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隋都沒有心腹,沒有眼線,一切情報線索,只能靠自己一點點摸索,總困在這座別院裡也不是辦法。
隋衡親自給江蘊挑選了一套新裁的衣袍,到了傍晚,便帶著江蘊一道坐上了進宮的馬車。
駛進長街,忽經過一家賣白糖糕的小店。
隋衡命停車,道:“宮宴吃不飽,孤先給你買一份熱乎的糖糕墊墊肚子。”
隋衡自小在隋都長大,對隋都美食可謂如數家珍。說完,便推開車門,親自下車去買了。
江蘊隔過車窗,看街上行人如織,燈火明曜,看他矯健挺拔身影在如星如雨的燈火間穿梭。
人間,當是如是。
江蘊想。
之前在江國,他貴為太子,幾乎常年都待在那座名為“蘭馨”的宮室裡,除了每年的祭祀和一些需要他出席的例行活動,鮮少有踏出宮門的機會,更別提如尋常百姓一般,在街上閑逛了。
樊七依舊被留在府中罰站,駕車的是十方。
十方在外面笑嘻嘻感歎:“殿下待公子可真好,我還頭一回見殿下親自給人買吃食呢。”
江蘊依舊望著車窗外,沒說話。
想,就行事作風和體貼程度來說,此人的確稱得上一個合格的情郎。
只可惜,他們這段露水相逢的“緣分”,注定是孽緣。
隋衡很快回來。
他身高腿長,人又英俊瀟灑,說了幾句好聽話,便成功擠進隊伍前面,將糕點買到了手裡。
剛出鍋的白糖糕,熱氣騰騰的冒著氣,用食盒精心裹著,裡面還貼心的放了杓子。
隋衡放到江蘊面前:“嘗嘗,隋都城裡的白糖糕,就數這家做得地道,平日想吃,得排好長的隊呢,也就你運氣好,能勞動孤親自出馬。”
很香甜的味道,晶瑩剔透的糯米內,能清晰看見糖汁溢出,表層還撒著一層金黃的桂花。
江蘊拿起杓子,挖了一小杓,送進口中。
“如何?”
隋衡撐著下巴,眼睛灼亮地問。
江蘊點頭。
“極好。”
連吃個糖糕,都跟隻小貓似的,一小口一小口。
還是隻優雅的小貓。
隋衡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小情人柔軟唇角擦了下。
“你做什麽?”
“你嘴角有東西。”
隋衡大言不慚回。
江蘊自然不信。
作為太子,最起碼的吃飯禮儀他還是有的。
半份白糖糕吃完,宮門也到了。
顏皇后身邊的秦嬤嬤親自帶人在宮門口等著,見太子府馬車到了,立刻笑盈盈迎上來。
第25章 偏寵日常10
“殿下又長高了。”
秦嬤嬤不僅是顏皇后的娘家人,還是隋衡的奶娘,對待隋衡這個太子就如對待自己的親子一般。
秦嬤嬤眼睛迫不及待的看向緊跟著隋衡一道出來的年輕小郎君身上。
暮色下,公子緩帶青衫,漱漱如玉,比滿宮城的燈火都要明曜奪目,安靜站著的時候,竟有一種清貴不可侵犯的氣質。
秦嬤嬤不敢失禮,忙低頭,親自帶路,引著隋衡和江蘊往宮宴所在的含章殿而去。
殿內言笑晏晏,太后坐在上首,顏皇后陪坐在一邊,兩邊則坐著隋帝其他子女。
除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外,其他幾個在座的皇子公主年紀都尚小,自小就十分畏懼隋衡這個太子,見隋衡進來,都乖順地站起來行禮。
隋衡帶著江蘊見過太后,皇后。
太后穿著富麗,手上光各種式樣的扳指就戴了五六個,額上帶著勒子,面容慈祥,如尋常富貴人家的老太君一般。她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江蘊,越看越滿意,最後直接伸手,慈愛地拉住江蘊的手。
“哪裡都好,就是太清減了些。”
江蘊其實十分不慣與陌生人發生肢體接觸,此刻被太后一個老太太拉著,出於自幼修習的嚴苛禮儀,又不能直接抽出手,只能忍著,任由對方像長輩一樣,輕輕撫摸著他手背。
太后目光滾燙,落在江蘊纖長的羽睫,清雅的舉止和美玉一般白皙剔透的肌膚上,想,果真是江南山水才能養出的鍾靈毓秀。
最後還是隋衡伸臂,把人攬過來,道:“他認生,皇祖母您總這麽熱情,會把他嚇住的。”
太后曉得這個孫兒就是個桀驁不馴的狼崽子,以往隻知他護食護得緊,沒想到護人也護得這般緊,她多模兩下都不成。
太后親自從手上褪下一個翡翠扳指,送給江蘊。
顏皇后忍不住道:“這是母后心愛之物,豈可隨便送人。”
太后豪氣地一擺手:“什麽心愛不心愛,再心愛的寶貝,也不如人重要。”
顏皇后知道太后又開始顯擺了,自然也不肯認輸,當即讓秦嬤嬤將自己早就準備好一柄玉如意拿出來。
隋帝姍姍來遲。
在太后左首坐了,被太后嫌棄太磨蹭。
隋帝便笑著告罪,說等得空,帶著太后去行宮轉轉,才把太后哄開心。
江蘊坐在下首,見這隋國皇族們相處,並無太多規矩禮儀束縛,倒如尋常百姓家一般,不由覺得有些新奇。
也大約能明白,隋衡為何會是這樣一副性情了。
然隋帝畢竟是一國之君,威嚴與氣場皆不容冒犯,當他終於將視線落到江蘊身上時,江蘊仍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