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談話

　　　過完週末，緊張而忙碌的學習生活再次佔據了高三學生的絕大部分時間。

　　　董芳很擔心儲烽堅持了一週之後，又故態復萌。還特地在沒有課的時候去教室後門看情況。讓她滿意的是儲烽依舊有認真聽講，筆記做得也很認真，昨天任課老師們還紛給表揚了儲烽週末的卷子做得非常好。先不說正確率，至少這個態度讓她們都很滿意。

　　　吃過午飯後，容洵要回教室寫作業。儲烽也沒在外面逗留，跟著容洵一起回去了。

　　　以往中午休息期間，容洵都會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寫東西，但從儲烽把電腦給他後，他中午都改為寫作業了，這樣晚上回去可以盡完把剩下的寫完，就可以用電腦碼字了。

　　　儲烽跟容洵一起做了一會兒卷子，手機突然振動起來。儲烽拿起來一看，是母親打來了，便小聲跟容洵說了一下，出去接電話了。

　　　「喂，媽？」儲烽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接通了電話。

　　　宋馨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問道：「打擾到你了嗎？」

　　　「沒有，還沒開始上課。」現在離上課還有挺長一段時間的，「您有事？」他知道如果沒有特別要緊的事，母親是不會在這個時候給他打電話的。

　　　「你還記得尤導嗎？」宋馨問他。

　　　「尤金叔叔？當然記得。」儲烽說。

　　　尤金這名字聽起來很像是外國名字翻譯過來的，但實際上並沒有沾外國名字的意思。儲烽對這位尤導並不陌生，這位尤導跟他母親合作過很多次，與他父親也比較熟，所以有時候家中舉辦宴會，也會請這位尤導來。而儲烽真正跟尤導熟悉起來，是他當年要進軍娛樂圈的時候。那個時候雖然有母親的名聲罩著，但作為一個新人，機會還是相當有限。倒這這位尤導，完全不在意他是不是新人，只因為覺得他合適，就給了他一個拍廣告的機會，他也是因此打響了名聲，後面的路走得才那麼順。

　　　說到尤導，儲烽一直覺得挺可惜的。尤導是位很有才華的導演，奈何他對拍電影電視劇都毫無興趣，只喜歡拍廣告。除非是圈中好友求到他身上了，他才勉強去給人家當回副導演，還是那種什麼宣傳活動都不參加的。所以尤導的名聲一直在圈內很響，但圈外人很少有知道他的。畢竟一則廣告出來，觀眾看的是明星，是產品，誰會沒事去查後面的導演是誰？所以尤金這個名字並不為人熟知，不過如果提起他拍過的廣告，那肯定看過的人都會有印象，而且無論是對廣告還是產品本身，評價都不錯。

　　　儲烽以前雖然混蛋了些，但還是個知恩圖報的。所以他紅了之後，但凡尤導找他拍廣告，只要他有檔期，類型也合適，他絕對不會推辭，價都不會多開。

　　　「嗯。他之前接了一個飲料的廣告，原本定好的那個男藝人突然違約了。但下週末尤導就得交廣告，現在臨時找人很麻煩，找來的也不知道靠不靠譜。這不，就找到了我這兒。讓我幫著問問你有沒有興趣拍這個廣告，他覺得你很合適。」

　　　對於子女進娛樂圈這種事，宋馨和儲堂都不反對。她也知道現在儲烽正處在緊張學習的階段，佔用他的時間不太好。但尤導都求到她這兒了，她也不能不幫這個忙。而且拍廣告並用不了太長時間，還是可以接受的。

　　　「尤金叔叔給我多少錢？」儲烽直接問道。現在的他不比當初，正是沒獨立經濟能力的時候，他還有不少想給容洵買的東西，自然不能完全不看價錢。

　　　「你這孩子……」宋馨被儲烽問笑了，「我是虧了你的錢嗎？」

　　　「沒有。這不是我第一份自己賺的錢嗎？當然要問清楚。」儲烽不會把自己的打算告訴宋馨，畢竟現在還不是時候。

　　　宋馨給他說了那邊的報價。

　　　儲烽聽完覺得這個價格已經很厚道了，畢竟他是個沒名氣的新人，別人連他是宋馨的兒子都不知道，尤導能給他這個價，已經是看在他母親的面子上了。

　　　「行，我接了。」儲烽說道。

　　　「那成，我一會兒跟尤導說一聲。我問了，這個廣告一天就能拍完，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的。」宋馨說。

　　　「週末拍嗎？」儲烽問。

　　　「嗯，這週六，早上我讓司機去接你。」她最近沒接什麼工作，司機正好給儲烽用。

　　　「好。」儲烽應道，又問：「家教的事找得怎麼樣了？」

　　　「我正要說這事，已經找到了，是今年剛上大一的學生，重點大學的，輔導你夠了。」宋馨說：「一會兒我把他的電話發你手機上，你跟他聯繫吧，學費已經談好了，上課時間你自己跟他定。」

　　　儲烽說：「行，我知道了。」

　　　「那我先掛了。」尤金那邊還等著她回話。

　　　「好。」儲烽應道。得到第一份工作，儲烽還是挺高興的，至少他向經濟獨立又邁進了一步。

　　　將手機放回口袋裡，儲烽一轉身，就看到不知道去哪兒溜躂剛回來的歸橫。這陣子他忙於學習，跟歸橫的接觸也少了不少，但儲烽並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歸橫看到他，眼神閃過一瞬間的複雜，隨後咧開嘴笑道：「怎麼在走廊待著呢？」

　　　「跟我媽通了個電話。」儲烽打量著他，想了刻，說道：「我們談談，怎麼樣？」

　　　歸橫怔了一下，隨即點頭道：「好，我也正想跟你談談。」

　　　兩人去了基本沒人走的小樓梯。

　　　歸橫先開口道：「烽哥，我覺得你突然變了不少。當然，你開始學習是好事，這些我都懂，但我就是覺得不適應。」這個年紀的歸橫還是很直白的那種少年。

　　　儲烽在心裡嘆了口氣，說：「我也正想跟你談這個問題。歸橫，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靠家裡。」

　　　歸橫看著他，眼神像是在問：為什麼不可以？

　　　「現在我們這個年紀，對家裡的情況瞭解得不併多，有什麼事父母也不會跟我們說。但你要明白，花無百日紅這個道理。尤其像你這種官二代紅三代，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也不能保證家中永遠興旺。」儲烽擺出一副大哥的態度，跟歸橫道：「歸橫，我們總有一天要長大，要撐起我們的家庭，可我們現在這樣，真的行嗎？父母不可能陪我們一輩子，到時候我們怎麼辦？父母留下的家底夠我們揮霍幾年？」

　　　「如果我們一事無成，等父母不在了，我們沒有靠山，你以為還有誰會理會你？現實這個世界雖然壓力重重，但我們早晚要面對，早一點認清總是有利無害的。我看得出來，你家裡並沒有想讓你繼續走政-治這條路的意思。那就意味著等你父親退下來，你就沒辦法再混日子了。」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比你大幾個月，也算是你的兄長，這份情意到什麼時候都不會淡。作為你的兄長，你的發小，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以後你可能要面對的事。也不求你功成名就，只希望你以後能有獨立的經濟能力，能養活自己。我想，你父母對你應該也只有這一點期望了。」

　　　歸橫家裡在他們出國後，的確經歷了一些波折，不過幸好都沒有傷筋動骨。但未來的路還有很長，誰又有說得准結局呢？

　　　歸橫抿了抿嘴角，說：「烽哥，你怎麼突然想得這麼遠？」這些他真的從來沒想過，但儲烽的分析也不無道理。

　　　「我不想到失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有珍惜，所以我要憑自己的能力，給我珍視的人最好的，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儲烽說。

　　　在歸橫看來，儲烽所謂要珍惜的人，應該就是儲烽的父母和妹妹了。

　　　「烽哥，你失去過嗎？」他不知道儲烽為什麼突然想到了這麼多。

　　　「沒有，但前陣子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失去了我最應該珍惜的人，那種難過和遺憾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不想讓它變成現實，所以我必須做出改變。」儲烽不會跟他說上一世的事，所以只能將其簡化成一個夢。但他心裡很清楚，那不是夢，就是他經歷過的現實。

　　　儲烽看著仍有些茫然的歸橫，說道：「我現在說這些，你大概還不太能理解。但我從來沒有害過你，對嗎？」

　　　歸橫下意識地點點頭。

　　　儲烽拍拍他的肩膀，說：「所以你好好想想我的話，別再混日子了。至少這一年好好拼一把，考一個像樣的大學，給自己的未來留一條路。我想考A大，你要願意，就跟我一起吧。」

　　　儲烽知道，這個時候給歸橫一個目標，可以讓他在想明白之後，將它當成真正的目標。如果歸橫的目標是A大，那努力之後即便真考不上，也至少能考上個大學，不至於要出國讀書了。

　　　歸橫突然被灌輸了這麼多東西，腦子有點亂，但他心裡明白儲烽說的肯定是有道理的，而且不會害他。

　　　「烽哥，我會好好想想的。」歸橫說道。

　　　「好，現在用功還來得及。就一年，別讓自己留下遺憾。」儲烽的話音剛落，上課的預備鈴聲就響了。

　　　兩個人也沒在走廊多逗留，趕回了教室。

　　　儲烽要說的都說了，其他的就看歸橫自己了。沒人能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他能說的都已經說了，醒不醒來就是歸橫自己的選擇了。

　　　這一下午，歸橫都在走神，腦子裡反覆迴響著儲烽的話。不時地看向儲烽那邊，總能看到儲烽不是在做筆記，就是在跟容洵討論問題。他突然覺得這樣似乎也不錯，也許他還沒有儲烽那樣的覺悟，但儲烽的話他聽了總是沒有壞處的。

　　　至於A大……歸橫看了看自己書桌裡天書一樣的卷子，突然覺得這個目標離他好遠，但又讓他有點興奮。正規高考他覺得自己是夠嗆了，不過特長生這條路他倒是可以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