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嵇安、高恭帶著宮人們都退到外面守著。
隋衡進了青廬,江蘊沒有坐在喜帳內,而是坐在一旁擺著合巹酒的小案上,正撐著下巴,眼睛輕彎,眼底滿是溫柔笑意,定定凝望著他。
他本就是極漂亮極風雅的樣貌,比世上最高貴的瓷器與美玉都要鍾靈毓秀,如今穿著大紅繡金的婚服,更是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移不開目光。
隋衡終於有機會近距離的欣賞小情人身著喜服的模樣,心口又是一陣怦然亂跳,再也控制不住,大步上前,如往常一般,將人攔腰抱起,放在腿上,慢慢欣賞。
江蘊撐著他肩,歪頭看著他,忍不住道:“哪裡有你這般猴急的新郎官。”
隋衡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他胸腔內湧動的喜悅與興奮,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望著今日格外嬌格外美的小情人,道:“孤當然猴急了,以後,孤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進你的屋子,正大光明的抱你吻你,再也不用做賊似的,看你那些謀士的臉色,孤簡直要高興死了。”
江蘊耳根一熱。
“就算成婚,你也不能當著我的謀士和將軍的面親我吻我。”
“孤偏要。”
“混蛋。”
江蘊輕輕咬他一口,知道這種事上,這頭不講道理的野霸王,根本不會聽他的話。隋衡挑眉:“你還敢咬,你忘了上一次咬了孤之後,是如何哭著求孤了。”
這下,江蘊臉也開始發燙了。
知道他指的是浴室那次,不由咬牙道:“以後,我再也不會與你同浴了。”
“這可由不得你。”
“孤想好了,等回到隋都,孤讓他們在前院也建一個湯池,天天和你一起洗。”
江蘊見這家夥越來越下流無恥,有些不想再搭理他,要下去,被隋衡固住腰,隋衡變回認真之色,道:“容與,今日,孤真的很高興。”
“孤從不信鬼神,可孤第一次想感謝老天爺,讓孤遇到你。”
江蘊一怔。
他一直覺得,這段感情裡,隋衡比他付出得更多,他反而因為之前的欺騙,一直對他心懷愧疚,直到此刻,聽他說出這句話,新婚的歡喜,方後知後覺湧上心頭,蜜水一般,將他整個心房都包裹起來。
江蘊伸手,慢慢回抱住隋衡,順勢伏在隋衡肩上,眼睛彎彎,笑著問:“那殿下如我喜歡殿下一般,喜歡我麽?”
這個問題,何其熟悉。
上一次,隋衡沒有機會回答,這一次,他鄭重道:“沒錯,孤如你喜歡孤一般,喜歡你,心悅你,孤隻後悔一件事。”
“什麽事?”
“之前偏聽偏信,沒有更早的遇到你。”
如果孤能早些遇到你,一定早早把你帶回來,保護起來,不讓你遭受那麽多的坎坷與磨難。
江蘊卻仿佛聽懂了他心底深處的聲音,再度輕輕笑道:“不晚,剛剛好。”
如果沒有經歷那些痛苦與磨難,一身狼狽的江容與,便不會被蓬勃熱烈的隋霽初吸引。
兩人靜靜相擁,都十分珍惜這個時刻。
隋衡忽然道:“你都沒有正式叫過孤的字,以後,你就叫孤霽初,好不好?”
“不好。”
江蘊道。
隋衡意外。
“為何?”
難道嫌他的字難聽?
這個可怕的念頭剛閃過,就聽肩上人輕軟著聲道:“我喜歡叫你殿下,喜歡被你驕縱,被你偏寵。”
正如我喜歡,那個夢幻一般的春日一般。
隋衡一愣,感覺自己心房狠狠顫了下。
他自己冷靜了好一會兒,道:“幸好你是個太子。”
江蘊不解他何意。
隋衡接著道:“若你真是個小狐狸精,孤非得被你纏死不可。”
江蘊眼尾輕揚,無聲而笑,直接越過他的肩,將小案上已經倒滿的兩盞酒端到手裡,道:“我們喝合巹酒吧,好不好?”
隋衡遲疑:“你的胃行不行,要不然咱們換成茶?”
江蘊卻不許。
“合巹酒,只有飲下這兩杯酒,婚禮才算真正完成,換成茶,就不管用了。”
“你放心,孟神醫已經提前給我服用了解酒的丹丸,隻喝一小盞,沒事的。”
隋衡自然也想和他飲下這極具美好寓意的酒,點頭應了,正要從江蘊手裡接過酒盞,江蘊卻道:“我們換個地方喝。”
“去何處?”
“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刻後,兩人各握著一盞酒,來到了黃河岸邊。
太子大婚,暮雲關不閉門,燈火徹夜不歇,兩人讓柳公高恭等人不要聲張,暢通無阻地出了城門,來到波瀾壯闊的黃河之前。
星星點點的孔明燈,依舊鋪展在半空,仿佛一條瑰麗的星河。
江蘊拉著隋衡的手,一道面朝黃河跪下,道:“敬山川,敬江河,敬日月,敬神明,今日,江容與自願與隋霽初結秦晉之好,同飲合巹酒,願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隋衡一笑,亦望著面前波濤洶湧的黃河水,正色道:“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兩人端起酒盞,手臂相交,於巍峨雄關下,滔滔長河前,同飲下合巹酒。飲完,相視一笑,同時把酒盞拋入河中。
隋衡起身,伸臂將江蘊抱起,兩人額抵額,寬大喜袍被江風拂動,交纏在一起,隋衡低聲道:“敬過山川,也敬過神明了,現在,該做屬於我們自己的正事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