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依舊環在他頸間,接著:“還有味道。”
隋衡一愣,低頭聞了聞,狐疑:“有麽?孤怎麽沒聞到?”
“有。”
隋衡又聞了聞。
江蘊:“你是不是很多天沒有洗澡了?”
“……”
雖然確有其事,但隋衡是絕對不會承認的,他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胡說,孤昨夜剛剛洗過的。”
江蘊也懶得戳破他。
他是真有些累了,便心安理得趴在他身上,由他舒服地抱著。
隋衡感受到了小情人濃濃的依戀,心中又暖又後怕,同時湧起無盡的愛憐。他身子骨如此弱,卻為了他,獨自跑到左相府中,淋雨寫文章,和那麽難應付的老東西談判,還爬上這麽高的高塔,徹夜不眠,絞盡心血的布局,他除了感動還是感動,簡直恨不得把他疼到骨子裡才好。然而和感動比,還是後怕更多一些。
隋衡更緊地把人抱住,再次道:“下一次,真的不許這樣了。孤心中有分寸,不會讓顏氏陰謀得逞。”
“聽到了麽?”
見江蘊久不說話,隋衡又正色問了句。
江蘊動了動,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閉著眼睛回:“我知道你可以贏。”
“可我不想你那麽苦,那麽累了。”
隋衡一怔,胸腔內陡然湧起一股滾燙的熱流和暖意。
他心尖狠狠顫了下,好一會兒,道:“以後,也不許再對孤說這種情話了。”
“為何?”
“因為孤……可能會在你面前丟臉。”
江蘊睜開眼。
果然見隋衡雙目通紅。
他眼睛一彎,笑道:“原來殿下這麽好哄。”
“你還笑。”
隋衡咬牙,故意板下臉:“你如此不愛惜自己,讓孤擔憂,看孤回去怎麽懲治你。”
江蘊便輕車熟路的就勢在他頰邊親了一口,小聲道:“那殿下可要手下留情,我很害怕的。”
“你想得美。”
嘴上雖然如此說,隋衡動作卻很小心,幾乎堪稱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起,道:“孤帶你回府。”
“嗯。”
江蘊懶懶應了聲,再次閉上了眼睛。
主持和沙彌仍恭立在外,他們抬眼,看年輕的太子抱著懷中小郎君,一步步拾階而下,穿過十一層高塔,往塔外走去。
十方和嵇安已在馬車前等候。
隋衡吩咐了親兵兩句,讓他先去宮裡向隋帝和顏皇后報平安,便直接抱著江蘊進了馬車。
嵇安心細,已經提早在車裡放了炭盆、手爐等取暖之物,還多備了一床被褥。
隋衡身上濕,又穿著重甲,正打算把江蘊放到榻上躺著休息,不料江蘊仍小貓一樣,十分黏人的抱著他腰,道:“就要這樣。”
小情人烏發明眸,肌膚雪白,腰肢纖瘦,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精致漂亮,還胸懷大智謀,大智慧,令他一次又一次刮目相看。隋衡本就不舍得把人放下,聞言,更是意外又驚喜,忍不住問:“想孤想成這樣麽?”
江蘊點頭,“嗯”了聲。
隋衡美滋滋的,心再度軟成一團棉花。
但他終究害怕自己身上的重甲太寒太冷,便把江蘊塞到被子裡,只露出腦袋和一段雪頸,枕在自己腿上。
“暖和些了麽?”
他問。
下方沒了聲息。
隋衡一看,才發現江蘊已經睡著了。
睡顏安靜明秀。
他知他應當是真累著了,低頭,輕輕在那雪白額心吻了下,便不再出言攪擾他,隻撐起下巴,靜靜欣賞著美人睡顏。
江蘊這一覺直接睡到了午後。
窗外雨未停,依舊淅淅瀝瀝的下著,室內因燒著地龍,卻薰暖如春。
大約是心緒終於放松下來的緣故,這一覺,江蘊睡得格外沉格外香甜。
睜眼,懶洋洋地伸了下懶腰,手腕便被人捏住。
江蘊側眸,才發現身邊還躺著一個人。隋衡已除了甲胄,穿著件常穿的玄色錦袍,撐頭躺在外側,眼睛灼亮,虎視眈眈地盯著他。
江蘊由他握著腕,伸出鼻子,湊近了些,往他身上聞了聞。
隋衡挑眉:“放心,孤早洗過了,你還真以為,孤是那般不講究的人。”
江蘊便放心往他懷裡拱了拱。
又睡了一小會兒,方睜開眼,羽睫輕揚,望著他下巴問:“殿下不用去處理後續事麽?”
隋衡說不用。
“這回,孤會讓整個顏氏為他們的狂妄與野心陪葬。”
他語調冷而沉,顯然已成竹在胸。
江蘊不懷疑他的能力。
隋衡明裡暗裡與顏氏對抗這麽多年,你來我往,誰也沒有將誰壓死,不過是缺乏一個契機,能將顏氏連根拔起的契機。
驪山之變,隋衡順利走出驪山,踏進隋都城門的那一刻,顏氏就已經輸了。
無論隋衡這個鋒芒畢露的太子,還是一直韜光養晦的隋帝,都不會再給顏氏反撲的機會。他們都明白,隋都朝堂需要一次徹底的清洗變革。
江蘊在心裡輕歎口氣,又有一種幫野狼裝上翅膀的罪惡感。
“那殿下自己的野心呢?”
江蘊忽然開口,問道。
顏氏一倒,以後隋都朝堂,隋衡這個太子,就要成為真正一言九鼎的存在,他給自己預設的宏圖霸業,都將可以得到最大限度的施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