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花•小機關槍•慶之,真穿上了那身雙排扣大衣,整個人就宛如米蘭時裝周的男模一般,風度氣派樣樣到位,高挑又瘦削的身材也被襯的頗為上鏡。
明明是來皇宮的前一晚臨時照著尺寸改的,如今卻服帖合身的如同量身定做。
小王爺穿著這大衣去找了趟鏡子,回來就嘚瑟上來,還跑到親哥身邊轉了一圈:“哥,我穿這身俊俏不俊俏!”
花慕之沉默幾秒:“挺好看的。”
這小孩確實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沒過兩天就成了越亦晚身邊的跟屁蟲。
他本來這次提前回來就是為了參加皇室婚禮,呆到禮慶結束之後再回法國。
花慕之是越亦晚預定的夫君,本身也是謹慎又自製的性子,說話做事都很小心,但花慶之不一樣。
他簡直是個小松鼠一樣,恨不得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搜羅一遍。
“嫂子!我也要小毯子!把托托牽來好不好!”
“嫂子!給我也織條圍巾唄!你最好了!”
越亦晚這邊正在練手,剛好把之前壓箱底的好些作業都晾在夕清閣的大廳裏,也由著他隨便挑。
小王爺雖然只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但個子已經躥到了一米七八,比越亦晚還要高好些。
……你們一個兩個憑什麼都這麼高啊!!
他沒事就來夕清閣裏晃蕩,一會兒試穿這款西裝,一會兒試試越亦晚從前做的西部牛仔帽,即使胡亂穿一身都好看的叫人移不開眼睛。
越亦晚也沒膽子讓皇太子當自己的男模,如今跟小王爺玩的相當盡興。
花慕之看在眼裏,也笑著隨他們去。
他在抱樸殿正處理著文書,霍禦侍忽然匆匆上來了。
“殿下,太皇太后回來了。”
“提前回來了?”他有些訝異。
“太皇太后娘娘說一路疲乏,不用其他人請安,只單獨叫您去見見她。”
花慕之怔了下,緩緩站起了身,任由霍禦侍為自己披上外袍。
他看著樓下和托托嬉戲的兩人,點了點頭。
太皇太后如今已經八十多了,身子骨還算康健,這是剛從皇家療養院泡完了溫泉回來,住在文清宮的東殿裏。
老太太一來,連太后都得過去侍奉著,皇后雖然得了恩准不用過來,也在外殿候著盡個禮數。
花慕之有三四個月沒見著曾奶奶,去的還算利索。
他一進去,就瞥見母后也在那,兩人簡單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老嬤嬤出來傳話,讓皇太子進去陪兩位太后說說話。
花慕之定了定神,屏了一口氣走了進去。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位鶴發老人,看著精神矍鑠又目光有神,只是連手背上也是密佈的皺紋。
再過三四年,她就要做九十大壽了,也是見過數代風雨的人物。
平日裏快人快語的太后候在側位,顯然神情也頗為恭敬。
待一套禮數行完,吉祥話也說過了,這殿裏仍舊安安靜靜,沒有人吩咐他起來。
花慕之便跪在地上,知道這是有話要同自己講。
“聽說,你要同越家的小兒子結婚了?”
“是。”
“你父親的想法,我是知道的。”老人家瞥了眼旁邊的太后,後者忙頷首致意。
“既要門當戶對,又要能抬舉皇室,最好還能兼顧下好幾樁生意。”老太太嗤笑一聲道:“甭管是娶個男人還是女人,總歸是樁買賣。”
花慕之心裏一冷,低著頭不敢說話。
他自己心裏清楚,一開始原本就是這樣的。
不用說帝王家,就是如今臨國上流階層的哪個企業家,兒女之間的婚姻也都是樁生意,總要顧著各家的利益。
他是長子,是既定的繼承人,這種事上不可能不犧牲一些。
“你父親,當初娶得是平民家的女兒,日子也過得安穩適意,怎麼到了你這兒,又開始算計起來了?”老太太說話時不緊不慢,甚至連怒意都沒有,聽著卻讓人後背發涼。
“奶奶……”花慕之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小聲開口道:“其實父親沒有給我安排誰,這些也都是開過花月賞之後定的。”
如今這個時代,好歹不用非較勁用那些敬稱,一聲奶奶喚出來,也讓兩個老人家放鬆了很多。
“沒有?”太皇太后皺了眉頭,顯然並不太信他:“你可想好了,這結了婚之後,就得幾十年都在一塊過日子,想反悔都難。”
花慕之本想為越亦晚說句什麼,卻擔心讓老人家想錯,只點了點頭。
“既然他是願意的,到了如今都沒有反悔,那規矩也該學一下。”老太太冷冷道:“男人願意來做個太子妃,想來也是肯低頭的,起碼該那頭髮染回來。”
花慕之愣了下,沉聲道:“孫兒已經提前應允過,不好再變卦了。”
老奶奶狐疑地瞧了他一眼,又開口道:“那起碼行蹤也該規矩些,告訴他以後不必出國了,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最好也別去。”
太后在旁邊看的著急,心想這麼聰明的小孫子怎麼還糊塗著,腦子都去哪兒了。
“奶奶……”花慕之努力護著他道:“那些繁文縟節,我替他受著就是了,不至於再按著五十年前的規矩來吧?”’
老太后忽然笑出了聲,拍了拍椅背道:“奕安,我跟你說什麼來著?這小子肯定是看上人家了!”
太后在旁邊揉了揉額角,歎了口氣道:“真是藏都藏不住,一提到那小越說話都急了。”
花慕之愣了下,這才意識到兩老太太在詐自己。
“你喜歡他,是不是?”老太后俯身看著他,語氣裏帶著幾分敲打:“人家還沒開竅呢,是不是?”
這……
您這剛回來就急著八卦,合適嗎!
他這時候反而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憋了一句道:“總歸是說不清楚的。”
“可不能這麼說。”老太后還讓他跪著,只喝著茶慢悠悠道:“你們兩在結婚之前,最好把這事想清楚了。”
“這男人跟女人,是有些不一樣。”她看了眼旁邊的太后,語氣不急不慢:“對有些男人而言,愛是一回事,結婚是一回事,感情和婚姻能分的清清楚楚。”
“你若是和那小越,求的不是同一樣東西,那最好提前就談明白。”
花慕之本來清楚這些道理,可聽她點破了這件事,心裏便彷彿有什麼在往下墜。
他原本,和越亦晚是一樣的。
對婚姻沒有指望,也只是想找個合適的人完成這一樁事而已。
可將來,如果他忍不住動了心,對方卻依舊無動於衷,還要這樣求而不得的過幾十年……
“還是問清楚了些好,”太后溫聲道:“免得有些誤會變成奢望,最後傷的還是你。”
花慕之抬起頭來,半晌才應了一聲。
越亦晚最近在教托托學裝死,用手啪的一抬,那大白狗就橫躺著打個滾不動了,也是演的活靈活現。
旁邊花慶之還在挑新領帶,顯然都有些捨不得離開這兒。
嫂子說了,這六十多款裏他能挑四樣帶走,可哪樣都好看的很。
正玩著呢,禦侍忽然過來通報,請他單獨過去一趟。
咦,難道是新的小說寫完了?
越亦晚眼睛一亮,踩著木屐叭叭叭地就去了抱樸殿。
花慕之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他在樓上踱了好幾圈,想了許久都有些抗拒這件事。
可聽著腳步聲越來越近,似乎心裏的一些事就越來越沉。
“殿下?”
“你坐下。”他看向他道:“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
也就真的把這些話都如實的復述了一遍。
“我也是凡人,有些事確實不一定控制的好。”花慕之也不敢抬頭看他,他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動心的感覺會是怎樣,只忍著心裏的羞怯,把該坦白的都說明白了。
越亦晚沒想到上來是談這個的,還說的這麼開門見山。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才開了口。
“首先,如果是真的同你結婚了的話,我是絕對不會出軌的。“
“越家丟不起這個人,我要是敢亂來,我爸會掄著拖把把我揍得屁股開花。”
他深呼吸了一會兒,才又繼續道。
“可你說的,也有道理。”
花慕之微微皺眉,竟有些不想聽他說後面的事情。
“我母親,在我和哥哥八歲的時候,和我家的園藝師跑了。“
“她不光和他背著偷情,還反咬一口訴訟我父親家暴,然後分走了上十億的家產。”越亦晚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平靜而緩慢,彷彿只是在談論別人的家世:“這件事鬧得滿城皆知,可能你也看過報導。”
“我父親被她挖走了太多資產,資金鏈斷裂,差點破產到帶著我們露宿街頭,之後十幾年裏,也是靠他一個人教育和養活我們兩。”
越亦晚沉默了很久,才最終把藏在心裏的話說出了口。
“我是親眼見證過我父親對她所有的愛與信任,也親眼見著她把這一切都撕毀。”
“所以,我只能很羞愧的向你承認。”
“對不起,我不敢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