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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家樂小老板 - 41幼時相遇番外+42章字體大小: A+
     
    41幼時相遇番外

    陳安修一歲那會很多人還不知道這個名字,陳家村的人見了都管他叫壯壯,那時候陳爸爸也還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他攬了個活,就是往山上療養院裡送新鮮蔬菜,每天上午去一次。

    陳媽媽因為要在學校裡上課,照顧壯壯的差事基本就落在陳爸爸身上,陳爸爸去送菜的時候,用扁擔挑著兩個藤條筐子,後面放著的是早上新從自家地裡摘下來的菜,黃瓜,茄子,西紅柿,絲瓜,豆角,木耳菜等等滿滿一大筐,前面裝的是他的大胖兒子和奶瓶,做伴的還有兩個綠皮大西瓜。

    走在山路上,扁擔顫來顫去,像坐轎子一樣,每次壯壯都高興地哈哈笑,陳爸爸逗他,每走兩步,就故意多顫兩下。

    「壯壯,來,叫爸爸,爸爸……爸爸……」

    壯壯小手拍著西瓜皮,不是很清楚的叫,「啪……啪啪……」

    就這樣陳爸爸就高興的不行了,一路笑,一路猛誇,「大乖兒子,壯壯最乖了。」

    療養院那個地方對外人雖然門禁很嚴,但陳爸爸天天去,門口的保安都認識他了,也不多為難,簡單檢查一下就放他進去了,偶爾的還會拿出顆水果糖哄哄孩子。

    陳爸爸進去後先直奔後山上的廚房,把菜過稱,記上帳,菜金是一個月一結的,然後他就拎著西瓜和兒子找人去下棋。那人叫什麼,陳爸爸也沒問過,就知道姓季,他管人家叫老大哥,那人管他叫小陳。就是下棋圖個樂子,他知道能住在這裡的人,他打聽太多也不好。

    那人住在山前的一棟別墅裡,身邊有一個警衛員,一個秘書,還有一個是療養院的護理人員。

    「老大哥,我又來了。」別墅前面的小路上種的都是法國梧桐,雖然還不是特別粗壯,但是夏日裡枝葉茂密的,很見清涼。

    別墅旁邊附設著一個小茶室,桌上擺著象棋的棋盤,桌邊坐著一個五十左右的中年人,頭上已經有了幾根白頭髮,但身板筆直,整個人有一種軍人特有的剛硬之色。

    「小陳來了,快進來,就等著你來殺一盤呢。」

    壯壯聽到聲音,小手扒著筐子沿也從筐子裡探出頭來看。

    「壯壯,也來了?」現在的季家老爺子,當年應該叫季仲傑更合適。季仲傑兩步過來,將小傢夥從筐子裡抱出來。

    壯壯一點都不怕生,誰抱著也不哭,還一個勁的在人家懷裡笑,露出嘴巴裡僅有的四顆牙齒。

    「這孩子看著就喜人,真討人喜歡。」

    「調皮的時候,老大哥你是沒見,煩的我和他媽媽都頭疼。」雖然嘴裡這麼說,陳爸爸臉上可不見一點煩惱的樣子。「這是我家地裡自己種的西瓜,在河灘上種的,沙瓤,很甜,抱兩個給老大哥嘗嘗味道。」

    季仲傑趕忙擺擺手說,「這怎麼行呢,療養院裡什麼都有,你還是拿到集上去買個錢吧。」

    「這值什麼錢啊,就種了一點,街坊鄰居的分分,自家留點就沒了,老大哥別和我客氣。上次你還給我家壯壯一大罐奶粉呢。」牌子他都不認識,但壯壯挺喜歡喝的。

    「那行,待會讓小周給切了,咱們嘗嘗。」季仲傑也是爽快人,不會在這種事情上一個勁兒的計較,「來,我都擺好了,來殺一盤。」

    兩人下棋的時候,壯壯在陳爸爸懷裡扭來扭去的不老實,還老用手去抓棋子往嘴裡放。

    陳爸爸一邊哄他,一邊下棋,兩頭忙亂,頻頻失手。

    這時季仲傑一拍巴掌說話了,「我怎麼沒早想起來呢,我給你找個看孩子的。」他對身邊的警衛員說,「小周,去,把小四兒喊下來,昨天睡了一天了,這時差也該倒過來了。」

    「家裡來人了?」

    季仲傑走了一步棋,說,「也不是什麼外人,家裡的老四,最小的那個兒子,前天剛過來。」

    「爸爸。」不長時間,樓上就下來一個小男孩,十歲左右的樣子,眉目惺忪,白色背帶短褲,藍色T恤,陳爸爸當時就想這個孩子長得怎麼這麼乾淨漂亮,白玉雕出來的一樣。

    「老四,這是你陳叔,怎麼不知道喊人呢?」

    陳爸爸說,「沒事,沒事,第一次見,孩子不是不認識我嘛。」

    這個孩子,也就是章時年還算聽話的喊了一聲,「陳叔。」但他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懷裡那個瞪著圓圓大眼睛看他的胖娃娃身上。

    陳爸爸連忙答應了。

    「老四,這是壯壯,你陳叔的兒子,你抱著他到邊上玩玩,天氣這麼好,別天天悶在屋裡睡覺。」

    當他爸爸把那個胖娃娃放到他懷裡的時候,章時年其實是有點害怕的,這麼軟,感覺抱著哪裡都不敢用力,但這個壯壯又不老實,一直動來動去,他隻好收緊手臂,牢牢地把人摟在懷裡。

    章時年抱著他到外面的樹蔭下玩,他有個小侄君恆也這麼大了,可他從來沒抱過,這還是他第一次抱人家的小娃娃呢,「你叫壯壯啊?怪不得這麼胖呢。」他伸出指頭小心的戳戳娃娃的小胖臉,真軟。

    壯壯已經會聽聲音了,聽到別人喊他的名字,眼睛就亮亮的,還抓著章時年的手指往嘴裡送。

    「別吃,手臟,待會我給你餅乾吃。」

    季仲傑雖然讓章時年看孩子,但也不十分放心,就讓小周跟著,現在小周一看這一大一小兩個孩子玩的還開心,就說,「壯壯太小了,大概還不能自己吃餅乾,我去拿塊西瓜給他吃,就吃一點,應該不要緊。」

    「那小周叔叔,你去拿吧。」章時年答應一聲,接著逗娃娃,「壯壯,待會咱吃西瓜吧,你喜歡吃西瓜嗎?」

    壯壯的回答就是抱著人的臉猛親一通,惹得章時年也笑,「原來壯壯喜歡吃西瓜。」

    小周把西瓜挑了籽兒才拿過來的,章時年把西瓜放到他嘴邊,「壯壯,來,吃西瓜。」

    壯壯用小牙咬一點又吐出來,小周說,「我上屋裡給他拿條毛巾擦擦。」

    章時年先拿他的小圍兜擦了擦,說,「壯壯,西瓜不是這麼吃的。我餵給你吃。」他自己咬了一口,捏著壯壯的嘴巴,直接嘴對嘴就餵了進去。

    第一口,壯壯吧唧吧唧嘴咽下去了,第二口壯壯吧唧吧唧嘴又咽下去了,到第三口的時候出事了,章時年用舌尖把西瓜頂到壯壯嘴裡,剛想撤出來,就被壯壯上下牙一合死死咬住了,又咬又磨的,很快就破皮出血了。

    章時年又拍又哄,壯壯都不放開,他吃疼之下,手沒抱緊,壯壯倒著就摔到馬路牙子上了,當時頭就出血了,小周拿毛巾下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小茶室的兩人聽到動靜也顧不上下棋了,都跟著跑了過來。

    陳爸爸抱著,小周領著就往醫務室跑,醫生處理了傷口,包了塊紗布,說沒什麼大事,就是腦門上可能留個印了。

    季仲傑當場就想揍章時年一頓,陳爸爸拉著不讓,說,「別,別,壯壯沒事就好,他也是個孩子呢,你別為難他。你看壯壯把他嘴巴都咬破了。」

    壯壯倒是皮實的很,自始至終都沒哭,一看到章時年過來,還張著手讓他抱,但章時年這次可不敢抱他了,隻伸手去搖了搖他的小手。

    季仲傑一看兩人這樣,笑著和陳爸爸說,「幸虧你這是個小子,要是個姑娘,就這麼讓老四破了相,我非得讓我們老四娶回去不可。」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見面都見點血,可憐的。

    哭死了,我存了兩章,29章正文和這一章的番外,結果29章還在審核,光把這一章審核出來了,今天不知道怎麼抽風了。

    42章

    陳安修剛開始還沒把這件事和章時年牽扯到一塊,畢竟章時年沒表明過任何想幫忙的態度,況且他們上次分開前關係也不是太好,他想過梅子,想過蔣軒,還想過他找過不止一次的大堂姐。雖然這些人都曾經明確表示過這件事有困難,但興許事情突然有了轉機呢,陳安修這樣安慰自己。

    陳天雨出來後,先給陳安修打了個電話,然後回家洗澡換衣服,說是待會就來醫院看爸爸。

    陳爸爸吃不慣醫院的飯菜,陳媽媽每天三頓飯在家裡做好了,用保鮮盒帶到醫院這邊來,陳安修接完電話進來的時候,陳媽媽正在往病床小桌上擺放飯菜,看到他那麼高興,就問了一句,「什麼好事,高興成這樣?」家裡最近也沒什麼喜慶事。

    「媽,望望今天回來了。」即使此時心裡高興壞了,陳安修也沒忘記家裡人在陳爸爸面前商量好的說辭。

    陳媽媽聞言碰灑了手裡的一盒排骨湯,她顧不上去扶,忙問,「壯壯,你是說,望望,他……」

    陳安修過去不動聲色的按按媽媽的肩膀,接過保鮮盒,「是啊,就是望望,他待會就過來。」

    陳媽媽明白他的意思,連聲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神色間有壓不住的激動。

    「我說你們娘倆打什麼啞謎呢?望望又不是第一次出門,你們倆怎麼這次這麼古怪?」陳爸爸是粗神經點,但夫妻將近三十年,他不至於連陳媽媽這麼大的異常反應都看不出來。

    陳媽媽一時找不到借口,陳安修就臨時瞎編了個,「前兩天,望望打電話回來說,路上遇到大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媽還擔心他沒法回來過年。」

    「你媽這人就是喜歡沒事瞎操心。天天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的,她也不嫌累得慌。」

    「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沒心沒肺的。就知道吃飽了不餓就行。」

    「吃飽了不餓有什麼不好?這輩子,我也沒餓著你們娘四個啊。」

    「你也就這點本事了,還有什麼能拿出來吹的?」

    陳安修暗暗搖頭笑,聰明收拾碗筷不出聲,他早就看出來了,他爸媽這輩子就有抬不完的杠,不過一直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天天鬥鬥嘴也挺好的。

    「壯壯,你脖子上這圍巾是剛買的?我以前怎麼沒見過。」陳安修還想置身事外呢,哪想到戰火這麼快就燒到他這裡來了。

    媽媽沒事就喜歡給全家人洗衣服,他有幾件東西,媽媽比他還清楚,陳安修自然不敢說是以前的,當然章時年這名字更不能在媽媽面前提了,他含糊地答應了一聲,「恩。」海邊的城市就這點不好,冬天風很大,他總是在外面跑,章時年昨天給他,他覺得挺暖和,暫時戴兩天,改天見到再還給他。

    陳媽媽摸了一把,很有經驗的說,「恩,摸著這質量還挺好的,多少錢買的?」天雨出來了,陳媽媽的心放寬了,也有心思關心這些了。

    「一百多。」不能說太貴,媽媽肯定會起疑心。

    「一百多這質量,還真是不錯啊,改天你也給我買一條。」

    不知道不是他心虛的原因,陳安修總覺得媽媽這話有點別的意思。

    陳爸爸早就看著這圍巾眼熟,現在說起這事,就問,「我就說怎麼看著眼熟呢,昨天小章過來也戴了這麼一條,是不是今年流行這個顏色?」

    陳媽媽昨天就知道章時年來過了,如今一聽這話,再看看陳安修這瞬間心虛的表情,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在兒子腦門上戳了兩下,快吃飯了,她也沒多說什麼。

    午飯後陳天雨過來了,人休整了一番,看著精神還可以,至少陳爸爸沒看出有什麼不對,就問了一些路上的事情,天雨在外面跑習慣了,隨便撿兩樣就能把陳爸爸糊弄過去。

    「哥,你去哪裡請的律師,這麼管用?」陪著爸媽說完話,陳天雨拉著陳安修到走廊上。

    「什麼律師?」陳安修一頭霧水,梅子介紹的那個律師,隻約好了時間還沒見到人呢。

    「那個去保釋我的律師,不是你找來的啊,那還能有誰啊?」前兩天打他的人突然都莫名都出去了,今天上午又接到通知說,有律師來保釋他,他還以為大哥在外面找到能人了呢。

    陳安修一聽律師,就知道不是他起先猜測的那幾個人了,那幾個不可能請了律師還不告訴他,儘管覺得不太敢相信,但章時年真的是最大的可能了。「這事我大概知道了,望望,你也別擔心這個了,能出來就好,剩下的我們慢慢來。你呢,先休息兩天,然後該上班還是上班去吧,我看溫凱那裡一個人也忙壞了。」

    「哥,你是不是心裡有底了?」他從來不知道大哥有這樣有能耐的朋友啊。

    「還不太確定,等我去問問。」章時年這次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綠島呢,幫天雨的是不是他呢?如果是,他這是什麼意思呢?

    *

    整個案子並沒有因為天雨的暫時保釋而完結,那個朱查還躺在醫院裡,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他們家想單方面和解都不行,何況他們也不想和解。這一天又在外面跑了一整天,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傍晚坐車經過君雅酒店的上一站時,他記得附近有個壽司屋,就下車買了兩盒壽司卷,在公交車站一邊吃一邊等下一班車。

    一輛北京牌照的車在他身邊悄無聲息的停了下來,「安修,上車。」

    「是你啊。」是章時年,正好有事問他,陳安修就上了後座。

    「怎麼現在還沒吃晚飯?」

    陳安修撥了撥冰涼的壽司卷,很隨意的說,「有點事要忙。」

    他手上戴著透明的一次性手套,章時年抓著他的手嘗了一個,說,「都涼了,別吃了,回去給你弄點熱的。」

    曲靖是季家的老司機了,這次章時年出來的匆忙,就隻帶了他一個,他在季家工作三十多年了,說實話還沒見過這位對誰這麼說過話,語氣裡似乎帶著寵愛,還有點無可奈何,他免不得對後車座的另外一個年輕人多看了兩眼。

    陳安修倒是無所謂,能填飽肚子就行,不過章時年這麼說,他也懶得拒絕,這麼一天下來累得連話都不想多說。

    住的還是月塘區的那幢別墅,不過這次沒有貼身管家,司機停好車就去自己房間裡休息了,客廳裡只剩下章時年和陳安修,章時年打完訂餐電話,一回頭,陳安修已經歪在沙發背上睡著了,他走了這大半年,人怎麼就瘦了這麼多,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了,什麼事就喜歡自己死扛,明知道自己有能力幫他,也不會主動過來求情。真不知道這性子是怎麼養成的。

    章時年拿床毯子給他蓋上,調高空調的溫度。

    陳安修本來隻想眯一會的,一不小心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章時年坐在他旁邊看電視,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小,這熟悉的相處情形就像春天裡這人還沒離開的時候一樣。

    「醒了?去洗把臉,晚飯很快就好。」

    陳安修熟門熟路的找到地方,洗手洗臉出來,送餐的果然像掐著點一樣過來了。

    「先喝碗粥。」章時年推給他一碗熱乎乎的魚片粥。

    陳安修隻嘗了一口就說,「竟然是齊大師的手藝。」吃過一次就難忘。

    「算你有口福,正好今天他在。」

    「能請動他老人家親自下廚不容易。」喝點熱粥,痛苦了一天的胃果然就舒服多了,「對了,我有事想問你。」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吃完飯再說。」

    一個個的盤子看著不少,但分量並不算多,口味比較清淡,陳安修也是餓壞了,風捲殘雲,很快就消滅了七七八八,還想繼續的時候,章時年不讓他吃了。

    「請人吃飯都不讓人吃飽,章先生,很不人道啊。」

    「你是多久沒吃飯了。」他可不記得以前小傢夥的飯量這麼大。

    「每天都有吃。」這句絕對是大實話,吃是有吃,就是四處奔忙,有一頓沒一頓的。

    「吃個差不多就行了。」章時年看他的目光還往盤子上跑,直接打電話讓人來把桌子收了,帶著人上樓說,「到書房,我有話和你說。」

    浪費是可恥的,但在浪費和弟弟中間選一個,他肯定要選自己的弟弟,所以陳安修沒怎麼掙扎的跟著走人了。

    「天雨,恩,我是說我弟弟保釋那件事,是不是你讓人去做的?」一進門,陳安修開門見山的直接問了。

    章時年示意他關門,然後在書桌後面的辦公椅上姿態閑適地落座,「是我讓人去的。」

    「果然是你啊。謝謝了。」這句道謝是真心的,先不管目的是什麼,章時年幫了他家的大忙是真的,陳安修拉個凳子在他旁邊坐下。

    「接下來呢,這件事你想怎麼辦?」

    「還不知道。」能找的關係都找遍了,人家的後台比他硬。

    「為什麼不來找我?」

    陳安修沒什麼形象的趴在桌上側頭看他,「我怕你會挖坑埋我。」誰知道這人到底什麼心思。

    章時年笑瞥他,屈指去敲他的額頭。

    陳安修伸手去擋,怪叫道,「被人猜中了心思也不用著吧,風度,風度,章先生,注意風度。」

    「和你不用講這些。」

    陳安修怒目而視,義正言辭的維護自己的正當權益,「喂,不能這麼歧視人的。」憑什麼對別人就有風度,對他就不用。差別待遇要不要這麼明顯。

    竟然把這當做歧視,真想敲來小傢夥的腦袋看看他腦子裡整天在想什麼。「這件事我可以幫你。」明明走投無路,想求他,又開不了口,索性就由自己先開口吧。反正他在這人面前妥協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有什麼要求?」談到正事,陳安修也稍稍正了正臉色。

    「這個等會再說。」

    陳安修狐疑的豎起眼睛,提前申明立場說,「你如果要求的報酬太高的話,我可付不起。」他又不是三歲的孩子,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哦?報酬太高是指什麼?」他可不認為這人指的是錢。

    「比如說陪你上床什麼的。」有膽子的人就是和普通人不一樣。

    「為了你弟弟也不行?要知道陳天雨一旦坐了牢,這輩子就算是完了。」章時年忍住笑意問道。

    這個兩難的抉擇,情感的天平是有往天雨那邊傾斜,可是理智上,這個選擇真的很痛苦,這也是他不能下定決心找章時年的原因之一,「做人不可以這麼落井下石的,這樣沒道德不好。」

    「你這麼一說,好像是有點不好。」

    陳安修長舒一口氣,眉眼立刻帶上笑意,湊上去大肆吹捧說,「我就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一直堅信你的品德和我不相上下。」

    這到底是在吹捧誰呢,「這件事,你想要什麼要的結果?」

    「他做過什麼,讓他承擔應有的責任就行。」他承認曾經一度他是很想直接把那人弄死,但現在爸爸平平安安的,他們一家人以後還是想好好過平靜的日子。

    「好,那我們走法律的程序。」章時年眼中閃過一抹讚賞的笑意,他欣賞小傢夥在這種時刻還能保持他的冷靜和剋製。他沒說的是實際上已經有律師著手在處理這件事。

    「什麼時候能有結果?」

    「走法律程序的話應該會慢點,加上現在快要過年了,可能要等到年後。不過,你也別擔心,不會有什麼意外。」在這一點上,他還是有把握的。

    「那就好,你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如果能做到的,我一定不會拒絕的,如果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

    「今晚就留在這裡吧。」

    「你說過不用陪上床的。」這麼快就反悔?

    「只是留下來睡一覺而已,你想什麼呢,還睡你原來的房間。」

    差點被嚇死。

    如果隻做單純的朋友的話,章時年這人還是挺仗義的,這是陳安修臨睡前的最後一個想法。

    *

    如果真是朋友就好了,可惜他們不是朋友,前兩天有天雨的事情壓在心頭上,其他的事情都要靠後,陳安修還可以強迫自己不去想分開前最後那一夜,可現在天雨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章時年雖然沒主動提,但他也不能一直做縮頭烏龜啊,畢竟佔人便宜的是他,又不是章時年。

    男子漢大丈夫,敢做就要敢當,陳安修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給章時年道歉,為了表現出一點誠意,他一早就起來包攬了早飯,麵粉裡加了雞蛋大力揉好的麵糰,蓋上保鮮膜醒醒。洗好的西紅柿切成厚片,填上鮮肉餡,裹上雞蛋炸出來的西紅柿盒子,酸酸嫩嫩的,早上吃正開胃,木耳炒的雞蛋,芹菜拌的香乾,脆生生的小黃瓜用刀拍了拌上海米。估摸著章時年差不多下樓的時間,把醒好的麵糰擀成薄薄的麵餅,然後切成細細的麵條,下鍋。

    「好豐盛啊,今天怎麼做了這麼多?」章時年的手很隨意地搭在陳安修的腰上,探頭過來看了看流理台上的飯菜。

    「三個人吃,也不是很多,我還想再炒個白菜絲的。」這人怎麼離他這麼近,連對方嘴裡的薄荷味都聞到了。

    「這菜放鹽了嗎?」看出陳安修的不自在,明顯在藉機轉移注意力。

    「放了一點,海米裡有鹹味了,應該不用放很多,要不你嘗嘗鹹淡,如果淡了,我再少放點。」

    「行,那我先嘗嘗。」

    話是這麼說,但根本自己沒動手的打算,想到今天自己是要道歉的一方,陳安修決定忍讓,親自動手夾了一塊黃瓜遞過去,章時年低頭吃到嘴裡,咀嚼兩下,點點頭說,「恩,不鹹不淡,正好。」

    曲靖從自己屋裡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心道怪不得這位快過年了還要往綠島跑,怪不得這個叫安修的小夥子昨晚上樓後就沒下來呢,原來兩人是這種關係啊。吃飯的時候曲靖也不想做人家的電燈泡,夾了些菜就端著自己的飯碗回屋吃去了。

    「面還行嗎?」先找個最安全的話題。

    章時年夾了一筷子西紅柿盒子說,「恩,很勁道。」

    「我揉了好一會的。」接下來的話題,陳安修搓搓手心,覺得自己有些緊張了。

    章時年有看出他的異常,但陳安修不出聲,他也不動聲色。

    「那個,那天晚上的事情……」

    章時年挑眉,淡淡的說,「哪天晚上?遇到肖飛那次?我們沒什麼關係。」

    「哦,不是那天晚上。」陳安修飛快的看他一眼說,「是……是你走之前的那個晚上。」

    「那天晚上?」章時年的態度依舊不溫不火的,那天晚上只是用嘴幫了小傢夥一次,以這人的秉性,應該不會感念至今才對。

    「那天晚上我喝醉了,技術不太熟練,沒輕沒重的……」說這麼委婉幹嘛,直接說沒任何性經驗不就得了。

    這人到底想說什麼?章時年靜默,等他繼續。

    「我沒弄傷你吧?」

    弄傷?終於明白怎麼回事,沒想到是這麼爆炸性的答案,章時年一口湯嗆進嗓子裡,掩嘴重重的咳嗽起來,他發誓以後在飯桌上再也不逗陳安修說話了,早晚會被他害死。

    「喂,你沒事吧?」陳安修扯了紙巾塞過去,趕忙上前給他順順背,真沒想到過了這麼久,章時年的反應還是這麼大,難道自己當時真的只顧自己享受,動作很粗魯嗎?

    「對不起啊,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再提起來的,但總覺得欠你一句道歉。最多我以後再也不提了。」

    章時年勉強止住咳嗽,擦擦嘴,陳安修殷勤地倒杯溫開水遞給他,一邊給他順著背,一邊小心問道,「好點沒?來,先喝口水。」

    章時年意味不明的目光在陳安修臉上轉了一圈,確定這人是不是在開玩笑,這人怎麼會單純到這種地步,連別人幫他和自己真的做過都分不清楚。審視的結果是否定的,這人不是在開玩笑,他是真的誤會了。

    「我發誓絕對不會和第三個人說起的。」被這人盯地渾身發毛。

    「那你準備怎麼補償我?」章時年順勢優哉遊哉的拋出誘餌。

    「我確實是應該補償你的。」這帳賴不掉,怎麼感覺越想和章時年劃清界限,這界限越模糊呢,先是這件事,接著還有天雨的事情,他前前後後已經欠章時年兩個人情了。人情債最難還了,「不過我還沒想好。」章時年好像什麼都不缺。

    「你不覺得用相同的方式償還最好嗎?」逗這個人上癮,真的很難戒掉。

    「一點都不好。」想都不用想,如果他不是這個體質,他也許會考慮章時年的建議,咬咬牙,來個一了百了,但是他這個體質,萬一再揣一個怎麼辦?他可沒生孩子的嗜好。

    *

    春節一天天臨近,陳爸爸說什麼也不願意在醫院裡過年,醫生也說沒太大的關係,剩下的主要就是調養和恢復,其實在哪裡都一樣,平時身邊的人多注意一下就行,於是陳爸爸就如他所願的出院回家了。

    今年家裡出了這麼多的事情,陳媽媽也沒來得及準備年貨,可過年家裡來了客人,總不能空著手待客吧,臨近年底,陳媽媽負責在家照顧病人和煎炸烹煮,出去掃年貨的光榮任務就交給陳安修了,好在是進入臘月後,綠島市總有各種各樣的年貨大集,只有耐心,在那裡拚上個一兩天,基本上需要的東西也動能買全乎了。現在不像以前,陳安修還記得小時候過年,媽媽光是買的菜從過年吃到元宵節都夠了,現在年初二超市就開門,菜和肉什麼買夠幾天的就行了,現吃現買還新鮮,雞家裡有,魚的話,大舅自己有漁船,每年都會給家裡送不少,比市場上的還新鮮。

    年貨大集上人太多,擠來擠去的,陳安修本來不想帶噸噸過來,但噸噸剛從姥姥家回來,明顯就想跟著他,他有點不忍心拒絕孩子就帶著一起了。章時年不知道抽什麼風,也要跟著來,陳安修和他相處過一段時間,心裡清楚的很,他不喜歡這種吵鬧繁雜的環境,不過這人來了也好,正好給他看噸噸。

    「你們兩個不行的話,就去那邊的冰激凌店等我,我再去買點花生糖。」陳安修把手裡的一堆袋子不怎麼客氣的塞給章時年,這兩個明明是自己要跟來的,現在倒好,大的皺著眉,小的也皺著眉,連不喜歡的表情都一模一樣的。

    「走吧,我們去吃冰激凌。」章時年牽起噸噸的小手。

    噸噸本來不想給他牽的,又怕在這裡丟了,勉強同意給他牽著,陳安修看他一大一小順利走到街對面,他安心地轉身繼續掃他的年貨。

    說是冰激凌店,其實裡面不只有冰淇淋,還有各種果汁飲料,甚至簡單的漢堡,飯糰也有。章時年要了一杯熱咖啡,噸噸自己要了一碗水果酸奶,服務生把東西送過來,還熱情的說了句,「你們父子倆可真像。」

    章時年沒出聲,噸噸嘟了嘟嘴,不過還沒等他回話,服務員就被另一張桌子上的人喊過去了。

    「我才不想你當我爸爸。」

    「我有說過想當你爸爸嗎?」

    噸噸聞言眼睛瞪大一點問,「難道你想我媽媽?可是媽媽是女的。」

    章時年慶幸的是咖啡很熱,他還沒喝,他可不想在外面上演和陳安修早飯時的悲劇,「噸噸,你從哪裡得出的結論?」他終於發現噸噸和陳安修有點相似之處了,就是這神奇的腦迴路。

    噸噸舀了一杓子椰果送到嘴裡嚼了嚼,很理所當然的說,「你不是喜歡我爸爸嗎?」

    章時年不知道該怎麼和一個十歲的孩子探討這個問題,他喜歡陳安修嗎?應該是吧,離開這大半年,時時刻刻的會記起來,會懷念他在身邊的日子,會想起他不動聲色的細心,無拘無束爽朗的性子,連他的粗神經和小無賴在回憶中都變得可愛起來。

    「你不喜歡我爸爸?」明明不願意這人搶走他爸爸,可是在發現這人不喜歡他爸爸後,噸噸又從心裡憤怒起來,這人竟然不喜歡他爸爸?!

    「你知道什麼是喜歡嗎?」這麼個@黃色小說/class12/1.html小不點。

    噸噸不服氣的說,「我當然知道,不就是親親嘴,然後不穿衣服在一個床上摟著睡覺嗎?」電視上都這麼演的,別以為他不知道。

    章時年忍笑說,「噸噸很聰明。」起碼錶面真是這樣。

    噸噸有種被耍的感覺,但是他真的見過這人親他爸爸,爸爸好像也很喜歡和這個人在一起,比和梅子姑姑,劉慧阿姨在一起時還高興。比起她們來,眼前這個人好像還比較容易接受啊,畢竟他長得和自己很像,不算難看。

    「就算我和他在一起,他還是你爸爸。以後我和你爸爸都會疼你。」

    「我才不想要你。」這個人明明是來搶他爸爸的。

    陳安修拎著新掃蕩的年貨找到他們的時候,驚奇的發現這一大一小竟然有來有往的相談甚歡?他可是很少見噸噸和人說這麼多話的。

    「沒想到你們兩個相處還挺好。」

    桌上兩人齊齊望向他,相似的兩雙眼睛,連表達的意思也差不多:你是哪隻眼睛看出我們相處很好的?

    要不要這麼有默契?陳安修頭大了兩圈,打哈哈說,「有點渴,我要杯水喝,你們繼續啊,繼續。」他喝自己的水,隻當什麼都沒看見,真要命。

    買完年貨,章時年開車送他們父子倆回山上,分別時,章時年把陳安修拉到一邊說,「明天,我就回北京了。」

    「哦,一路順風。」

    「你就沒有別的話想和我說?」

    「好像沒有了吧?」他說完這句話,發現章時年的目光就是一變,他馬上改口問,「難道你有話想和我說?」

    「安修,咱們試試吧,我這次是認真的。」

    章時年走了已經有三天了,當時他沒給回答,明明知道是不對的,前途也阻礙重重,首先媽媽那一關就過不了,但是對這個提議還是有一點動心,怎麼辦呢?陳安修將手裡的銀行卡拋上又拋下,如果章時年不再回來,他還能抱著不要白不要的心態把錢留下,現在人都回來了,他再拿這些錢就有點燙手啊。

    此時在蔣家。

    林梅子和蔣軒的媽媽范琳正在廚房裡包餃子,蔣軒在客廳裡看了會電視,聽到鑰匙的響聲,過來開門說,「爸爸,會這麼快開完了?」

    蔣偉明把公文包遞給他,脫了外面的羽絨服掛在衣架上,看到客廳一角放著不少禮盒就問,「這是要送去哪裡的?」

    「給梅子姑姑家的。」

    「恩。」蔣家不缺這點東西,蔣偉明也不會捨不得這點東西,「對了,我想起一件事,那個陳安修是不是你和梅子的老同學?」

    「是啊。」蔣軒給他爸爸倒杯茶說,「從初中就是好朋友呢,他以前還常來咱家玩呢,爸爸,你不是也見過嗎?」

    從外面的冷風剛進到暖氣房中,蔣偉明的鼻子有點不適應,扯了張紙巾擰擰鼻子,「有印象,挺精神的一個小夥子,你知道他家裡有什麼人嗎?」

    蔣軒疑惑,「爸爸,你今天怎麼對安修感興趣了?他和梅子一樣,陳家村的,家裡除了父母就是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問他家裡有什麼厲害人物嗎?」

    「他大伯陳建明在市中區工作過,但是已經退下來很多年了,他有個四叔在部隊上,不過在廣州,前年的時候見過一次,好像是個團長。」

    蔣偉明擺擺手說,「團長也算不上什麼,應該請不動章氏的人。」

    「爸爸,是不是安修弟弟的那件案子有什麼變化?」

    蔣偉明點點頭,「變化大了,代陳天雨出面打官司的是章氏財團的首席律師,先不提章氏後面的政治背景,光想想章氏龐大的律師團,朱副書記這年恐怕要難過了,對了,這邊的律師重新提請新的司法鑒定,直接越過了綠島市,來的是北京那邊的權威,今天開會的時候,張書記話裡話外的就警告,有些同志不要濫用人民賦予的權力,這官場上啊,就怕不犯錯,一旦犯錯被人揪住,有幾個能落得好啊。張書記和這朱副書記面和心不合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很,這件事,我們還是不要管了,我看這天是要變變。」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空小圖,寒緋櫻,狼雨,燕子,空小圖,望天君,鬱,寒緋櫻,ran和隨便逛逛的地雷。

    修改時候一不小心貼重複了,V章字數不能減少,今晚一定改過來,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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