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相聲？為什麼是相聲？
眼見著太子有些茫然，越亦晚就精神了，拿起手機就給他聽黃金夫妻檔的相聲。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後商周。英雄五伯鬧春秋，秦漢興亡——”
“哦不對弄錯了，這個是老郭的單口相聲《醜娘娘》。”越亦晚翻了半天，給他聽另幾段相聲。
老郭的相聲那確實是好玩，從《當行論》到《賣布頭》，既有一股子接地氣的親切感，真唱起太平歌詞來也透著股獨特的韻味。
兩人不知不覺地聽了三四段，眼瞅著都快十二點了才回過神來。
哪怕沒有看見面部的表情和細微的表演，單純從那音頻裏都能找到好些趣味。
“你看啊……這老郭說了這麼幾句話，那確實是大實話。”越亦晚清了清嗓子，模仿著他的腔調道：“——觀眾來咱們這兒聽相聲，那確實就是為了圖個樂子。”
“要是說低俗，那電視電影上都是假的，到了相聲這兒就變真了？”
“要是說不夠有內涵——人家要接受教育，自然是去學校裏聽課去了，輪得到咱們在這教他做人？”
這話一出來，花慕之也笑了起來。
“但其實這些相聲裏，也有很多古樸的東西。”他看向越亦晚道：“老北京的那幾聲吆喝真好聽啊，唱的小曲兒也很順耳。”
“他們一般在扯這些正經東西的時候，要先不正經地開場扯一會兒，為的就是能把觀眾們的注意力給誆進來。”越亦晚伸手關了臺燈，窩在他旁邊道：“你那本書就算是正劇，要是一開始就來寫狗血又刺激的內容，比方說讓那皇帝被勒個半死之類的，讀者就有興趣了，對不對？”
花慕之任由他枕著自己的肩膀，忽然感覺開了點竅：“就……類似於喂小時吃青椒？”
一道好菜，不能只有大葷或者大素，各種配料也不能少。
但第一件要事，還是讓讀者們能夠提起興趣來。
花慕之翻了個身，又開始琢磨其他的事情。
“你說……為什麼現在正劇都不愛看了呢。”
虐文也賣不出去，正劇也普遍成績一般，主要受歡迎的……還是那些輕鬆甜寵的故事。
他不缺錢，也沒有虛榮到非占著金榜不可。
只是突然走錯了方向，評論區就安靜了許多，彷彿是一個人在穿越一片原始森林一樣。
“這好辦。”越亦晚迷迷糊糊道：“你明天和我去上班吧。”
“剛好還能收集點素材。”
於是兩個小傢伙被交給家教和太后娘娘，太子還就真跟他去上了一回班。
越亦晚帶著他換好了裝束又戴了口罩，把車停在了地鐵口，帶著他去擠早高峰。
花慕之以前用過地鐵，還覺得這個交通工具確實方便又快捷，今天突然有點懷疑人生——
這——這麼多人？！
現在不是才早上七點嗎？！
不光是扶手梯上排著長龍，而且到處都在排隊，連地下一層超市的通道都有好些人在等著付錢。
越亦晚見他一臉懵，伸手牽緊了些，帶著他一路往前走。
等待上車的空口也排滿了人，上班族們睡眼惺忪，有的學生在低頭背著單詞，而且空氣裏都散著奇怪的味道——
那是有人偷偷帶了煎餅果子和豆漿進來了。
地鐵呼嘯而過，偌大的人流開始笨重地往前擠。
裏頭的人急著出來，外頭的人急著往裏進，其場面不亞於千人相撲現場。
花慕之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眼睜睜地看著這些人搶著擠了進去，被壓得跟罐頭似的幾乎沒地方放腳，旁邊的有座人士各個都跟有一棟海景房似的。
他們兩愣是錯過了三班車，勉強才進了地鐵，這時候已經遲到了。
等進了公司，又是連著會議帶文件審核，哪怕坐的是上司的位置，都有一串的下屬排著隊來解決問題。
花慕之作為臨時秘書，雖然只是在旁邊倒杯水收拾下檔，也感覺有些忙不過來。
越亦晚一天——要顧及這麼多員工嗎？！
不光是廣告商那邊翻來倒去的有各種問題要溝通，從廠家到原料商到買手管道，幾乎全方面的問題都有人來不斷請示。
除此之外，還有些雞毛蒜皮的東西也會被拿到越總裁面前來過問。
“老闆……那個客戶又鬧騰著要見您……”
“老闆！樓下好像打起來了！”
“老闆——”
這一忙就不知不覺地折騰到了下午一點，兩人抽空吃了頓便餐，然後又開始新一輪的幹活。
合作方很快給回了消息，表示這裏這裏這裏全都要改，而且最好再出一個更五彩斑斕的稿子。
臭脾氣的客戶直接居高臨下的對著電話罵人，還嚷嚷著‘當太子妃就了不起了嗎？這點折扣都不打你要點臉吧！’。
花慕之有些被動的適應著陌生的節奏，這一下午都沒有停下來。
等到了晚上七點終於可以下班了，他們兩再原路擠著地鐵回去，被擠的差點濺一身牛奶——車廂裏還有小孩兒的哭聲，吵得人頭皮發麻。
皇太子這一天下來，簡直是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他本身就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打記事起做什麼事都有數不盡的資源，也確實習慣了過安逸又穩定的生活。
哪怕是要顧及著皇室的各項事務以及寫作，但身邊的幫手總是頗為充足，累的時候也有人幫忙抱孩子。
今天他跟著越亦晚就體驗了一天不到，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他其實有些傲慢。
花慕之對人都很有禮貌，做事情也體貼而到位。
但這種傲慢，是由身份和收入差距被動造成的——
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其實並不理解那些普通平民過得有多忙碌和辛苦，一味的只是想探索更深更艱澀的內容，還失落於怎麼沒有其他人一起同行。
大家其實都生活的很不容易。
忙碌了一天下來，能看一些暖心又快樂的故事，已經是足夠重要的享受了。
這次體驗一出，花慕之忽然有些愧疚。
他只覺得自己不夠被理解，直到今天才發現他其實也不夠理解他的讀者們。
《帝王側》這本書自然還是要好好寫的，畢竟一直有老讀者在忠實的追更。
但是他在深思熟慮之後，又雙開了一本書。
《鯊魚先生》。
這本書是在完全沒有預收的情況下開始連載的，但剛連載了十章，就跟棉花糖機裏的小木棒似的在不斷吸引著越來越多的糖分，投雷名單從沒有到兩三頁再增加到十頁，資料的漲速簡直跟牛市一樣直線上漲。
《鯊魚先生》是一本歡脫又有趣的都市奇幻文。
一隻大白鯊妖住在海灣附近，平日裏會撈一堆小魚兒去綜合貿易市場裏兜售。
他本身在深海裏見誰吃誰，簡直跟黑社會老大似的誰見了都怕，更有好些水族生物為了討好他紛紛獻上各種牡蠣和貝殼。
也正因如此，大白鯊妖賣的海鮮總是最新鮮和可口的，基本上每天一出攤就有好些人一搶而光。
而在他的斜對面，還有個鋪子是賣各種野味的。
那位先生膚色白淨又頎長挺拔，特別是眼睛又大又圓，好看的讓人能想到價值連城的貓眼寶石。
事實上，那個賣野味的小哥是附近野生動物園裏的大白虎妖變的。
這附近的動物園被建造出了自然保護區的規模，飛禽走獸都是能夠自由活動的，遊客們想去觀光要開帶著防護網的吉普車。
這白虎妖看著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一人，其實已經凶到了讓所有野生動物跪下來叫爹的水準。
土狼也好豹子也好，甚至連另一座山頭的獅子都會叼著新獵的鹿過來送個禮物。
這兩隻妖怪一東一西承包了城裏人的山珍海味，免不了會吆喝兩句上些新貨，變著法子搶對方生意。
那真是越看越不順眼——
賣什麼獐子肉麋鹿肉！騷氣不騷氣！
天天就在那擺弄三文魚！腥都腥死人了！
一個是明著暴脾氣，一個是臉上笑眯眯心裏甘霖娘，都沖著對方憋了一口氣。
搶來搶去，白虎妖就想找個時間把這愚蠢的人類給揍一頓。
然而白鯊妖也是這麼想的。
他們在不同的時間跟蹤對方下班回家，準備在某個巷子裏頭動手。
一個跟著對方去了山頭，然後成功在森林裏頭迷路，繞了兩個小時才出來。
另一個跟著對方去了海灘，眨眼的功夫就瞧不見人了——連味道都聞不到。
那臭賣魚的！下回准逮著他狠狠揍一頓！
結果到了星期天，他們兩在動物園裏見著對方了。
作為一個偽•鄉下人，大白鯊妖想著進園子裏見見世面。
白虎妖是準備回家睡個覺，臨進園子前先變成人去小吃廣場買份香草霜淇淋。
兩人真在綜合市場之外的地方見著對方，反而笑的有些尷尬。
“你……也來這兒玩呢？”
於是海洋霸主和叢林霸主強行坐一輛車逛了一下午的動物園。
至於後面他們怎麼誤打誤撞地開始談戀愛，還都隱瞞著妖怪的身份陪著對方吃魚吃羊排，那就是後面的故事了。
這篇文一出來，效果真是好的不得了。
花慕之寫文這麼久，久違的再次看見評論區變成大型土撥鼠現場。
“啊啊啊啊這是什麼沙雕爆笑小甜餅！！”
“鯊魚先生你看看老虎桑吧！老虎桑給你留牛骨頭是因為愛你啊啊啊啊！！！”
“只有我一個人在思考他們兩怎麼滾床單嗎……”
“那個巨會寫文的山樆太太又叒回來了！！這本書是我今年的快樂源泉啊啊啊啊——”
越亦晚翻著手機，伸手捏了捏皇太子的臉。
“幹得漂亮。”
-2-
實際上，因為有孩子，而且是二胎的原因，他們兩終於逃離了絕大部分的皇室活動。
這種時候如果打腫臉充胖子，比如英國王妃那樣剛生完孩子就儀態萬方的站在媒體前表演出鏡，拿的其實都是附加分。
真的‘示弱’，承認自己要把更多的時間放在小孩的身上，絕大部分講道理的正常人都能夠明白。
除了一年四季的四場典禮活動之外，他們都開始慢慢脫離舊有的身份，借著小孩兒的掩護去探索新的生活。
花慕之第一次嘗試著雙開連載，也漸漸感受到壓力和快樂。
一方面，雙倍的工作讓他確實疲憊了很多，但在連載《帝王側》的時候，他能夠感受到自己在冥想一般，不斷感受著另一個世界的許多情緒。
而在寫《鯊魚先生》的時候，能夠和評論區的土撥鼠們一起互動，也同樣讓人感到輕鬆而快樂。
也就在這個檔口，越亦晚的服裝品牌終於要迎來第一次大規模的宣傳期了。
他們設計了品牌的核心概念，還營造出了各種情景和宣傳語，連廣告語都準備了三版。
在2034年的五月十四日，品牌官博發佈了一條這樣的消息。
@VIOLET：VIOLET兩周年慶典即將到來，尋找獨一無二的錦鯉少女！關注並轉發本條微博，即可參與抽取666份夏季福袋和唯一的錦鯉名額！請讓我們承包你一年的衣櫥吧[比心]
這條微博的下方，還有精心準備好的品牌宣傳概念片。
點擊播放時，畫面陷在一片黑暗之中，一聲叱駡突兀的出現。
“——我操！”
昏暗中，一個穿著高開叉長裙的年輕姑娘緩緩地抬起了頭。
“——男人怎麼可以穿粉紅色！娘娘腔！”
一個穿著粉色襯衫的男人緩緩轉過身來，似乎再看向鏡頭。
“——都當媽媽了能不能穩重一點？結婚了就要有穩重的樣子！”
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匆匆走來，在鏡頭前腳步踉蹌了一下。
伴隨著各種聲音的交織，燈光忽然亮了起來。
在那三個人的身後，是越來越多的人群，如同一片海洋被照亮了一般。
光線讓他們的輪廓和穿著都越來越清晰，視覺效果也讓觀眾能夠為之讚歎——
好美！
每個人都看起來自信而又充滿力量，而且臉上都帶著發自內心的笑容。
這排成三角形的人群之中，有留著飄逸長髮的男人，有打著鼻環的女漫畫家，也有看起來普通又樸實的上班族。
他們拿著象徵職業的各種道具，可穿著卻和職業截然不同。
長裙、風衣、外套、衛衣——
他們穿著他們內心認同和喜歡的衣服，在無拘無束的活著。
“你是屬於你自己的。”
這些衣服都有單鰭鯊魚的符號或者塗鴉，每一件都充滿活躍又靈動的設計感和生命力。
衣服也好看，人也好看。
更重要的是，當這些人朝著鏡頭聚集，便如同五彩繽紛的鳥兒一般輕盈又快活。
那穿著粉色襯衫的小哥笑著對著鏡頭伸出手——
“一起嗎？”
這條廣告博一出來，各路行銷號甚至還有二三線的明星都幫忙轉發。
好些路人也紛紛轉發，有的公開表示並不用抽獎，只是贊同這條視頻的內容。
當天下午，這條微博就轉發破十萬點贊過三十萬，直接沖上了熱搜。
到了晚上六點零六分，越總裁開了直播，在六萬人的共同注視下念出了那個錦鯉的名字。
“被VIOLET集團承包一整年服裝的是——@林小積是天才！”
“她將擁有專屬服裝和造型顧問——也將獲得一整年的相關配飾和香水！”
“恭喜你，你將擁有全世界最大的衣櫥了。”
下一秒就有上萬人找到了那個被選中的天命之子，開始花式留言求蹭喜氣。
這次抽獎完全是由微博平臺隨機抽中的，不存在內定和黑幕。
人們找到這個姑娘的時候，還覺得有些可惜。
VIOLET這兩年已經小有名氣，有幾款出彩的衣服那確實是相當好看，穿著它街拍的網紅和小明星都有不少。
但這個林積看起來平平無奇，身高看起來大概一米六幾，先前的照片裏穿著都很樸素……甚至有些土。
她不化妝也不帶配飾，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似乎扔進人堆裏就沒法再找出來。
有些檸檬精已經開始發表酸溜溜的言論，在她曾經的自拍照下評頭論足。
“看來是長得醜才能被選中。”
“VIOLET這回要砸手裏了吧……這姑娘帶去拍照片都有點拿不出手啊，就這五官也太土了點吧。”
“算了算了，突然找到了安慰感，沒抽到我說明我好看w”
而那姑娘本人完全懵住了，忐忑又不安地留下了聯繫方式，和VIOLET的總部打了個電話。
“請……請問……真的不用我出錢嗎……”
公司這邊的人頗為友好，回答她問題的時候也語氣很溫柔。
他們請她有空來公司裏坐一坐，會有專業的造型師來幫忙調整和搭配。
“至於衣服的話，在這一年內，您憑藉身份證在任何城市的門店裏都可以隨意帶走任何款式各一件，但不可以將商品轉賣哦。”
“不會轉賣的！但我我我好像沒什麼特點，穿什麼衣服都很難看……”
“怎麼會呢。”總負責人看了眼總裁舉的小牌子，舉著電話道：“我們的總裁將親自為您設計一套哦。”
“什——麼！總——他不是太子妃嗎！真的是他本人！”
“而且還邀請您共進午餐，”負責人看著越亦晚舉著的另一個小牌子，補充道：“邀請函也會寄過來，請您耐心等待。”
“天啊啊啊！！！”那姑娘簡直都快哭出來了：“我這是在做夢吧！！！”
第二天一早，林積就穿上了最得體的衣服，小心翼翼地過來兌獎。
她被帶著測量了身高和體重，然後進行了膚質和體態的評估。
服裝師和髮型師已經全部就位，在幫她做臉部SPA的時候還有人幫忙做了一套美甲。
小姑娘已經難為情又害羞的有些想逃跑了，怯生生道：“做指甲的話……要算附加費用嗎？”
“當然不會，”旁邊的工作人員笑了起來：“您可是錦鯉少女啊。”
一下午的功夫，她的頭髮皮膚和五官全部都被清理和保養好，整個人看起來健康而又放鬆。
服裝師根據她的身高找到了最合適的小牛皮高跟鞋，取了幾十條裙子過來比對和調整，連不同材質的手鐲和戒指都直接送了她一打。
——簡直慷慨的如同童話故事一樣。
她被畫上了流行款的桃花妝，頭髮和指甲都做好了造型處理。
發際線和小痘痘被完美遮蓋，而且膚色也被提亮了一些，看起來紅潤又有光澤。
三十套量身打造的不同款服裝在她點頭之後全部被打包好送去家門口，她本人則穿上了古典風格的小黑裙，微卷的頭髮垂落在肩膀兩側。
鏡子很快就推了過來。
“來看看效果？”
小姑娘在看清楚鏡子前的自己時愣了半天，眼眶都有些紅了。
她原本就是內斂的、溫和的，但總是被外界的人們評價為‘木訥’、‘無趣’、‘呆板’。
可現在的她……正在發著光。
我……居然有這麼好看嗎？
‘@林小積是天才’這個帳號沉寂了十天左右，久到讓關注她的新訪客們開始懷疑是不是VIOLET反悔抽獎了。
他們都等著看她的衣服是什麼樣，還有人煞有介事的分析了一通，表示公司不可能給她什麼好貨。
終於，這個帳號再次上線，而且還發佈了一條VLOG。
視頻裏的少女完全換了一個人，如同被仙女教母施了魔法的灰姑娘一般。
她看起來自信而又從容，穿著小黑裙時笑的溫柔又可愛。
哪怕沒有開口說什麼，白富美的氣息也撲面而來，讓人看的都有些恍惚。
怎麼會——改變的這麼大？！
你是跟公司串通好了的吧？！！
VLOG的內容大夥兒其實都沒怎麼注意，大概就是去看話劇的路上簡單聊了聊最近的情況。
可是她的樣子真……真像仙女啊。
一夜之間，VIOLET的關注量就躥了幾十萬，銷量也開始瘋狂往上漲。
越小總裁笑眯眯地看著財報，低頭親了下懷裏睡著的小隱。
寶貝兒，你的學費到賬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