下的，可能你的那個哥哥被世界洗腦？也有可能那只是一個假的哥哥，真的蘇不語還藏在你那個世界某個地方，也許失憶了，也許一直在等你。」
……這種可能性簡直微乎其微，但是，蘇不語必須要這樣說，也必須要讓李斯特這樣相信，因為他發現李斯特的心態已然出現問題，他擔心在李斯特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後，再也無法在金字海中生活下去。
就像他很早之前說的那樣，在金字海中，有很大一部分試煉者不是被怪物打敗，也不是因為沒有完成試煉場任務而死，他們是死於自己的心理失常，別的時空的弟弟也是弟弟，蘇不語還是想要儘量幫幫他。
「是這樣嗎？」李斯特喃喃。
蘇不語斬釘截鐵道：「一定是這樣的，我是哥哥，我知道他的心思，這次事了後你就回去看看吧，說不定就能再次與他相見了。」
李斯特的手覆在腰部，「可是，那枚戒指……」
蘇不語抬起自己的手，讓他盯著自己的戒指：「我這枚戒指上刻的是『SBQ'，這是別人給我的，但是那個人卻被假冒的蘇不起殺掉了。」
蘇不語的眼眸暗了暗：「這應該是假的蘇不起演的一場戲，那個大傻子卻認真了，帶著這枚戒指去找一個虛無縹緲的人。他把戒指交給了我，完成了任務，卻再次遇到假蘇不起，假蘇不起怕他洩露消息，將他殺害。」
李斯特的手握在他帶著戒指的手上：「蘇哥，這不是你的錯。」
蘇不語：「這不是我的錯，但我要讓犯錯的那人付出代價。」
他看著李斯特：「蘇不起，你身上發生的一切也不是你的錯，誰做的，誰就要付出代價。」
李斯特沉沉點頭。
沈昨非捧著臉在一旁聽了好久，終於緩緩吐出了一口氣。
「怎麼這麼多事啊……竟然有人膽敢欺負咱們師門頭上，真當咱們師門沒人了嘛！」
沈昨非揚著下巴傲慢道：「報仇的話，算我一個，本少爺非要給他們點厲害瞧瞧，居然連本少爺的人都敢欺負。」
在場其他幾人同時笑出了聲。
沈昨非「喂喂」兩聲，惱羞成怒。
米小青笑著挽住他的胳膊：「行啦，小少爺，我們都知道你的好！不過這件事要從長計議。」
「阿一究竟是假蘇不起還是白起沒有定論，咱們要找到他們兩個才知道。還有剛才那個生化人，他體內的人為什麼一定要破壞掉那枚U盤呢？」
蘇不語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似的說：「是啊，U盤中到底有什麼呢？」
他盯著天花板，暗暗思索著。
「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一聲。」
蘇不語隨口「嗯」了一聲。
米小青興奮道：「我的那顆蛋裂開了一道小縫。」
蘇不語這下子回過神來：「是嗎？難道是那小鬼的孵蛋法子有用？」
米小青撇嘴：「才不是，快來試煉場的時候，他就把那個蛋還給我了，當時沒有任何變化。我來到試煉場後，試煉場禁了我的技能，還封印了我的物品格子，我唯一能拿出來的物品就只有這個蛋了，然而，當我檢查這個蛋的時候，我發現，上面居然出現了一道裂紋。」
蘇不語：「不是你磕到哪裡了？」
米小青幽幽地看著他。
蘇不語笑了：「好吧，所以這個奇怪的現象是到了這裡才發生的？」
米小青點頭。
「拿出來給我看看吧。」
米小青將「世界之卵」掏了出來，瑩潤潔白的蛋殼上果然出現了一道黑色的裂紋。
蘇不語抬起手，摸了摸那道裂縫，他轉頭問李斯特：「你在那邊有見過這個東西嗎？」
李斯特搖頭：「非但沒有這個世界之卵，還沒有那個U盤，更沒有這樣奇奇怪怪的人。」
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變數。
蘇不語剛要說什麼，米小青卻驟然推開他。
又來？
蘇不語反手抓住米小青，將那枚世界之卵扔了出去。
只見一地破碎的U盤中慢慢飛起一叢叢細小的光亮，如同一隻隻螢火蟲。
「螢火蟲」飛的很快，一股腦地從世界之卵的縫隙中鑽入，轉瞬就不見了蹤影。
沈昨非用力揉了揉眼睛：「剛剛……發生了什麼？是我眼睛花了嗎？」
李斯特盯著那枚「世界之卵」：「不，你眼睛沒有花，我們都看到了。」
唐如忍不住皺眉：「這這這到底是什麼？蘇蘇蘇不語，你你你可真厲害，跟跟跟著你總能遇上幾十年也見見見不到的景象。」
米小青回過神，動了動手腕，低聲說了句：「抱歉。」
蘇不語轉過頭。
米小青：「你剛才一定以為我又被控制了吧？」
蘇不語盯著她，突然一笑：「想什麼呢，我可是控制人的行家，你被沒被控制，我會不知道嗎？你將我推離『世界之卵』，說明這東西有問題，你的第一反應為什麼不是扔掉這個？」
米小青也愣住了。
是啊，她為什麼不選擇丟掉這個東西。
蘇不語輕哼一聲，對著「世界之卵」道：「還真是個禍害人的玩意兒。」
他飛起一腳，踹在「世界之卵」上。
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
然而，那個「世界之卵」卻在空中詭異地劃過一道弧度，奔著蘇不語的臉來了。
蘇不語手一撈，將其撈在手中。
他「砰砰砰」像是打鼓似的敲著「世界之卵」的蛋殼，沒好氣道：「老實聽話，要不然那個破碎的U盤就是你的下場，聽到沒！」
「世界之卵」沒說話。
沈昨非忍不住問：「你在跟誰說話呢？」
蘇不語又像是挑選西瓜似的，拍了拍「世界之卵」，用溫柔地令人汗毛立起的聲音道：「跟誰說話，誰知道。」
……
他們幾人稍微休整一番後，就前往了八樓的樓梯，因為米小青已經混到這裡二把手的位置，所以守著樓梯的士兵直接為他們大開方便之門。
蘇不語帶著他們上樓，小心提醒：「上面可能有陷阱，多多小心，不要離得太遠。」
他跨上最後一階台階，站在九樓的樓梯外。
奇怪的是九樓的大門居然是一扇雕花大門，富麗堂皇又有一種靡靡之氣，就像是夜總會的大門一樣。
他將手放在門上，大門突然開口說道：「你知道嗎？我也曾經是一個試煉者。」
蘇不語手指一僵，眯著眼睛打量這扇大門。
大家都被這扇突然能說話的門嚇了一跳。
那扇大門自顧自詢問：「你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嗎？」
蘇不語：「什麼？」
大門說：「我犯了罪，需要在這裡變成大門，供無數人推摸……」
蘇不語：「……」
突然感覺有些噁心，一點都不想開門了啊！
米小青有些好奇：「你是怎麼變成門的？」
大門：「從身體裡取出，再放進門內，這就成了我。」
沈昨非揚著下巴問：「你的刑期是多久。」
大門：「刑期……一萬年。」
蘇不語輕笑一聲：「那你待在這裡多久了。」
大門過了好久才又開口：「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也就是說即便他刑期已滿，也不記得自己該離開這裡了。
蘇不語：「這裡的主人還真是有趣。」
話音一落，他便「咚」的一腳踹在了大門上，直接將大門踹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眾人：「……」
喲呵，也不知道是誰剛剛讓我們小心有陷阱的呢！
大門「哎喲」了一聲，又嘟嘟囔囔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眾人進入九樓，光線瞬間昏暗下來。
九樓仍舊是九五城內的一層，沒有朝向外面的窗戶，也沒有在棚頂裝上燈，所以這裡十分暗，但這並不意味著這一層跟下面的四五層一樣無序。
正相反，這裡的路面、牆壁跟八樓一樣幹淨，街道上甚至飄散著淡淡的香氣。
街道兩旁的櫥窗內擺滿了各種無人問津的商品。
沿著這條路往前走，則通向一座大劇場，劇場周邊各色鐳射燈，將大劇場裝點的花團錦簇，格外旖旎。
然而，路上他們卻遇上了許多古怪的事情，路邊的路燈、垃圾桶都會說話，而且他們都說自己是因為犯罪才會被塞進路燈和垃圾桶的身體中接受懲罰，可問他們是誰，又犯了什麼錯，他們卻又都答不上來了。
眾人越走越覺得這裡古怪異常。
米小青在街上東張西望，捂著嘴輕咳一聲：「你們注意到沒有？」
唐如「嗯」了一聲。
李斯特遲疑道：「這街上的人好像不是人。」
蘇不語雙手負後，慢悠悠地溜躂著，時不時咳嗽兩聲，一點都沒有要去闖龍潭虎穴的樣子。
沈昨非不滿道：「你就別賣關子了啊。」
蘇不語輕笑一聲：「你見他們古怪，那是因為他們都是沒有感情的生化人。」
沈昨非猛地停住了腳步。
米小青也暗暗咬牙：「這裡所有人都是我們的敵人？」
蘇不語輕咳一聲，緩緩道：「我們的敵人又何止是他們。」
「櫥窗裡有商品，街道上有行人，但是這些人都遵循著既定軌跡走著，你們看。」
蘇不語說著上前一步，直接擋住一個路人。
那個路人停住了腳步。
蘇不語微笑著說：「兄弟，向你打聽一個情況。」
路人點頭。
「這裡哪一家店做的東西最好吃。」
眾人：「……」
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還想著吃！
然而，那個路人突然裂開嘴，露出一個過於誇張的笑容，對著蘇不語緩緩道：「親愛的，難道不是你最好吃嗎？」
蘇不語直接戳向路人的眼睛，然而，不等他接觸到那個路人的眼睛，那個路人便先軟綿綿倒下去了。
唐如：「剛剛剛剛是……」
蘇不語點頭：「沒錯，還是那個人。」
他張開雙臂，像是挑釁，又像是迎接挑戰。
「這裡是他的遊樂王國，他在這裡無處不在。」
「但要讓我輸，他還差個八百年呢！」
透過櫥窗玻璃映下的紅色彩光就像是灑在路上的血，蘇不語踩著鮮血，一步步走向中央的大劇院。
……
他們剛剛邁進大劇院，劇院猛然一顫，就像是船隻提醒他們到達試煉場的感覺。
「蘇哥！」很多人在喊他。
蘇不語立刻回頭，然而，他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無邊無際的漆黑，無邊無際的寂寥。
沒有人，沒有聲。
一切都像極了他所經歷的最後一個試煉場。
通過那個試煉場便可以重返光明，然而，那個試煉場卻是地獄。
「親愛的先生們，親愛的女士們，歡迎來到我的王國，在這裡我們將要舉行一場別開生面的武鬥大會，你們將與你們的對手對決，獲勝者會持續往上升級，直到冠軍出現，我將親自送冠軍離開這裡。」
「對決的要求是，殺死你的對手。」
溫和又熟悉的聲音飄在頭頂，這是大家早已經習慣的試煉場講解者——世界的聲音。
頭頂上的燈驟然亮起，光線猶如鐵矛刺進眼中。
蘇不語卻不敢眨眼，緊緊盯著對面。
對面那人也不敢眨眼，死死瞪著蘇不語。
在看清對方面容的那一刻，兩人同時一愣。
「蘇不語對戰蘇不起，戰鬥開始。」頭頂上的聲音帶著陰暗諷刺的笑響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