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努力讓自己不要想別的事情,也不要思考兩個人現在靠的有多近。
騎馬也好,狩獵也好,都是在光天化日下近距離接觸。
越亦晚聽著就花慕之的呼吸聲,向來的冷靜自持都有些繃不住了。
他對著瞄準鏡鎖定了那只肥碩的大山雞,深呼吸著調准著角度。
一隻溫暖又有力的手扶了過來。
“槍口要微微往下壓,因為會有後坐力。”花慕之沉聲道:“放鬆。”
他扣住了越亦晚的食指,按下了扳機。
在那一刻,槍口猛地一震,後坐力直接讓越亦晚陷在他的懷裏,兩人的臉頰蹭到了一起。
遠處的紅尾雉雞甚至沒來得及咕咕一聲,直接被鉛彈的衝擊力轟到地上打了幾個滾,然後就見上帝去了。
越亦晚眨了眨眼,意識到兩個人臉蹭著臉,光滑細膩的皮膚碰觸著對方,幾乎一扭頭就可以來一個吻。
“你是故意的吧。”他抱著槍道。
“什麼?”花慕之鬆開了他,去檢查掌侍們拖回來的獵物。
“你在撩我。”越亦晚試圖劃清界限:“肯定是故意的!”
“什麼是撩?”太子鬆開那長長的尾羽,側眸瞥了他一眼。
“……沒,沒什麼。”
越亦晚氣鼓鼓地扭過頭,準備去找老親王他們玩兒去。
他還沒走幾步,花慕之忽然開口道:“那兒有兔子。”
“哪里?!”
“兩隻,灰色的。”
於是太子妃還是口是心非的跟他打獵了一上午。
太子一個人幹掉了三頭鹿兩隻珍珠雞和一隻兔子,太子妃雖然不太熟練,但也獵了一對兔子和一頭鹿,順帶誤傷了一隻黃鼠狼。
……他還以為是鼬鼠呢。
下午約好了要去千樹原采風,所以他們在十一點便隨著第一批大部隊回休息區吃飯修整,換好衣服之後再坐車離開。
離老親王的山莊大概四十多分鐘的車程,就是臨都周邊著名景點之一,千樹原。
這裏不僅是全球知名的生態保護區,還堪稱是一大奇觀。
整個景區基本上都是全年開放,但有貴客來直接提前預約就好。
景區會提前在網上公告資訊,解釋說是‘設施檢修與環境維護’,然後讓特殊的客人可以包場般的流覽全景。
越亦晚作為臨都的土著,其實對大夥兒趨之若鶩的景區沒什麼概念。
——就像許多北京人到了二十多歲都沒去過長城一樣。
他走在花慕之的身旁,兩人進入了那片綠雲一般的森林。
身後的隨從們跟得不近不遠,隨時準備過去供應熱茶或者折疊椅。
所謂的千樹原,其實是一大片猶如瀚海般的榕樹林。
榕樹是一種非常奇異的樹木。
這種喬木高達十幾米甚至二十幾米,樹冠有些像壓扁的西藍花,但遠遠望去也有種巨人般的震撼感。
當它生長到一定狀態了,就會在粗壯的樹枝樹幹上垂下來氣生根,再次伸展到地面,紮根深遠。
一棵老榕樹可能會衍生出三五十根不止,蒼老虯結的樹根深紮於地,偌大的森綠色枝葉猶如浮空之雲。
在雲與地之間,是如同密林般的氣生根,便成了獨木成林的景觀。
這千樹原上有上百棵年齡超過百年的榕樹,更有不計其數的氣生根。漫遊在這森林之中,便好像是誤入了妖精們的迷宮。
越亦晚感覺略有些冷,把外套攏緊了些,呼吸著乾淨到極點的空氣。
每一次的呼吸彷彿都是在淨化身體,連思緒都變得輕盈而又靈敏。
“看那邊。”花慕之開口道。
越亦晚順著他的視野看過去,忽然在密林之中發現了一個湖泊。
由於日光熾烈,加上角度的原因,那片湖泊便如同泛著粼粼的銀光,看起來寧靜而又美好。
“好……好漂亮。”越亦晚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和他一塊靠近了那片湖泊。
那不像湖,更像是一塊完好的綠寶石。
在沒有風的時候,整個平面都簡潔到了極致,湖水清澈到讓人感覺不到它的存在,如貓的眸子般靈潤而弧度漂亮。
花慕之陪伴著他來這觀景,忽然腦海裏萌生出許多的情緒和靈感,彷彿一觸即逝的電流。
他想到了男女主角在森林裏穿梭,想到了貴族在湖泊上翻看著長卷。
各種情景和故事在腦海中閃爍串連,如同爐邊星星點點泛著亮的灰燼。
越亦晚看著那湖泊,忽然想通了許多東西。
視覺上的極簡,不一定是要由色彩來表現的。
色彩,質感,裁剪,聯想。
這琥珀般澄淨又煙氣繚繞的湖泊,哪怕是處在這樣線條繁雜色彩不一的森林之中,也有種超然的出塵感。
“洛禦侍——我的平板呢?”
禦侍忙不迭把筆和PAD遞過來,旁邊兩個掌侍即刻在這放好了折疊桌和折疊椅。
越亦晚沒有跟任何人廢話,低頭就開始畫設計稿。
他運筆又輕又快,每一個筆觸都不用改動,裙擺隨著弧線的張揚而舒展,外套的版型看起來也簡潔又明快。
花慕之站在旁邊,知道這時候就算有人在他耳邊放電視劇,越亦晚也一個字都聽不見。
他專注,沉靜,而且還帶著微微的笑意。
花慕之思考了一會兒,覺得趁著這個時間再肝個更新也不錯,抬抬手拿了平板,坐在桌子的對面也開始碼字。
於是僕從們反而在後方喝著茶等待了,並不用做什麼更多的事情。
他們伺候過在船上都要打桌球的貴小姐,遇到過用個晚餐要換六七樣餐酒的老婦人,像兩位殿下這麼好照顧的,當真是頭一次。
……居然有人來這種公園裏趕稿子。
桌上的蘋果酒基本上沒有動,越亦晚一口氣畫了七八套長款短款還配了靴子髮型,已經全然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太子慢慢悠悠地又敲了一章存稿,困得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兒。
等午後的陽光都快變成晚霞了,越亦晚才意識到自己工作的太過投入,一晃已經四個小時過去了。
他終於抬起頭來看看桌子對面的那個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太子睡著的時候,長長的睫毛都會垂下來,下頜與鼻樑的弧線都頗為漂亮。
他扭頭看了眼遠處喝茶聊天的侍從們,忽然悄悄伸手摸了過去。
指尖碰到臉頰的那一刻,彷彿觸碰到了溫熱的瓷器了一般。
好光滑的手感啊。
太子的表情管理太好了,平時從不生氣難過,什麼時候都太得體了一些。
越亦晚忍不住彎曲了手指,試探性地捏了捏他的左臉。
這要是放在古代,怕是要砍頭的吧。
在這一刻,花慕之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了越亦晚的指尖上。
“呃——”越亦晚飛快把手抽了回來:“你聽我解釋。”
花慕之坐直了些,抬手撫平了頭髮:“你解釋?”
“我就是感覺,摸起來應該軟軟的,就沒忍住……”越亦晚努力解釋道:“你不要多想。”
花慕之站了起來,忽然傾身靠近了他。
“再摸一下試試?”
“可……可以嗎?”
越亦晚睜大了眼睛,雖然心裏有些小緊張,兩隻手還是很聽話地摸了上去。
真的好軟,而且太子被掐臉的時候好可愛。
他在走神之際,花慕之忽然抬手捉住他的手腕,隨意地吻了一下手背,彷彿是在安撫胡鬧的戀人。
“走吧,不早了。”
那個吻一觸即逝,甚至連輕飄飄的感覺都有些捕捉不住。
越亦晚被他親的呼吸一滯,臉頰微紅著點了點頭。
——他絕對是故意的!
他就是在肖想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