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霽遇跑到他們跟前,兩人已經結束了對話。
他袖口都被水濺濕了,施晏止便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給他將擦乾淨,然後將袖口卷了起來。
霽遇想要抽手,反被他拉住,小聲道:“眾目睽睽,你幹什麽呢?”
說話的時候嘴角確實勾著的,鹿眼也帶著笑意。
那種笑意是發自內心的愉悅,讓落在後面的李苒有些驚訝,因為她見過剛回國的霽遇,平和淡然、學會了低頭和退讓認輸,卻在此刻終於被施晏止寵回了一絲驕縱的痕跡。
霽氏公司經歷了連番的動蕩後,終於在這一日再度召開了臨時股東會議,因而連霽遇都不得不出席。
因為霽成禮倒台,霽遇便覺得公司沒有什麽人能威脅他了,便讓施晏止不要特意過來。
不過施晏止也是被前一次的意外給整怕了,非要把自己的助理安排給他。
他的助理是思創起步時就跟在自己身邊的,值得信任,能力也強,跟著霽遇也讓人放心。
霽遇便帶著他的助理去了公司,剛到休息室,見到等候的薛國輝,兩人坐下聊了兩句,霽遇便接到施晏止的電話。
施晏止那邊似乎有風聲,他的聲音傳來:“到公司了?”
霽遇道:“你別擔心我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我哪裡有那麽好欺負的。”
施晏止嗯了一聲,說:“不是這麽說,我是想告訴你,霽渙回來了。”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休息室的玻璃門被敲響,董秘將門打開,露出門外高大英俊的男人的身影,面容嚴肅,劍眉星目,但是細看下,他的眉眼與霽遇有幾分相似。
不過大概因為常年在外奔波,他的面容透著一股鋼鐵般的堅毅氣息,因而第一眼,並不能發現他與霽遇有血緣關系。
時隔十數年再見,如果不是施晏止在電話裡告訴他,霽遇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認出來對方是誰。
連薛國輝都驚訝地站起身。
霽遇只聽到電話裡施晏止丟下一句:“等我,我馬上過來。”
隔著周圍一群人的目光,霽遇抬頭對上霽渙的目光。
不同於施晏止的淡漠而疏離,霽渙的神情更像是觀察和打量。
眾人的目光頓時更激動了,因為霽遇和霽渙,是前前總裁和前總裁的兒子,兩人按理來說,都有比較大的機會成為下一任總裁。
最後卻還是霽渙先移開了目光,側身對薛國輝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開了。
薛國輝回頭看了眼霽遇,小聲道:“本來以為只是個簡單的討論,沒想到他來了,我們得警惕一點。”
霽遇也微皺著眉,如果霽渙站在霽成禮身邊決定與他們互不相容,倒也不是他害怕,就是會比較麻煩。
薛國輝說:“小霽,如果我支持你,你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霽遇扶了下老人的手臂,苦笑道:“薛伯,主要是我自己的水平有限,實在無法堪此大任,但是你放心,原則上的事,我不會讓步的。”
薛國輝看他,雖還是極為年輕的模樣,卻也是經歷過風霜雨雪,眼神與少年時更有擔當,同樣也堅定許多。
所以,霽遇既然都做出了這個決定,他也不好強求。
全公司上下,包括消息靈通的圈內人,都被霽渙到來的消息給驚訝到了,恨不得親自來到現場,看看兩個最為名正言順的繼承人,是怎麽打一架的。
然而,股東大會上卻意外地和諧。
霽渙沒有坐在主位,全程都很安靜,看起來都不像是個興衝衝過來爭權的人,他甚至一邊聽著公司裡的前輩們講話,一邊在認真做總結。
把聽完就忘的學渣霽遇給看的目瞪口呆。
因為薛國輝要求總裁職責依舊移交董事會,沒有人有異議,所以依舊是上一次的討論結果。主持的秘書見如此順利地結束,也有一瞬的怔愣,才堪堪想起來要做會議總結。
這時候霽渙才主動開口:“打斷一下,我才從國外回來,對公司了解還很少,接下來我會去各個部門學習。也希望各位跟我一起,去舊迎新,讓公司變得很好。”
他的聲線比霽遇更沉穩一些,卻沒有施晏止那般冷淡,語氣也是相當誠懇,主要是姿態放的低,讓周圍的人一時都驚訝的沒接上話。
會議結束。
霽遇半垂著頭跟旁邊的薛國輝講話,前面的人走得慢,也似乎門口堵起來了。
等到他拐出門,霽遇一抬頭,邊對上一雙目光沉靜、正望向他的鳳眸。
施晏止!
霽遇眼睛一亮,被眾人圍著的施晏止也繞開人群,朝他走過來。霽遇小聲說:“你怎麽過來了啊?”
施晏止說:“過來接你,走吧。”
原來他剛才說的不是霽遇聽錯,霽遇勾唇笑了下,又被自己壓住,說:“沒等太久吧?”
“沒有。”
施晏止說完,抬起頭,看到霽遇身後的霽渙。
霽渙也看到了他,眸子微微眯了起來,面色也有些發冷。
兩人明明是頭一次見面,卻仿佛第一眼便互看不順眼似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暫交鋒了片刻,眾人都不敢喘大氣。
霽遇扯了下他的袖口,說:“別發呆了,走了。”
見他們一前一後離開,剩下的股東便把目光轉向霽渙,發現對方也正看著霽遇和施晏止離開的背影,眉頭皺緊,目光透著不悅。
回到家,兩人一起吃飯的時候,霽遇便說了會議上的事,其實也是挺令人驚奇的和諧。
施晏止聽完了全程,擰眉思考了一瞬。
他掌握的資料比霽遇更多,信息裡,霽渙從小在外歷練,從過軍,所以品行端正,不會結黨營私,倒也符合今天的表現。
只不過他頭一次見到霽渙,就感覺到了對方對自己的敵意。
對方反倒對霽遇還好。
施晏止也不知道為什麽。
霽遇說:“其實我唯一觸動的,就是他說要讓公司去舊迎新,如果能帶領公司上下改革,去掉那些陋習,帶我們公司回到我爺爺那時候的輝煌,我覺得把公司交給他,也可以考慮。”
施晏止點頭,在大事上,霽遇其實有自己的分寸和眼光。
他自己也對霽氏沒有任何想法,只要不影響霽遇,他也不會做什麽。
“當然,我只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還是看薛伯他們這些老前輩怎麽考慮了。”
霽遇咬了口香甜脆糯的南瓜餅,說,“我聽說附近開了個夜市,想去逛逛,你一起嗎?”
夜市多是烤串類的美食和各種小玩意兒,相比於搭好的棚子裡的白光,路邊的燈光仿佛都晦暗了。
這大約是施晏止頭一次過來夜市,霽遇拉著他,買了份章魚小丸子拿著吃,說:“我以前也瞧不上這些,是在國外榕樹灣那個小鎮上的時候,只有超市大賣場和這種夜市。”
周圍人流不斷,聲音喧囂,兩人都穿著常服,故而也沒人注意。
“賣花了,有人要玫瑰花嗎?”
霽遇被旁邊的聲音吸引過去,他轉過身,看到那一束束插在竹籃裡的玫瑰花,呈現著鮮豔欲滴的紅色。
霽遇勾了下旁邊的施晏止的袖子,喃喃道:“我想要那個。”
他語氣低低的,跟撒嬌似的。
“我還沒收過玫瑰花呢。”
施晏止微微愣了愣,當即帶著他過去,道:“挑一朵。”
他頓了下,又道:“全要也可以。”
霽遇:“……”
攤主:“……”
頗有點敗家玩意兒的意思。
最後霽遇還是花錢買了一朵小玫瑰,讓施晏止摘掉了枝乾別在了胸口。
紅色襯的霽遇的眉目更為俊俏好看。
剛走過一半,霽遇卻最先停下來,歎氣道:“走不動了。”
才走了不到半小時,施晏止連氣息都沒變一下,回頭看到霽遇笑著看自己,他有些無奈道:“那你想怎麽樣?”
霽遇抬起手:“背我。”
他好久沒被人背過了,自從上學後,他爸也不再背他了,上一次還是大學的時候他扭到腳,施晏止背他去醫務室。
但那時候的施晏止還是溫文爾雅的校園男神,此刻卻已是淡漠冷酷的大總裁,果然,他一說完,施晏止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
片刻,施晏止蹲下側頭:“上來。”
夜色籠罩著大地,霽遇趴在施晏止的背上,男人的背脊寬厚,比起大學的時候,手臂更為有力、步伐也更為沉穩。
男生溫熱的呼吸撲在施晏止的耳側,帶著點笑意的聲音:“真的是心甘情願答應我的?你這樣會不會把我給寵壞啊施晏止?”
施晏止嗯了一聲,大概因為身上有個成年人的重量,他的語氣重了些。
霽遇笑了起來。
走了沒幾步,霽遇便下來了,他對自己的重量還是有認知的,施晏止背著他一定很沉。
來回跑了一趟,兩人身上都有了微熱的汗意。
到家後,霽遇把胸口的玫瑰花摘了下來,找了個小玻璃瓶,倒水放了進去。
施晏止站在旁邊看他,目光在玫瑰花上逗留了一瞬,忽然說:“你要不要辦婚禮。”
霽遇插花的手一抖,直接把那嬌弱的花瓣給扯了兩片下來。
紅色花瓣跌落在桌上,他抬頭看向施晏止,愣愣道:“什麽婚禮?”
施晏止耐心道:“我們的。”
“結婚婚禮,別人有的,我們也都要有。”
“我願意告訴所有人我們的關系。”
不同於一張可以直接塞在口袋裡的結婚證,舉辦婚禮必然會邀請各方親朋好友,也意味著他們的關系徹底明了。
霽遇當初追人追的轟轟烈烈,結婚領證的時候,卻是把事情捂的嚴嚴實實,但現在……
看出他的猶疑,施晏止上前拉住他的手,把人牽到二樓自己的辦公室。隨後,他當著霽遇的面把那份協議結婚書抽了出來。
嚓的幾聲,施晏止把它撕了,低聲說:“你自己決定,但是,我想把我婚禮旁邊的位置永遠留給你。”
“可以接受我嗎?霽遇。”
他的鳳眸眸底似乎藏著一汪清泉,靜靜注視著霽遇,霽遇根本抵擋不住對方這樣的眼神,心臟瞬間加快了起來。
他的喉結微動了下,似乎想要說什麽,最後卻是勾唇笑了,說:“你好會騙人啊施晏止,讀書的時候,你就是這樣騙我,牽我的手、帶我學習、玩遊戲,還會抱我,很會親,還會偷偷吃醋……”
說到後面一句話,施晏止眉頭微挑了一下。
霽遇道:“那能怎麽辦呢,我喜歡的緊。”
施晏止一頓,忽然勾唇笑了起來,鳳眸裡染了笑意。
喜悅到說不出話來,便隻想伸手將人揉進骨血裡。
即便答應的時候冷靜淡然,但是回頭睡在床上,看著躺在旁邊刷著財經熱點的施晏止,霽遇還是無法保持平靜地入睡。
施晏止垂眸看了看他。
片刻,他放下手機,低頭去吻霽遇。
溫熱的體溫隔著衣服傳來真實的觸感。
床鋪柔軟,只有細碎的衣料摩擦、以及壓不住的喘息的聲音:“……等、等等一下。”
“艸!太變.態了!”
霽遇揪著施晏止的衣服,控制不住自己躲開的念頭。
施晏止被他拽了過去,乾脆脫了自己的襯衫,啞聲道:“不然會疼。”
霽遇搖頭,伸手把他襯衫抓在了手裡,說道:“……你把這個給我吧,我難受。”
施晏止凝眸看了他片刻。
襯衫是施晏止洗完澡換好後、去辦公室處理一些文件的時候穿著的,卻是乾淨,殘留著沐浴露和施晏止的氣息。
施晏止的聲音低的近乎危險:“這時候還要撩撥我,不怕我來硬的?”
霽遇抱著衣服愣了一下,表情有點呆的純情恰到好處。
施晏止決定最後放過他一次。
“別動。”他啞聲說,“給你點小獎勵。”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就能結局惹
爭取明天給大噶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