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坐在烤肉店裡，王慕一還覺得有些恍惚。

　　她今天就是出來蹭吃蹭喝的嗎？哦，不止，她還蹭了輔導書。

　　這麽一想，她都有些食不下咽了。

　　突然手背一痛。

　　「想什麽呢？」陸望收回筷子，「我們可不想吃紅燒猪蹄。」

　　王慕一這才發現自己差點把手伸到鐵盤裡了，她臉一紅，說了聲對不起。

　　沈思燁和許問聊游戲聊的火熱，只有陸望慢條斯理的給大家烤肉。

　　他夾起一塊烤的金黃冒油的五花肉，放在王慕一的盤子裡。

　　「用生菜包上，吃蒜嗎？可以放點蒜片和辣椒圈。」他低聲道。

　　店裡喧鬧無比，他的聲音不大，仿佛只是在她耳邊低喃。很普通的幾句話，被他的聲綫渲染的，充滿了寵溺。

　　王慕一從沒吃過烤肉，按照他的話去包，也許是緊張，手忙脚亂的包不好。

　　「算了，怎麽這麽笨。」

　　陸望嫌弃道，他拿起一片生菜葉，手指靈活翻轉幾下，生菜就乖順的包裹著五花肉，團成一團了。

　　「張嘴。」他遞過去。

　　生菜觸到嘴邊，王慕一來不及多想就張開了嘴，陸望直接放了進去。

　　手指擦過唇邊，兩人都楞住了。

　　陸望立刻收回手，但指尖柔軟細膩的觸感却收不回去了。他也不知道剛才自己怎麽突然來這麽一出，鬼使神差似的。

　　王慕一呆呆的看著陸望，嘴巴塞的鼓鼓的，活像一個偷吃的小松鼠被抓個正著。

　　陸望對上她懵懵的眼神，心裡滑過一絲不自在，他別開眼，滿是嫌弃：「笨死了。」

　　王慕一回過神，鼓鼓嘴，擠出幾個字：「才不笨。」

　　陸望頓了幾秒，忽的笑起來：「好，不笨。」

　　不知是因爲他突如其來的笑，還是因爲他略顯寵溺的話，王慕一突然覺得耳朵發燙，她捧起免費的大麥茶喝了一大口，說：「好熱。」

　　陸望懶懶的靠在椅子上，低低的笑，舉手叫來服務員：「有什麽果汁？」

　　「有鮮榨橙汁和西瓜汁。」

　　沈思燁忙叫道：「喝什麽果汁，甜膩膩的，要不來幾瓶冰啤酒吧？」

　　暑假玩瘋了，偷偷喝了幾次啤酒，沈思燁就惦記上了。

　　陸望不爲所動：「一扎橙汁。」

　　「還要兩瓶冰啤酒。」沈思燁跟在他後面小聲的對服務員說。

　　陸望睜隻眼閉隻眼，算作默許了。

　　吃烤肉確實太熱了，他也不是什麽「三好學生」。

　　很快啤酒和橙汁就拿上來了，陸望倒了杯橙汁，放在王慕一面前。

　　這邊沈思燁起開了啤酒，倒了三杯。

　　陸望抬眼，就看見王慕一目不轉睛的盯著他滿滿的酒杯看。

　　「喝嗎？」他捏著杯壁抬了抬，問。

　　王慕一連連搖頭，陸望笑著把杯子又放在了自己面前。

　　「你，要不你們也喝果汁吧？」王慕一猶豫著勸道。

　　陸望狹長眼尾挑了挑，低笑：「想管我？」

　　王慕一被他笑的耳朵又熱了，心跳都快了些，她實話實說：「你們還騎車呢，能喝酒嗎？」

　　不等陸望說話，沈思燁大大咧咧道：「這點酒算什麽啊，我望哥千杯不醉，你就放心吧。」

　　陸望笑駡：「滾。」

　　幾人碰了杯，一口幹。

　　過了會兒，等沈思燁又和許問聊游戲時，他才附身，用只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等會兒我不騎車了，你放心。」

　　王慕一很想回他，她只是好心提醒，幷沒什麽不放心的。

　　沈思燁話嘮屬性，無論聊什麽他都能插的上話，許問雖然看起來高冷，但私底下和哥們兒相處還是很隨和的，偶爾一兩句吐槽很能點睛，陸望在二者之間，想聊時，插科打諢逗貧樣樣精通，不想聊時，懶懶散散的往椅子上一攤玩手機。

　　氣氛看起來不太熱絡，但讓人很舒服。

　　很多男生話題王慕一雖然不懂，但也不會讓她覺得尷尬。

　　雖然和他們剛認識不久，王慕一竟然有種老朋友的感覺。

　　他們這邊正吃著，外面路過一行人。

　　何欣欣突然停住了脚步，衆人順著她的視綫，看見了靠窗而坐的四個人。

　　陸望三個男生的顔值相當高，王慕一穿著校服夾在中間就格外顯眼。

　　餘嬌當即叫出聲：「王慕一？她怎麽會和陸望他們在一起？」

　　何欣欣沉默不語。

　　餘嬌撇撇嘴：「說有事不來參加聚會，搞了半天是和男生吃飯去了。」

　　言語中的譏諷和鄙夷不加掩飾。

　　隔壁宿舍有個女生叫楊青青，她現在的同桌夏星辰是陸望的發小，她經常聽夏星辰說陸望的事。下午放學時還聽夏星辰說晚上要和陸望一起吃飯呢。

　　她當即拿出手機拍了張照片。

　　屋內烤肉進行到後半程，幾個男生喝了酒都犯了懶，王慕一吃飽了，就專心給他們烤肉，還仔細的卷上生菜葉蒜瓣辣椒圈，挨個兒遞給他們。遞給陸望時，他正懶懶的靠在椅背上打電話，王慕一欠起身，遞到他手上。

　　這一幕恰巧被楊青青拍下，照片裡，透過玻璃，朦朦朧朧的，看起來异常曖昧。

　　楊青青把照片給夏星辰發過去，還特意留言：「我在西門烤肉店看到陸望了，怎麽沒見你呀，還想和你打個招呼呢。」

　　過了幾分鐘，夏星辰才回了消息：「噢，我爸媽臨時有事把我叫走啦。」

　　楊青青呵呵一笑，回了句「那還真是不巧啦」。

　　晚上陸望到家時，就看見夏星辰坐在客廳沙發上和謝意聊天。

　　他懶懶的抬手和兩人打了個招呼，徑直去開冰箱，拎出瓶礦泉水，就要上樓。

　　「怎麽這麽晚才回來，星辰都等你半天了。」謝意叫住他。

　　陸望只好走回來，靠在謝意身後的沙發背上，吊兒郎當道：「我又不是她媽，等我幹嘛？」

　　「又不正經。」謝意拍他，聞到他身上的酒味後，皺了眉，「怎麽喝酒了？」

　　陸望懶懶道：「一點點啤酒。」

　　謝意擰他的胳膊：「是不是和燁子他們？」

　　陸望點頭。

　　「那怎麽不帶上星辰啊？」

　　陸望眼中笑意就是一斂，瞥了眼乖巧坐在謝意身邊的夏星辰：「不是一個班的，不方便。」

　　夏星辰嘴巴扁扁，委屈巴巴的看著他。

　　謝意又用力打了他一下：「不就是燁子他們，從小就認識，怎麽就不方便了？難道還有別人？」

　　試探意味很明顯了。

　　陸望直起身，吊兒郎當的扯了下嘴角，略帶嘲諷的笑：「就不想帶，不行嗎？」

　　把謝意噎的說不出話來，夏星辰泪珠在眼眶裡轉悠轉悠，忍著沒掉下來。

　　可能他也覺得話說的有點過分了，陸望緩了緩語氣，對夏星辰道：「不早了，送你回去。」

　　夏星辰吸了吸鼻子，和謝意說了再見，慢吞吞的跟在陸望身後，出了門。

　　兩家離的不遠，騎車的話，五分鐘就能到。

　　夏星辰看了看院子：「望哥哥，你的車呢？」

　　陸望頓了一下，忽然笑了下：「喝了點酒，沒騎。」

　　夏星辰神色暗了暗，想起今天下午楊青青給她發的照片。

　　陸望帶著別的女孩子去吃飯了，還說不方便讓自己去。

　　她心裡悶悶的，脚步就緩了下來。

　　陸望走了一段路，發現她落後一大截，有些不耐煩，催她：「磨蹭什麽？」

　　夏星辰憋了一晚上的眼泪，終於掉了下來。

　　「……」陸望抬手揉了揉眉心，他是真的討厭女孩子哭，最不耐煩哄人，平時哄哄謝意就够他煩的了。

　　「哭什麽？」他壓著煩躁問。

　　夏星辰抽抽噎噎道：「望哥哥，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陸望板著臉：「沒有，但你再哭，立刻討厭。」

　　夏星辰忙擦了擦眼泪。

　　陸望繼續往前走，蘇星辰跟在後面，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長。

　　過了許久，夏星辰小聲問：「望哥哥，今天是因爲有女生在，所以才不方便帶我的嗎？」

　　陸望沒料到她會這麽問，有些詫异，停住，挑眉看她。

　　夏星辰忙解釋：「是我同桌看見你們了，拍了照片發給我的。」

　　陸望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夏星辰都以爲他不會回答了，沒想到，過了會兒陸望很平靜的解釋了一句：「是我同桌，她不認識你，所以不太方便。」

　　夏星辰怔了許久，她隱隱覺得，有什麽東西即將改變了。

　　聽到陸望回來了，謝意在臥室猶豫片刻，還是决定去找陸望聊聊。

　　敲門，沒人應，謝意直接推門進，陸望不在房間裡，浴室裡傳來水聲，知道他在洗澡，謝意就坐在書桌前等著。

　　桌子上攤著亂七八糟的試卷，謝意隨手收拾整齊，突然一張照片從中掉了出來。

　　撿起來一看，謝意楞住了。

　　是陸望小學三年級去參加夏令營的合影，照片中，陸望剃了個小光頭，皺著眉，一臉不爽快，倔强的站在隊伍最邊上，也不看鏡頭，很不合群的模樣。

　　也是，當時是被陸承勛强硬扔去的，他肯定不配合，小就是一身反骨，不知道是隨了誰。

　　謝意暗暗吐槽，目光却順著小陸望的視綫落在了照片的右下角。

　　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被不小心拍了進來。

　　看服飾應該是當地的小女孩，小麥色的臉蛋圓滾滾的，睜著大眼睛好奇的打量著衆人。

　　小陸望正在看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