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陽光,就明白什麽時候才算是離開黑暗。
他張了張口,沙啞出聲:“好。”
“以後你想要什麽,就由我來實現。”蔚嵐溫柔開口,拉著他的手,鄭重道:“子臣,我這輩子,都會一直如此愛你。”
他說不出話,他有無數言語。他也想說,他是這樣的,也是如此的。
可他說不出來,只是紅了眼眶,像個小孩子一樣,一隻手握著風車,一隻手被那人牽著,慢慢道:“好。”
謝子臣認真準備著上長信侯府下聘的時,容華已經準備離開了。
容姬被納入宮中,成為了一個美人。這是容華專門調教出來的女人,如蘇白這樣的帝王,根本扛不住這樣的美色。如果不是看在她敵國公主的身份上,入宮直接升為貴妃,也不是不可能。
容華臨走前一日,王曦與一群好友醉酒歸去,自己獨行在夜色中時,突然被人攔住了馬車。
“誰?”
王曦厲喝出聲,容華的聲音響了起來,低笑著道:“王尚書。”
王曦腦子猛然清醒過來,他發現這兩兄妹都十分喜歡找他,於是冷下聲道:“容華殿下,找在下何事?”
“在下想同王尚書談一筆買賣,不知可否上馬車一敘?”
“不必了,”王曦果斷開口:“在下與殿下,沒有什麽好說的。”
“王大人不想同在下聊一聊容姬殿下嗎?”
聽到這話,王曦就冷下臉來,容華低笑著道:“有我當擋箭牌,謝子臣與蔚嵐都以為容姬能找到謝子臣是我幫助放縱的,於是沒有懷疑到王大人頭上,王大人內心很是慶幸吧?”
“雖然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也知道兩方是勢不兩立的關系,可此時此刻,王大人並沒有準備好與他們反目,不是嗎?”
“上來吧。”
王曦冷淡開口,外面傳來腳步聲,片刻後,容華挑起簾子,步入馬車之中。
“你要做什麽買賣?”
“王尚書知道,謝大人要娶長信侯府表小姐一事嗎?”容華突然轉了話題。
“知道。”
“至此之後,兩人的關系更加牢不可破,王家的處境,越發艱難了吧?”
“這與殿下有什麽關系?”
“我想要幽州。”
容華開口,王曦愣了愣,隨後冷笑起來:“你以為我會做這種為了一己私利割土賣國的事?!”
“王尚書,”容華拉長了聲音,笑著道:“這已經不是君子的時代了。”
“我只要一個幽州,割出一個幽州,對你王家的權勢根本不會有任何影響。可是你我裡應外合,我保證能讓謝子臣和蔚嵐兩人倒下。他們倒下了,王家有你,有當今皇后,你還愁王家日後的路途嗎?”
“王家一直是第一大族,人才輩出。而謝家如今除了一個謝子臣,其他都不堪一擊。只要謝子臣沒了,謝家就不再拒畏懼。而長信侯府更是如此,蔚嵐一死,長信侯府就徹底垮了。從此之後,王家安坐在大楚第一貴族的位置上,閣下就再也不用憂慮家族前途。”
“其實往深了想吧,王大人,幽州與你有什麽關系呢?天下與你有什麽關系呢?握在手裡的權勢才是真的,其他的,都不過是虛名,不是嗎?”
王曦沒有說話,月色下,容華的表qíng平靜淡然,兩人仿佛是在閑聊,而不是在做一件事關身家xing命的大事。
最後,王曦笑了笑,有些無奈道:“我不太明白,為什麽每一次做這種事的時候,你們兄妹就會找上我?”
“為什麽?”
容華低笑起來,將手指停在王曦的胸口,溫和道:“因為,你的心壞了呀。”
第102章
王曦沒說話, 他將目光落在停留在自己胸口的指尖上, 那指尖在月光下帶著瑩白的質感, 仿佛是妖魅一般,詭異非常。
他的心壞了。
王曦不由得苦笑出聲。
他從來都是被人稱讚的君子, 哪怕風流張狂些,卻也從未有人會將他當做賣國小人。是什麽時候開始, 他竟然會被人當成會為了一己私利賣國求榮的人的?
他沒有說話, 容華靜靜等著他的回復。
來大楚之前,他就細細查過大楚的人際關系。王曦出身貴族王家又乃嫡子, 自幼風頭無雙,很長一段時間都被人認為將是他們這一代的領袖人物。可卻被一個庶子和一個沒落侯府世子打壓, 任何人都該生出yīn暗。
哪怕沒有生出這樣的yīn暗——畢竟蔚嵐這樣的人物,很難讓人產生惡感——在林澈死、王家開始和謝魏兩家敵對後,也該滋生出了別樣的心思。
容華本來是有些不太敢下這一步棋的, 可王曦卻主動伸出了手。
王曦幫了容姬。
蔚嵐和謝子臣都以為是他放縱的容姬,可事實上一切都是容姬善做主張,他並沒有這樣愚蠢,一切都是容姬在揣測著他的心思, 擅做主張。這個愚蠢的公主,哪怕踐踏著她的尊嚴,但對於qiáng者的仰慕,始終將她置於對容華又愛又恨的境地。她一面怨恨著他,一面又總在想盡一切辦法想為他做點什麽,去吸引他的注意。
他知道, 可他不在乎,哪怕他知道她要去挑撥謝子臣和蔚嵐,他也隻做到了不qiáng加阻攔。一個容姬死了,還有其他人,女人多的是,任何一個女人,他都有辦法讓她變成狄傑的公主。然而若她成功了呢?
雖然他也知道,她不可能成功。因為在見到謝子臣和蔚嵐的第一眼,他便知道,這兩個人是很難拆散的。
蔚嵐藏著一個秘密。
容華想到這裡,不由自主勾起了嘴角。
他學的東西極其龐雜,比如辨骨識人這種事,也不是一般人會去學的。可他學了,於是在近距離觀察到蔚嵐第一眼,他便發現了異樣。
後來他多次接近她,也是想要確定這件事,等看到謝子臣的態度後,他就徹底的確定了這件事。
這真是太出乎他意料的事。很早以前他就打過蔚嵐的注意,但他想的是如何將這個人納入帳下,成為自己的一員。可當他知道那個秘密後,他就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謝子臣與她之間是無法分割的,這世上除了親人,哪裡還有比夫妻更為親密的關系?
又比如,他該讓蔚嵐走遠一點。
走到成為這個國家的軸心,再將她狠狠拉下來。
這樣美麗驚豔的人,就該捧到頂點,在狠狠拽下來,在她摔得血ròu淋漓的時候,一口一口撕咬咀嚼她的血ròu,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裡。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衝動——對一個女人。這樣迫切的想要摧毀她,然後在她一無所有的時候走到她面前,成為她的唯一。
“王公子,”他感覺自己似乎有了某種衝動,抬起頭來,溫和道:“您的答覆?”
“你讓我想一想。”王曦鄭重道:“明日在下會親自送王子離京,到時候,在下給王子一個答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