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杯子定製廠那邊聊得很順利，對方承諾一周後出樣品，如無需要改動的地方，月末可以將杯子如數做好。這不是闞殊第一次與他們合作，有之前良好的合作為基礎，這次對方又給了一定的優惠，所以協議簽訂得也很順利。

　　回酒店的路上，闞殊把池亦溫的東西還給了他，說：“我準備在這邊再留一晚，現在回去時間太趕了。你可以看看暖風新品的銷量，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幫你叫車。”

　　沒拿到手機時，池亦溫多少有些焦慮，但拿到後，反而沒有想打電話的慾-望了。他看了一遍自己所有的通訊工具，一條消息也沒有，安靜得像週末。沒有消息表示一切正常，池亦溫突然覺得也許就像闞殊說的，自己在或不在，對暖風的正常運營都沒有什麼影響。這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好的地方在於以後即便他不在暖風工作了，暖風還是會在那裡，不會垮塌；而不好的地方在於，他的作品依舊沒有靈性，對於這個市場來說並不是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

　　一次計劃之外的外出，讓他看明白了自己的處境，這份收穫或許可以稱之為禮物。

　　池鄴檀吃飯時，收到秘書發來的今天的銷售總結，銷量是從零點到下午四點的。因為新品的關係，今天的銷量同比有所上升，老顧客還是佔了購買量的大頭，暖風有了新品，想試一試也正常。而新客人也比平時多了一些，廣告宣傳打出去了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於新品折扣，對新客人來說肯定是有吸引力的。不過香熏市場整體就不是一塊大蛋糕，再怎麼推陳出新，購買力也是有限的，所以銷量並沒有呈現暴增的趨勢，只能說穩定增長了。

　　池鄴檀覺得不錯，只要沒崩，他的目的就達到了。於是池鄴檀沒有猶豫，直接把文件傳給了池亦溫。

　　池亦溫沒有選擇回家，沉默地跟著闞殊回了酒店，可能是餓了，吃的倒比昨天多了。看到文件時，池亦溫說不上是失落多一點，還是慶幸多一點，只知道心裡的那種輕鬆是真的，他或許真的發展不了暖風，但暖風以自己的方式站在了這個穩定的位置上，其實已經很好了。

　　“喝點嗎？”闞殊點的紅酒送上來了，不是特別貴的酒，但當個睡前酒足夠了。

　　“好。”池亦溫的身體偶爾喝一杯還行，不能總喝，不過他昨天晚上睡得比較好，今天精神也不錯，加上心裡的壓力也小了不少，就想稍微來一點。

　　闞殊很有數，只給池亦溫倒了杯底那麼一點的量，然後說：“明天我們晚點起，吃了午飯再回去。”

　　一天都曠了，還在乎多一天嗎？池亦溫點頭。

　　闞殊隨意地坐到池亦溫身邊，強行與他碰了杯：“不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嗎？”

　　闞殊並不知道池鄴檀已經給池亦溫發了銷售情況過來，只是看池亦溫一直呆呆的，也沒打電話，多問一句罷了。

　　池亦溫抿了小小一口酒，含在舌尖細細品了一會兒才嚥下，也沒解釋，只說：“明天回去就知道了。”

“那看來我得明天才能知道我們打賭的結果了。”

　　“結果很重要嗎？”池亦溫抬眼看來。

　　闞殊懶散地往後一靠，他即便懶散，也是腰背挺直的，不是一般弓腰駝背軟成一攤的那種，這大概與他父母都是警察，從小就對他的站坐姿有著嚴格的要求有關：“倒是沒那麼重要，不過人總要有始有終。”

　　池亦溫嗤笑：“現在跟我說有始有終了？那按你這個說法，我應該繼續為暖風努力拼搏。”

　　闞殊搖搖頭：“暖風不是你的'始終'，你的'始終'是你在進暖風之前做的事，那可能才是你真正想做的。”

　　池亦溫嘴角柔和了些許。

　　闞殊繼續道：“你那天跟我說了不少你家裡的事，關於暖風這個品牌，我一直有斷斷續續在用，多少也有些了解，我覺得比起你，你弟弟倒是很好地繼承了你父母的精神。”

　　池亦溫眼睛一眨：“什麼意思？”

　　“像我們父母那一代人，能跳脫出找一個安穩的工作這個理念，出來創業且有目的地成立了屬於自己的品牌的，應該都是有夢想，有理念，有技能，且喜愛自由的人，當然，我這個評價肯定是不夠全面的，但能有自己的品牌又創業成功的，這些是最基本的。我雖然沒見過你父母，但通過他們設計出的產品，我覺得暖風傳遞的價值不僅僅是生活的儀式感、溫暖這種淺顯的主題，還有像風一樣的自由和源於內心的熱愛。”在一個品牌的老闆面前談論該品牌的理念，也許是件很好笑又很淺薄的事，甚至未必對，但闞殊想把自己的想法傳遞給池亦溫，就像他願意把感悟放進書中與讀者分享一樣。

　　“你弟弟在做自己喜歡的事，他熱愛他的事業，也享受著這份熱愛帶給他的自由，即便忙碌，也是自由的。所以你應該學學你弟弟，去做你想做的，享受應該屬於你的自由。你應該慶幸，你有著不錯的生活條件，也有能力去追求你想追求的，如果你再像現在這樣浪費時間，耗盡心力，不覺得對不起你的父母嗎？”闞殊見過很多有夢想，卻沒有條件去做的人，他們尚且不願意放棄，池亦溫這樣的實在沒有必要把自己禁錮在不屬於他的地方。

　　池亦溫心裡已經有了決定，再聽了闞殊這番話，好像之前死灰一般的心境復燃了，他想思考的事情很多，每一件都讓他心潮澎湃。

　　闞殊喝完杯裡的酒，說道：“我應該沒跟你說過，我父母都是警察，或者說我們家上數四代都是從事警務工作的，但我對做警察毫無興趣，我覺得生命的價值在於取悅自己。”只要不犯法，不在違反道德的邊緣瘋狂試探，就沒什麼不好。

　　趁闞殊去洗澡的時候，池亦溫給池鄴檀打了電話。

　　池鄴檀原本以為他哥打電話來是跟他吵架的，結果池亦溫張嘴就是一句“對不起”，倒是把池鄴檀整蒙了。

　　之後兩兄弟談了很久，從父母過世開始說起，一直談到池鄴檀與顧晗交往，多年的想法不和與心結，這一回在闞殊的意外參與之下，也都一一解開了。

　　池鄴檀當然是高興的，以前他明明跟哥哥關係不錯，這幾年甚至有些懷念從前，現在能好好交流一次，回到以前的狀態，當然是最好不過的。

　　池亦溫道：“暖風現在的產品總監非常有能力，對調香很有研究，在國外有系統地學習，理念也很前衛。我想將她晉升為總經理，全權負責公司的大小事務，我就做個閒人老闆吧。”

　　“可以，逐層提拔也會提升員工的積極性。”比起空降，如果公司內部有更合適的人才，肯定還是以公司員工為先，這樣也能讓其他員工看到只要有能力就有機會升職的希望。

　　“嗯。”說完自己的決定，池亦溫能感覺到很久未有過的輕鬆。

　　“哥，那你以後準備做什麼？”這也是池鄴檀比較關心的問題，其實以他哥的身體狀況，休息個兩三年也挺好，但人嘛，總得有一件自己喜歡幹的事做支撐，這日子才能過得有滋味。

　　“還沒想好，怎麼？”池亦溫不是沒想好，只是還要仔細琢磨一下。

　　“你想好了告訴我，我給你投資。”池鄴檀說。

　　池亦溫笑了一聲，說：“想當我老闆啊？”

　　“那倒不是，親情贊助。”他口袋裡的錢肯定比他哥多。

　　“暫時不用，等我真缺錢了再跟你說。”如果是暖風在他手裡出了問題，他還真不會問池鄴檀借錢，但如果是他自己的事業需要錢了，他也真的不會跟池鄴檀客氣。

　　池鄴檀應道：“好，有需要一定要跟我說。”

　　從再遇到顧晗那天起，池鄴檀覺得自己的日子是越來越好了。現在想想，顧晗好像真的是他的福星。高中那會兒，顧晗成績好，雖不說拔尖，卻也能排進年級前十，他也是為了能和顧晗考到一個大學，才那麼努力學習的，即便最後這個願望沒能實現，但他非常漂亮的高考成績也讓他在國外進入了非常好的大學。而他寫第一本書的時候，其實是想給自己找點事做，來排解失戀後的苦悶，那畢竟是他的初戀，就算是他甩的顧晗，也沒辦法短時間內從失戀中走出來，結果意料之外地拿了獎，正式開啟了他的寫作之路。再到現在他與他哥關係的緩和，如果不是顧晗，他也不會認識闞殊，闞殊和他哥也不會有實質性的交集，所以怎麼看，他都得把顧晗捧手裡，好好愛著、疼著才行。

因為先前才被顧晗撩起火，池鄴檀沒敢給顧晗打電話，怕自己又要去洗澡。

　　想了一下，池鄴檀給井品發了信息，告訴他明天上午自己要出門，劇組有事的話，等他下午回來再處理。

　　顧晗週末過來，他也得把該準備的準備一下了，總不能整天被撩，到了關鍵時刻老剎車吧？這種事情上，總有剎車失靈的時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