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蔣chūn冷笑,直接道:“容華千裡迢迢而來,你倒是告訴我,他怎麽帶這麽多人到盛京來?”
朝中人爭執之間,蔚嵐終於將孩子生了下來。
產婆抱著洗gān淨的孩子帶到蔚嵐面前,笑著道:“世子,是個男孩兒呢。”
蔚嵐沒有力氣說話,魏老太君招呼著人給蔚嵐擦汗和身體,蔚嵐感覺身下淅淅瀝瀝,過了一會兒後,她睜開眼睛,立刻道:“給我備官袍,我要進宮。”
“胡鬧!”魏老太君厲喝出聲:“哪裡有才生產就要下chuáng的道理?你這身子骨不要了嗎?!”
“奶奶,”下人捧著衣衫進來,蔚嵐被人攙扶著艱難起身,綁上月事帶後,套上官服,一面穿一面道:“阿熊在戰場上,我要去去朝中看著局面。”
說著,她讓暗衛進來,詢問道:“如今局勢如何?”
“小公子帶了一萬人出城……”
“一萬人?!”
蔚嵐猛地回頭:“城中不算各家私兵都有不止兩萬,為何阿熊只有一萬人?”
“其他人並不願出兵,”暗衛直接道:“出兵是小公子自己的決定。”
蔚嵐沒說話,平複著內心。
暗衛也不敢說,沉默著等待蔚嵐的意思,蔚嵐穿好衣服,冷聲開口:“府裡還剩多少人?”
“五百,小公子的意思,如果城破,護送長信侯府出城。”
“五百人帶上,備上轎攆,入宮。”
暗衛應下,退出去調人,蔚嵐帶上金冠,抬起手,面容一片冷峻。
“劍來。”
狄傑人馬從青州開始動身不久後,暗衛就到了謝子臣身前:“主子,崔傑聯系不上了。”
聞言,謝子臣皺了皺眉頭:“什麽叫聯系不上了?”
“崔傑找不到了。而且如今狄傑的人馬有異動,他們似乎一夜之間……少了十萬人。”
一夜間少十萬人,這是何等驚悚之事?如果沒有重大變故,怎麽會憑空十萬人不見了?
謝子臣冷下臉來,立刻道:“人是怎麽不見得,立刻去找。監視著各大官道小道,狄傑不可能放棄從我這裡進攻之事,傳令給桓衡,讓他素來增援,狄傑必然要有大動作!”
說完,謝子臣就去找了魏華,直接道:“狄傑一夜消失了十萬人,怕是有大戰將至,你去找一趟桓衡,讓他看著自己戰場上狄傑的人,少了多少人,他補多少人來我這邊。”
“為什麽讓我去?”魏華愣了愣,謝子臣抿了抿唇:“他若肯出兵,也只有你魏家人能做到了。”
魏華明了謝子臣的意思,桓衡對蔚嵐那心思,算的上司馬昭之心,他去說服桓衡,的確要比其他人更有把握得多。
魏華應下來,他也知道戰事緊急,便立刻輕騎單身前往了幽州。
桓衡早知魏華要來,魏華本來以為要和桓衡磨一磨,結果桓衡一口應下。
“華哥放心,”桓衡笑著道:“我不會在這種事上出岔子,你且先回去,我即刻點兵,親自過去。”
桓衡這樣好說話,魏華反而有些不安,可林夏還在軍中,既然任務已經完成,他心中記掛著,便立刻折回營地。
等魏華一走,駱冰從簾子後走出來,恭敬道:“主帥,狄傑如今已經少了五十萬人。”
“點五十五萬兵,”桓衡勾起嘴角:“我們去青州,給謝子臣收屍。”
桓衡往青州趕時,謝子臣每日上城樓看著狄傑補兵,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狄傑打算在此時全力一擊,qiáng硬攻城,謝子臣疏散了百姓,可是始終不明白,狄傑為何此時攻城?到底是什麽促使他們,覺得這一次全力一擊,就一定能成功?崔傑去了哪裡?十萬兵力去了哪裡?
然而這一切,三日後,都有了答案。
三日後,盛京點燃烽火台,魏華剛剛回來,看見烽火台的láng煙,立刻衝到謝子臣的主帳,大聲道:“子臣,盛京報急!”
謝子臣沒有說話,他雙手撐在桌面上,看著沙盤沒有言語。
林夏緊接著衝了進來,焦急道:“我聽說盛京點了烽火台?如今是蔚嵐的產期啊!蔚嵐胎氣不穩,隨時可能生產,根本不能上戰場的!”
“我也不能讓她上啊。”謝子臣抬起頭來,苦笑開來,整個人微微顫抖:“哪怕不是產期,我也不可能讓她上啊。”
看見謝子臣顫抖著的手,林夏這才意識到,盛京被圍,要說這裡誰最害怕、誰最擔憂,那一定是謝子臣。
他的家人、愛人、友人,還有那個他奮盡全力保住、就差一點就會出生的孩子,全都在盛京。
如果盛京城破,首先崩潰的,就該是這個戰場主帥。
然而他一貫鎮定從容,所有人都忽視了,這個人是個活生生的人,當他的妻子和孩子被困他城,再如何理智的人,也很難維持住那份鎮定。
魏華走上去,拍著謝子臣的肩膀道:“你別擔心,蔚嵐會好好的。”
“容華帶了十萬人,”謝子臣苦笑起來:“盛京不過兩萬兵馬,她還懷著孩子,你讓她怎麽辦?”
魏華不語,謝子臣深吸了口氣,轉頭道:“你帶著十萬人回盛京去,即刻動身吧。”
“我帶十萬人回去?”魏華愣了愣:“如今立刻開戰,我帶了十萬人回去,那你……”
“桓衡不是來了嗎?”謝子臣眼裡全是冷意:“他既然來了,自然不會袖手旁觀。”
“他……”魏華一時不知如何說。桓衡絕不會賣國,這一點他自然深信不疑,可是會不會做其他事,魏華竟是一時也無法斷言。
“你趕緊去吧,”謝子臣轉身看著沙盤,面上已是如平日一樣的冷漠鎮定:“我不會有事的。你先走,林夏留下來,我寫封信給阿嵐,信寫好了,林夏你替我轉jiāo。”
“啊?哦。”
林夏應了聲,魏華知道不能耽誤,也不再多言,轉身離開。等他走了,謝子臣便坐在桌前,提筆寫信。
他有那麽多想說的,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什麽,許久後,他終於落筆——
此生相識無憾,願君一世風流。
不過一句話,他卻覺得仿佛是用盡了心力。
他將信放進信封,烙上火印,jiāo給了林夏。
“寫了什麽?”林夏有些好奇,謝子臣笑了笑:“我讓她等我回來。”
“放心吧,”林夏咧嘴一笑:“謝大人,我說句實話,這個世界裡,我沒見到一個人比你更配她了。”
謝子臣苦笑了一下:“這也並不是好事。”
等他們走了,謝子臣一個人坐在書桌前,有人進來道:“主帥,桓元帥到了。”
謝子臣抬起頭來,面色一片冷峻。
片刻後,他嗤笑出聲,將桌上東西,掀翻一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