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尚穿著狐絨睡袍的小團子,從簾幕後一點點挪了出來,懷裡還抱著一隻大大的琉璃球。
“小皇孫!”
公孫羊大喜。
他猜著,小皇孫多半是躲進了殿下的宮室裡,果然不錯。
昨日夜裡,殿下因為要繪製圖紙,讓奶娘將小皇孫抱回了原來的宮室裡睡。小皇孫飯量大,奶娘們每夜要喂兩回奶,他不便待在裡面,誰料出去沒多大會兒功夫,奶娘就說小皇孫不見了。
這在以前雖也是常發生的事,可經歷過小皇孫被擄之事後,無論宮人、侍衛,還是奶娘,都有些草木皆兵的味道,他也同樣擔憂,會不會又有歹人闖進關中,對小皇孫不利,這才帶著一眾宮人侍衛迅速追來了殿下殿中。
公孫羊立刻把小江諾抱了起來,看到小家夥手裡的琉璃球,覺得有些面生,不由奇怪,小皇孫何時多了這麽個稀罕玩具。
范周趁著小江諾出來的間隙,往簾幕後瞥了眼,在隱約瞥到榻上一抹青影,應是殿下還在安睡,他心下狐疑,殿下向來勤勉自律,平日這個時辰應當已經起來了,緣何此刻睡得這麽沉。不過,殿下這兩日經常徹夜繪製新都圖紙,有時天亮才睡,這事兒也不是不能解釋。
但是……
小皇孫找著了,那隋國太子跑哪兒去了。
范周仍未放下懷疑,心中一動,露出抹和藹的笑,視線落到小家夥手裡的琉璃球上,笑眯眯道:“真是好漂亮的琉璃球,讓臣猜猜,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叔叔送給小殿下的,是不是?那個叔叔,現在何處呢?”
仍狼狽躲在桌子底下的隋衡:“……”
隋衡忽然感到些微的不妙,這小崽子,上回剛臨陣反悔,坑他一遭,這回很可能故伎重演,他怎麽就沒料到這一點,把如此重要的掩護任務交給了這小崽子。
簾幕外,小江諾抱著琉璃球,歪著腦袋,乖乖巧巧地看著范周。
然後伸手,指了一個方向。
范周一看,是北窗方向,忙命守衛去檢查,守衛很快回來稟:“先生,那裡的窗戶,確實有松動跡象。”
“一定是跑了!”
沒能抓到隋衡的現行,范周很是遺憾。
而外面亂哄哄一鬧,江蘊也終於醒了。范周和公孫羊自覺打擾了殿下休息,忙一起請罪,江蘊展袖起身,弄明白什麽情況後,道:“無妨,你們先下去吧。”
等眾人離去,宮室裡恢復寂靜,江蘊方親手掀開桌布,眼睛輕彎,戲謔望著蹲在裡頭的隋衡,道:“殿下現在不做梁上君子,改做案下君子了啊。”
隋衡鑽出來,滿腔鬱悶,直接把人抱起,放到榻邊,黑著臉道:“孤真是二十多年英名,全陪在你手下這群謀士身上了。”
兩人一坐一站。
江蘊撲哧一笑,臂上青袖滑落,露出白皙如玉一截臂,輕輕環上隋衡頸。
那臂上隱約還能瞧見昨夜痕跡,在眼前晃來晃去,隋衡感覺又有些把持不住,就著現有姿勢,把著那窄瘦腰肢,緩緩欺身壓下,凝望著那雙水潤烏眸和兩扇纖長濃密的羽睫,剛要有所動作,腿上忽傳來一陣鑽心之痛。
一時間,所有綺念都消失的一乾二淨。
隋衡低頭,就看到抱著個琉璃球,正站在他腿邊,仰著腦袋,冷冰冰望著他的小團子。
準確說,小團子這回看他的視線不僅冷,且還帶著憤怒。
見他松手,還用腦袋往他腿上用力拱了下,試圖將他拱開。
第一次沒成功,就繼續拱第二下。
見依舊拱不動,還助跑了下,跟隻小牛犢一般。
隋衡:“……”
隋衡單手把小團子拎了起來,牙根癢癢:“琉璃球不想玩兒了,是不是?”
小團子立刻緊緊抱住琉璃球。
隋衡好笑,想,小東西還挺聰明,護食這一點,完全隨了他。他勁兒大,終究怕傷著小崽子了,松開手,把小東西丟到榻上。
小團子立刻一骨碌躲到江蘊懷裡。
江蘊這回沒慣著小家夥,把小家夥放到一邊,正色道:“以後睡覺,不許再亂跑了,聽到沒有。否則,就不許你與孤同睡同住了。你倒是痛快了,有沒有考慮過宮人侍衛的感受。”
小團子睜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江蘊。
江蘊問:“記住沒有?”
小團子耷拉著腦袋,兩隻眼睛紅彤彤淚汪汪的,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活像一隻垂耳小兔子。
但手裡仍緊緊抱著琉璃球,免得被隋衡搶走。
隋衡有幸見識到小崽子兩副面孔,可謂歎為觀止。今日小崽子也算幫了他大忙,作為另一個爹,他覺得很有必要仗義出手,為小崽子說兩句話。
清了清嗓子,剛要開口,就觸到江蘊警告目光。
隋衡順嘴就是一個急轉彎兒:“沒錯,說得對。”
小團子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看他一眼,仿佛蒙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眼睛裡啪嗒就掉出一顆淚豆子。
下一瞬,小團子就舉起琉璃球,氣呼呼丟到了地上。
隋衡:“……”
第129章 青梅之約13
隋衡沒有在暮雲關久留,裝模作樣地取了庚帖之後,就一早啟程,返回隋都。范周、雲懷親自到城門外相送。
終於送走這頭蠻不講理的江北野狼,范周總算松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