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相,”蘇白盯著她,敲打著桌面道:“如今並非戰時,狄傑又與我們大楚結盟,魏太守此時增兵,是什麽意思?”
魏熊征兵,那必然是受了蔚嵐的意思的,蘇白沒有明著點出蔚嵐來,卻是將魏熊提了出來:“魏太守是誰給的指令,讓他擅自征兵的?”
聽到這話,蔚嵐笑了笑。
早在拿到蘇城軍隊的時候,蔚嵐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蘇白猜忌她,他容不得她這樣自作主張反叛的臣子。可如今的局勢,魏家如果沒有一隻自己的軍隊,那蔚嵐也不過是外qiáng中gān罷了。誰也不知道,桓衡會不會哪一日,掉過頭來捅她?
而且南方必須要有能和桓衡對抗的軍力,如今南方可以用的軍隊也不過只有一隻王凝,可如果一味發展王凝的軍隊,到時候誰又能說,不是下一個桓衡呢?
王凝軍隊不夠qiáng勢獨立,這才是謝子臣控制王凝的根本,要是把王凝養成下一個桓衡,謝子臣要怎麽辦?
花這麽多錢養一隻軍隊,這本來也是蔚嵐沒有選擇的選擇。
青州征兵的消息,她一直小心翼翼沒讓傳到盛京來,畢竟青州偏遠,過去也常常征兵,來往的商人也不會將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掛在嘴邊。朝廷之中,偶爾見青州傳來的小官的折子,她也都扣了,就是想著能拖一天是一天,誰知道蘇白卻是這麽早就知道了。
蘇白故意提魏熊,那是因為蔚嵐他不好動,魏熊是可以的,如果是魏熊擅自征兵,那就直接該罰該撤,可如果是由丞相授命,那就不一樣的了。
蘇白bī著蔚嵐將此事扯到自己身上來,蔚嵐歎了口氣,此事攬在她頭上,也算不上什麽大事,於是她便道:“聖上息怒,此事是微臣吩咐的,也早已稟報過陛下,陛下大概是忘了。”
“哦?”蘇白冷笑出聲:“你何時稟報朕的?”
“當初魏太守接管青州時,臣便與陛下說過此事。”
那時候蔚嵐同蘇白約定好,錢她來出,兵她來養,仗她來打,三年後jiāo還蘇城,而蘇城不得過問軍隊的事。
這話讓蘇城哽住,他當年的確答應了蔚嵐,可他從來沒想過,蔚嵐居然如此有錢,居然能養著軍隊征兵!
蘇白恨得牙癢,冷道:“所以朕才奇怪,那時候魏相同我說,青州的軍隊由長信侯府全權供養,如今居然能公開征兵十萬,長信侯府的銀子,竟是有這樣多的?!”
話一出口,滿堂喧嘩之聲。
長信侯府不過區區侯府,和那些一流世家是完全不可比擬的,一流世家養一隻府軍,倒也沒什麽。可只是憑借著軍功起家的長信侯府居然有如此豐厚的財產,那就太不正常了。
“蔚嵐,”蘇白站起來,怒道:“你的銀子到底是哪裡來的?!”
“陛下,青州上雖然征兵,但士兵征來,平日都是耕地,並不需太多銀兩,加上微臣祖母善於經商,所以長信侯府才有余力征兵。半農半兵,如此一來,有十萬軍隊,也並不是太大的消耗。”
“好……好……”
聽到這番說辭,蘇白明顯不信,怒道:“來人,將蔚嵐拉下去,王曦!”
“臣在。”王曦出列來,蘇白抬手點了人:“你會同大理寺卿,禦史大夫三司會審,徹查長信侯府帳目,我倒要看看,你長信侯府到底是有多少錢去養這麽多人!”
“是。”王曦果斷接旨,然而剩下的人卻是不敢動彈,甚至沒有一個人敢上來拉蔚嵐下去。
蔚嵐手持笏板,面色平淡:“陛下這是打算抄了長信侯府了?那敢問陛下,微臣犯了何罪?”
蘇白噎住,蔚嵐從容笑了笑:“不過就是因為陛下不信長信侯府能有這麽多錢,所以無憑無據,就可以隨意徹查大臣家底。在下養這隻軍隊是為什麽,陛下難道不清楚嗎?為了抵禦狄傑,為了牽製桓衡,為了南方世家朝廷,我魏家自己掏腰包去養一支軍隊,竟然要落到如此下場,被如此猜忌,敢問今日在朝中各位,還敢為這朝廷做些什麽嗎?!”
聽到這話,蘇白臉色變了變,他一貫注重自己的名聲,被蔚嵐這麽一說,反倒顯得是他的不是。於是他軟化了臉色,慢慢道:“魏愛卿不必委屈,若魏愛卿真的無罪,也不會怕被追查。這幾日你就在家裡修養,等著三司調查結果吧。若魏愛卿是清白的,朕親自向魏愛卿道歉。若魏愛卿不是清白的,那相信王尚書會給魏大人一個公正的裁決。”
“呵。”蔚嵐微揚下巴,嗤笑出聲:“yù加之罪,何患無辭?”
“蔚嵐,你這是在質疑朕?”蘇白冷下神色。
蔚嵐冷冷一笑,卻也是不回答蘇白,轉身就走。
“你們看看……”蘇白顫抖了手,指著蔚嵐離開的背影,顫抖道:“看看她這幅樣子!她還真的當朕是個天子嗎?!”
沒有任何人說話。
在這個鐵打的世家流水的皇帝的時代裡,皇權固然重要,但是世家受rǔ時,皇權似乎也並不是那麽不可侵犯。
蔚嵐的人品大家都是清楚的,她建立那麽一支軍隊,自己掏腰包,意圖也十分明顯。一來是想讓魏家擠入一流世家之列,二來還是為了牽製桓衡。
大家心照不宣,對於蘇白的激動,也沒那麽敏感,換誰來,似乎也會做出和蔚嵐一樣的選擇。
雖然蔚嵐征兵對蘇城似乎是有些藐視,但大家心裡也都清楚,南方太需要一支能夠和桓衡抗衡的武裝力量了。
蔚嵐走出大殿後,就冷下臉來,直接同染墨道:“去宮裡問,消息誰走漏的。”
染墨也冷著臉,點了點頭,便轉頭往宮裡走去。
蔚嵐出了宮,在馬車裡等謝子臣。她閉著眼睛思索著帳目的事qíng,錢的確是蘇城的,她隱瞞了這筆錢沒有告訴蘇白,如今蘇白要來查帳,長信侯府的開支隻零零散散給了一些給魏熊,她之前曾讓魏熊將錢洗趕緊了再用,但也不知道是否留下把柄,她必須再去審一邊才能安心。
但如今三司會審,她必然是要被軟禁的,能做此事的只有謝子臣。
她眯著眼思索,染墨卷簾跳了上來:“世子,我去問了,你絕對想不到是誰給陛下走漏的消息。”
“誰?”蔚嵐睜開眼睛,眼中全是冷意。染墨說出一個名字:“謝雪。”
蔚嵐皺了皺眉,見蔚嵐毫無印象,染墨提醒道:“就是姑爺同父異母的妹妹,特別崇拜姑爺那個。”
聽到這個人,蔚嵐愣了愣,倒是頗有些意外,隨後她更為奇怪:“她為何要這樣做?”
明明她和謝子臣已經結盟,魏謝兩家該一體才是。
“給我消息那個人說,謝小姐那天來宮裡,和謝貴妃說了許久你的不是。說是你攔著姑爺,不讓他娶妻生子,你害了他一輩子。”
“荒唐!”
蔚嵐怒喝出聲,本想罵一句:“婦男之見。”,然而又想起來,這是個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