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我的耳朵是不是壞掉了？！

　　重葉睜大眼睛，詫異地看向大公，再三確認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而格蘭還在喋喋不休：“恭喜恭喜，您兩位實在是太般配了，能夠在這裏見到公爵夫人真是我的榮幸，或許我該把這一天記錄下來，寫在個人傳記中……”

　　重葉：“……”

　　他諂媚的語氣與喋喋不休的言語真是極大的精神污染，德特裏發覺小藍星人不適地皺眉，便輕咳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話。

　　格蘭頗會看人眼色，立刻說道：“請原諒我由於太過激動而做出的失禮舉動，公爵閣下日理萬機，能夠分出一點餘暇給我，實在是讓我感動萬分。儘管您如此寬厚，但我也不該佔有兩位寶貴的相處時光，所以請容許我就此告辭。”

　　這位男爵實在過於注重繁文縟節，社交辭令聽得人頭暈，德特裏微一頷首，他便“滿懷激動”地離開了，看他的表現，讓人毫不懷疑他確實會將這一次的偶遇寫在個人傳記中，而且會大書特書。

　　他一離開，大廳重新變得空空蕩蕩。

　　沒有旁人，重葉拽著大公衣袖的手越發收緊，語調有些急迫：“你剛才叫我什麼――？！”

　　德特裏有些不明所以，他的心情依然很好，或者說，他被滿心的愉悅蒙蔽了眼睛，沒有發現重葉的異常。

　　他想了想，帶著些許笑意開口道：“新婚夫人？聽起來好像不怎麼親密……”

　　他回想了一下“教材”中劇情，試探性地叫了一聲：“……老婆？”

　　說出這兩個字，德特裏耳尖泛出些許紅色，雖然之前也想像過許多次，但是真正說出口是截然不同的。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重葉……重葉大腦當機了。

　　“……我們什麼時候結婚了？”他處於極大的震驚中，懷疑地看著大公，疑心是不是那誓約產生的什麼後遺症，燒壞了大公的大腦。還是說是他的問題？他失憶了？

　　但是重葉無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有類似於結婚的記憶，他們是登記了，還是舉辦了婚禮？除了那個莫名其妙、很像結婚誓詞的誓約……

　　等等，誓約――

　　德特裏也感覺到了一絲不對，但他還沒有意識到小藍星人臉上的震驚因何而來：“什麼時候結婚？就在不久前，我們訂立了誓約……”

　　在他的認知中，訂立誓約是等同於結婚的。

　　“那是結婚――？！”雖然有了猜測，但是猜測被印證的那一刻重葉還是感到一陣暈眩。

　　不對，他確實不應該以地球上的常識來判斷，星際時代的婚姻儀式可能就是如此，更何況大公還不是人類，他是一條巨龍――

　　“但是，我明明不知情……我沒有同意，也算結婚嗎？”

　　小藍星人的喃語傳入德特裏的耳中，令他心神巨震。他唇角的微笑還未褪去，整個人罕見地呈現出一種茫然而又無措的狀態：“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極輕，好像一大聲就會讓眼前的幻影破碎一樣。

　　重葉直直地看向大公的金眸，聲音艱澀卻又肯定地說道：“我說，我沒有同意跟你結婚。”

　　“但是聖石亮了，我們建立了靈魂羈絆。”德特裏猶不相信，他寧願這是小藍星人在跟他開玩笑。這一刻，他的心情與不久前的重葉微妙地重合了。

　　“但是，我不知道那是結婚，我不知道那誓約代表的意義。”重葉深吸了一口氣。

　　如果知道，再怎樣他也是不會動搖的。

　　“而且婚姻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德特裏沉聲說道，“重要的是靈魂羈絆，你並沒有拒絕。”

　　婚姻可以說是靈魂羈絆的附帶品，在他看來並不怎麼重要，他無法接受的是，小藍星人連靈魂羈絆都要否認掉。

　　重葉詫異地看著他，他發覺自己與大公的認知存在著極大的偏差。

　　或許是星際時代婚姻觀念比較開放，在大公的眼中，婚姻好像並不重要，用他的話來說，只是“形式”。

　　事實也確實如此，科帕星的結婚率低到一種極為可怕的程度，同居的科帕星人並不會非要走進婚姻，也可以擁有婚姻內伴侶的權利，所以婚姻對他們來說真的只是“形式”。

　　但是重葉與他們不同，在他看來，結婚是一件鄭重的，只有兩個相愛的人才能做的事。

　　兩人的關注點完全不對，重葉在意的是婚姻，而德特裏在意的卻是靈魂羈絆。而目前兩人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相愛？你不喜歡我嗎？”

　　原來不知何時，他將心裏話說了出來，而德特裏卻表現得比之前更為詫異，金眸中寫滿了不敢置信。

　　“……我對你只是有好感。”重葉搖了搖頭，努力冷靜下來。

　　他不否認，他確實是對大公有一些好感的。是否達到了喜歡的程度，就連他自己都不確定。

　　但是結婚？即使在這裏“婚姻大事”這種說法並不成立，但對於重葉來說並非如此。

　　在他看來，婚姻是需要多方面的考量的。無論是兩人的感情深厚，還是是否擁有一輩子走下去的決心，或是其他的一些方面……絕對不是一種形式而已。

　　德特裏：“……”

　　只是有好感？

　　小藍星人的動作給了他錯誤的訊息，他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捏緊了，沉重地跳動了一下，竟然生出幾分痛感來。

　　在他聽來，這只是一種委婉的說法，更為直白且赤裸裸的――“是，我不喜歡你，是你自作多情了。”

　　但是怎麼可能？聖石明明亮了！

　　“對我來說婚姻是一件神聖的事。”重葉再次說道，“我沒辦法接受……在這樣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跟人結婚。”

　　“我以為你知道。”德特裏眸色沉沉，他一轉身，讓小藍星人去看大廳的入口處的“婚姻登記處”一行字，“我有說過，我們是來登記的。”

　　重葉睜大眼睛，他竟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行字。

　　他想起來了，那時他只顧著去看那些寵物主的去向，大公走向了與他們相反的方向，他還以為是大公走錯了路。

　　他當時完全沒有看到這個標識，當然，這也有它太過不起眼的原因――銀色的字體印在冷白色的指示牌上，實在是太容易讓人忽略了。

　　“我還以為……這是寵物登記處。”重葉喃喃說道。

　　“寵物登記處？你為什麼這麼想？”德特裏喉嚨發緊，隱約察覺到了哪里不對。

　　“難道我不是寵物嗎？”重葉反問。

　　這麼說讓他感到有點彆扭。雖說他清楚在周圍人眼中確實如此，但要他親口承認，還是有些不自在。

　　“怎麼可能！”德特裏毫不猶豫地否認，“你怎麼會是寵物！”

　　兩人一對視，怔然了片刻，很快發現了其中的誤會。

　　“你怎麼會以為自己是寵物呢？”德特裏緩聲問道。

　　“因為，我從一開始就在一家寵物店裏……”重葉也有些恍惚，一直以來的認知被推翻，他斷斷續續地說明瞭自己誤會的原因。

　　因為這樣的誤會，所以即使發現大公喜歡自己，他還在驚訝星際人民的開放程度，以為在這裏人與寵物談戀愛並非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

　　德特裏：“……”

　　他深吸一口氣，抑制住內心的怒火。

　　當然，這怒火並非沖著重葉，而是因寵物店以及其他讓小藍星人產生誤會的源頭而起。

　　如果現在讓他發現店長的蹤跡，那人可能會被憤怒的大公活活燒死。

　　“你不是寵物，你是藍星人，天生就是我們龍族的伴侶。”德特裏聲音沙啞地解釋道。

　　重葉：“……”

　　男人的表情無比認真，看不出一絲說謊的跡象。如果真相真如他所說一樣，那大公和周圍人的某些怪異的舉動，現在都找到了原因。

　　怪不得安塔她們會寫那樣的同人本，還在其中稱呼他為“德特裏太太”，原來她們早就將他視作了大公的伴侶。

　　可是，他其實並非是藍星人，而是一個穿越的地球人，也並非是龍族註定的伴侶。

　　――但他卻無法向大公說明。

　　“……我真的不知道。”最終，重葉只能如此說道。

　　“那……你對我的依賴，那些親密的舉動，也不是真心的嗎？”德特裏緊緊地注視著小藍星人烏黑瑩潤的眼眸，希冀從他口中得到否定的答案。

　　如果小藍星人以為他是寵物，那些親近、依賴的舉動，難道是他不得已才做出來的嗎？

　　“不是假的。”重葉沒想到大公的關注點會是這個，他搖了搖頭，“我……你對我確實很好。”

　　他必須承認，大公對他來說是很特殊的存在。

　　如果不是一開始大公救下了他，他現在不知會流落到何種境地。也是大公無條件的縱容，讓他願意敞開心扉，對一個星際人，甚至在他認知中是飼主的星際人產生信賴。

　　那些親密的姿態並非是偽裝。

　　德特裏此時的心情難以言說。

　　重葉的回答勉強給了他些許安慰，讓他從“小藍星人並不喜歡我”的打擊中恢復過來。但這並不能挽救他糟糕的心情。

　　直到重葉小聲地詢問道：“造成這樣的局面……我們該如何離婚呢？”

　　德特裏：“……”

　　嗯，德特裏大公與德特裏太太新婚的第一天，還沒來得及慶祝，馬上又要離婚了呢，真是“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