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你把它們都嚇跑了。”重葉“委婉”地說道。

　　實際上，在尼亞河裏的生活的魚見慣了遊客，知道他們不會從泡泡裏出來，是根本不會害怕大公的。

　　尤其是那群魚離開時，領頭的那一條還擺了擺尾巴，嫌棄地回頭看了一眼。

　　德特裏：“……”

　　算了，他本來就不討動物喜歡，他都習慣了。

　　那群遊魚是尼亞河的特產，身上大部分是雪白的鱗片，同時又點綴著藍綠色的鱗片，在河水中遊動時像是水流淌過的寶石一般。

　　兩人乘坐的泡泡緊隨其後，河水流速漸漸加快，泡泡也在河水的推動力下加速向前而去。

　　河道兩旁是一排排高大的樹木，尼亞河在森林中穿過，四周傳來清脆的鳥鳴，還有不知名的動物的叫聲，它們停在枝椏上，好奇地打量著泡泡裏的兩人。

　　重葉趴在泡泡璧上，一路欣賞著周圍的風景，忍不住說道：“為什麼官方會給這個項目打上冒險、刺激的標籤？”

　　他根本沒有感覺到刺激啊，就像坐纜車一樣觀光，沿途的風景確實很美，但是哪里像冒險了？

　　他正疑惑著，突然間，遊在他們前方的魚群消失了蹤影，彷彿潛入了更深的河底。

　　閃閃發亮的“寶石”消失，河水又恢復了之前的澄澈，但是清澈的水面下，彷彿又潛藏著更深的陰影。

　　“小心。”德特裏低聲說道。

　　“啊？”重葉愣愣地抬頭，滿臉不解，小心什麼？

　　不過很快他就知道了。

　　河道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影，佔據了整個河道，藤蔓盤根錯節，糾纏著高高地指向天空――那是一株不知名的植物！

　　眼看距離這巨大的障礙物越來越近，他們即將一頭撞在上面，然後――飛出去？

　　想像著可能出現的場景，重葉心都提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抓住大公的手，問道：“我們要怎麼過去啊？”

　　清亮柔軟的聲線裏帶了一股顫音，小藍星人略帶慌張的模樣戳中了他的心臟，不自覺的依賴更是讓他無法抵抗。

　　德特裏反手握住小藍星人的手，眼含笑意：“飛過去。”

　　重葉：“？？？”

　　預想中的泡泡生出翅膀的畫面沒有出現，它被水流推動著，飛速地向著藤蔓牆撞了過去！

　　下一刻，藤蔓牆中伸出兩根粗壯的枝條，猛地將泡泡拋上了高空！

　　“啊啊啊――”重葉被慣性衝擊得向後靠去，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叫了出來。

　　驚險、刺激的冒險活動……他好像體會到一點了呢。

　　靠翅膀飛上天空和被藤蔓拋上天空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後者有一種刺激的失控感，如果不是被安全帶束縛住了，他大概會呈拋物線一樣飛出去吧？

　　如果非要類比一下，就好像投石機一下子將石頭拋了出去一樣。

　　重葉彷彿聽到了耳邊的呼嘯而過的風聲，手被大公緊緊地握著，那雙手乾燥而有力，他幾乎是瞬間安下心來。

　　他仰起臉，大公也恰好低下頭來。

　　重葉心道：果然，那一雙漂亮的金眸，正在閃閃發亮呢。

　　被大公的情緒所感染，他彎起眼睛，原本含著驚慌意味的叫聲變成了暢快的笑聲。

　　他將手放在頰邊，主動喊道：“啊――”

　　然後，大公的聲音也加入了。

　　喊聲混雜在風中傳出了很遠，很遠。

　　隨著他們的喊聲，泡泡重新落入水中，濺起巨大的水花，隨後顛簸了幾下，再次順流而下。

　　那是一個巨大的陡坡，河水一路奔騰，撞擊著河道中的石頭發出隆隆的聲響，而泡泡撞在石頭上會彈出去好遠，直到再次撞上另一塊石頭。

　　泡泡的外壁上滿是透明的水珠，重葉一隻手被大公牢牢握住，一隻手抓住身上的安全帶――這還是進入泡泡時，大公為他扣上的。

　　安全帶的扣法有點奇怪，沒有看過說明書的重葉那時看著五六條（甚至更多）的帶子有點發懵，他根本不知道要怎麼把它們綁在身上。

　　然後大公便接過了它們，先是手、腳，然後是身體，胸前與腹部都有安全帶交叉而過，重葉原本注意的還是安全帶的綁法，然而看著看著，他的眼睛便不自覺轉移到了大公低垂的眉眼、靈活的手指上。

　　“緊嗎？”德特裏問道。

　　他怕小藍星人不舒服。

　　“還好啊。”重葉動了動手腳，感覺還很輕鬆，束縛住的感覺並不明顯。

　　而德特裏看著被黑色安全帶交叉綁住的小藍星人，不知聯想到了什麼，目光深沉了一瞬。

　　……

　　重葉很快就無暇回憶了。

　　他的心臟砰砰砰跳得飛快，腦海一片空白，眼中除了一塊接一塊、即將撞上來的石頭外別無他物。泡泡每一次彈出去，每一次飛到半空中，體驗都是無比新奇的。

　　直到終於經過了亂石區，水流再次變得和緩平穩。重葉的胸口起伏，心臟還在飛快地跳動著，而周圍再次安靜下來，只能聽到兩道輕淺的呼吸聲，偌大的世界裏彷彿只有彼此的存在。

　　他的手心流汗了。

　　感覺到黏黏濕濕的觸感，重葉不自在地動了動手指，然後便被大公更緊地抓住了。

　　“來，喝水。”一瓶水被放在他面前，重葉就著大公的手，小口小口地啜飲起來――他的嗓子好幹。

　　喝水的樣子也太可愛了，德特裏心道，他的手指蠢蠢欲動，想要捏一捏小藍星人軟軟的臉頰。

　　重葉喝完水，將水瓶推開，德特裏便渾不在意地將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重葉感慨道：“剛剛……好刺激啊！”

　　德特裏：“……是啊。”

　　其實這個項目對龍族來說，完全是幼兒水準，但是對於從小沒怎麼玩過這種遊戲的他來說，這同樣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有句話說，男人無論多大，表面看上去多麼成熟，內裏還是會殘留幾分幼稚和天真的。而事實也確實如此。

　　河道再次變得正常起來。這裏的正常，是指沒有攔路的藤蔓，也沒有“碰瓷”的石頭。水面平穩，泡泡正在勻速前進。

　　泡泡上是具備呼吸孔的，就在這時，重葉隱隱聞到了一股花香。

　　此外，河道好像變窄了？

　　不是他的錯覺，河道真的變窄了。原本是近百米的寬度，現在卻在慢慢收縮，變成了只能一個泡泡通過的寬度。

　　重葉警覺地注視前方，漸漸的，一大片粉色的花田出現在兩人面前。

　　花田裏的花朵是粉色的，一看便是被細心地打理過，錯落有致地分佈在河道兩岸。

　　那是一種不知名的花朵，香氣卻是十分好聞。初時極淡，慢慢地變得濃烈，最後複歸於平靜。無跡可尋，像是做了一場美夢。

　　河水緩緩地流淌著。

　　這一段河道有著人為拆遷開鑿的痕跡，河水滋潤著花田，花田也將河水染上了好聞的香氣。

　　泡泡經過一支開放得極為濃烈的花朵，花瓣輕輕擦過泡泡的外壁。那時重葉纖白的手指正放在上面，那一瞬間好像真的摸到了花朵柔軟嬌嫩的花瓣，香氣殘留在了指尖。

　　――然後，他的指尖便被大公輕咬了一口。

　　濕潤的舌頭吮過指尖，耳邊傳來了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笑聲。

　　這一段行程則是純粹地欣賞美景了。經歷過驚險刺激的飛行活動（其實是被藤蔓拋出去）、穿過亂石堆後，他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變得輕鬆而平和。

　　花田過後，又是一段和緩的路程。

　　重葉篤定道：“我感覺下一個刺激的冒險又要到來了，不過我可不是毫無防備，這次我再也不會被嚇到了。”

　　德特裏：“……”

　　他沒做什麼評價，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小藍星人的頭髮，說道：“害怕的話就躲到我的懷裏好了。”

　　“嗯……”重葉遲疑了一下，強調道，“我不會再害怕了，我的膽子可是很大的。”

　　於是，FLAG高高立起來了。

　　德特裏沒再多勸說，只是似笑非笑，神情竟然含著幾分興味，還有……一絲古怪的期待？

　　重葉一看便知道他沒有相信自己的話，但是沒關係，他很快便會證明給大公看的！他在心裏暗自發誓道。

　　十幾分鐘之後，河流的前方出現了巨大的山體，一段狹長的隧道出現在他們面前。

　　泡泡漂進隧道，內裏一片黑暗，牆壁上生著一大片的發光蘑菇，驅散了一小部分黑暗。

　　不過一言難盡的是，那蘑菇是綠色的，綠幽幽的一片出現在黑暗的洞穴裏，不但沒有給人安全感，反而更瘮人了。

　　簡直像是恐怖片裏的場景，重葉如此想著，悄悄抓緊了大公的衣袖。

　　在黑暗中，德特裏感覺到小藍星人的靠近，緩緩勾起了唇角。

　　就是黑一點，詭異一點啊，沒什麼可怕的。重葉反復安慰自己。身體慢慢放鬆下來，不過還是緊緊依偎身旁的大公。

　　這世上可是沒有鬼的，他正這麼想著，眼前突然出現一道白色的影子，猛地躥了出來，糊在了泡泡外壁上。

　　“啊啊啊――”重葉驚叫著，一頭紮進了大公的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