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要滅世,我要滅人!
字字句句震耳發匱。
通過王山人的逆天神通和詭異言行,無論人們是否願意相信,他真的是古仙未死,因劫而臨世,這番話從他口中說出,讓人感到震驚之情無以復加!
按照他的說辭,上古年間,每當有人族聖賢問世,其他各族便不得安寧,直接隱喻了上古人族與異類種族混戰征伐的局面。
這是缺失的古史軼聞,當今各種存世古籍中都鮮有記載!
各族,又都是哪些種族,為何上古之後,全都銷聲匿跡了呢?
嬰兒僧聽完,微微側頭,對柳書竹道:「小子,聽到了吧,我佛門口中的天地大劫,究竟有無其事,你還以為這一切都是兒戲嗎?」
所謂的殺生教眾,是追隨無名君主大行殺伐之道的忠心擁躉,上古時代沒落了這麼久,這些勢力殘餘竟然還沒有死絕!
大願菩薩當年既能誅君,又是出於什麼原因,而沒有將他們趕盡殺絕?
一時間,柳書竹無言以對,不知到底該說些什麼。
佛門憂心大劫,此刻他才真正了悟,所謂能夠席捲天地的動蕩,竟是以殺生教眾的現世為伊始,仍與那位無法磨滅的君魂有關!
這已不再是人族內部之間的爭鬥,而是牽扯到一些很可能已經滅絕的古老種族,曾經在輝煌的上古歲月中,與人族並立於這片浩瀚的天地……
讓人很難去想象,上古末年的那場災禍,究竟殃及了多少未知物種,又磨滅了哪些璀璨的文明!
然而,滅世者口口聲稱授命於天。
那麼說,存在於一切背後的那隻神秘推手,就真的如同大願菩薩為柳書竹演化的幻境一樣,上古古之前,仍有有天碑葬佛,讓人無法去勘破!
「青燈佛滅之後,細數整個上古時期,大願菩薩即便排不了第一,也能位列第二,他雖不行佛法不度眾生,卻幾可僭位稱佛……」
緊接著,王山人的語調陡然上揚。
「但就算是他,在接近了背後隱藏的真相時,不也照樣害怕了嗎?」
「如不然,你以為他為何會一去幽冥深處不歸;他又為何遲遲無法降世歸來,連本我的神識都丟了,只餘一顆爛骨舍利,寄托在別人的軀殼之中?」
大願菩薩遁入幽冥世界,原本只是世間少為人知的不確定傳言,而今,也在王山人的口中得到了證實!
「哈哈哈。」嬰兒僧聞言,忽然長笑出聲,意態張狂至極。
王山人皺眉:「你笑什麼?」
嬰兒僧道:「也許在上古年,你真的算是個人物;也許你知道的古史秘聞,我從未有機會耳聞目睹。可是,無論你當年何等風光,在今天,你只不過是一個成不了氣候的殘軀敗絮。」
「你將要做的事,只要武者大帝不死,只要金身羅漢一息尚存,想要復活那個勞什子狗屁君主,卻是沒有可能!」
「因為……他們不會答應。他們不應,你便不成。哈哈哈,笑死人了!」
王山人不悅地皺眉,嬰兒僧言語中對君主的不敬,讓他很是生氣:「小兒黃口之言,不知敬畏為何物,當罰!」
說著,擲出剩餘的幾枚占察木令,扔在韓盜王捧著的木匣上。
王山人搖頭晃腦道:「此卦依然不祥,君王說,要殺生,削你百年之壽!」
他一擲出木令,從殿中走出的大人物當即神情震動,臉色極為難看,顯然已領教過邪術的厲害!
王山人說完幾個字后,並沒有做出特別的動作,事實上,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的這門古老邪術,讓人看不分明,除了擲木令之外,竟像是一門用嘴『說』的功法。
菩提神芒驚天起!
隨著對方話落,菩提神嬰的臉上,卻迅速出現了許多細小的皺紋,詭異到了極點,彷彿生下來便是這般衰老的嬰兒模樣!
身邊的幾位年輕傳人,見到這樣匪夷所思的傷害方式,個個面露驚懼。
嬰兒僧低頭,看著一雙稚嫩的小手上漸漸爬滿皺紋,竟用欣賞的口吻道:「這就是上古所謂無形規則的奇妙之力嗎?我本還以為,上古沒落後,世上再沒有人能操縱某種類似的規則之力,你倒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啊!」
但他始終不見半點懼意,盡顯狂僧本色。
「世人尊我一聲菩提神嬰,空活了幾千年,畢生參禪不知禪,終生敬佛,臨了卻遭佛棄,早已不知生死為何物,還能有今日,早就知足了!」
接著,他用浩大的嗓音對下方的大地喊話道:「你們兩個傢伙,怎的如此沒用,準備好了沒有,我這裡已經就緒!」
下面,激戰正酣,空間湮滅復生,復生后又再度湮滅,圍攻巨人的玄僧人數越來越少。
那裡隨之傳出兩聲回復,一位是十世廟的草笠老僧,另一個是俗僧空藏。
草笠老僧道:「善!」
空藏神僧則像俗人一般,語氣稍帶不滿,嚷嚷道:「再稍等貧僧片刻,你們兩個再閑扯一會兒嘛。又要打這塊石頭,又要默念心訣,運行秘法,真箇是太累人,老了老了!」
「你我同年,你老個屁!」嬰兒僧滿臉鄙夷,瞥了一眼柳書竹,卻不再埋怨。
柳書竹心中一動,這嬰兒僧遲遲不肯動手,還跟對方廢話半天,原來是在等待另外兩位高僧,行功就緒,可是,等他們幹什麼?
空藏神僧需要全力催動靜蘭舍利,在巨人的攻擊中險象環生,操縱舍利本身便比人頭碗多耗費許多力氣,但究其主要原因,怕還是因為幫柳書竹祭煉法器,熔掉了關乎本命修為的五品蓮台,才會修為大落。
王山人皺眉,他自認為心誠,對嬰兒僧講出自己的理念,嬰兒僧卻欺騙了他的『感情』。
「哎,人性太惡,我這占察秘法中的十惡,便是有機會操弄心中有惡之人,但還遠不足你們人類的本性之壞。所以說,要趕盡殺絕,再削你五十年!」
拿起那幾枚木令,再次擲出,動作卻比上一次顯得吃力了幾分。
嬰兒僧眯眼,道:「你身有佛性不假,你說是仙人我也信,但要說佛家真氣傷不到你,我卻無論如何都不信!之所以不行,是因為他們的真氣還不夠純凈,不夠強!」
呼啦——!
這一回,嬰兒僧沒有讓對方任意施為。他的身上,頓時升騰起一團炙熱的真氣火焰,彷彿開始燃燒體內的生命力,就算不削他壽命,估計他也沒打算活多久。
身後,十幾道真氣火焰華生!
嬰兒僧右足微撤,起手悠揚,雙手在胸前抱圓,無量真氣全都受他吸引,統統壓縮在了兩手之間。洶湧的真氣流被壓縮成只有三寸大小,竟開始改變自身的顏色,彷彿由三種不同的火焰凝為一團!
火焰乳白,火焰淡青,火焰赤紅!
「三昧出真火,至理出菩提。」
嬰兒僧額間冒汗,似是十分吃力,卻將這團妖譎的火焰狠狠推向了王山人!
王山人臉上始露凝重,木令翻飛,上面的『殺生』二字,卻是由上古人族的文字寫成,血腥之意衝天,須彌間,與那火焰激蕩在了一處。
噗——!
一聲細響,藏寶殿範圍內的大片空間登時湮滅殆盡,下方的湖水卻在此前蒸發為裊裊的水汽,擴散消失在天地中。
等到空間再次複合,王山人仍舊看不出明顯的傷害,但是臉色已有些發白,銀髮亂舞,稍顯狼狽。身後的那幾位傀儡,有三人消失不見,空餘血淋淋的木令。
王山人擺手將其收回,使其在身前輪轉,戒備已然遞增!
「好手段,真氣之火壓縮至極,呈現三昧真火之表象,你倒會取巧!」
嬰兒僧不理,徑自道:「非佛門子弟,都散了吧。今天,這裡是佛門的舞台,無需外人插手了。」見這樣的手段都不能給對方造成明顯傷害,嬰兒僧眼中掠過一抹失望的神色。
天涯女主人等幾位大人物,早已有去意,尤其是在魏盜王離開后,他們也不想留下來與王山人激戰。在殿中時,他們領略到了對方的厲害,業已耗費了太多的法力!
但眼前情形,又不好直接遁走。
因為,這人若是無名君主的擁躉,便可以說是天下公敵。事關蒼生福禍,而無關於門派之爭。就這樣走了,雖然能一時保命,卻怕淪為全天下的笑柄。
聖賢古人,之所以受後人如此推崇,並全非是他們身藏大法,更主要的原因,則是他們敢為天下先,承載人族氣運!
建仁皇祖道:「神僧這是哪裡話……」皇宮別館被毀,他身為大宋朝皇祖,若無所作為,也太說不過去。
「閉嘴!」嬰兒僧呵斥他道,「凡是你們當皇帝的,一個個只會臭擺譜,卻有哪個不怕死?建仁小子,無需多說,你也快滾蛋吧。」說著,又對玄森主持和一眾菩提玄僧叮囑道:「你們幾人,帶著這個小孽障西去吧,福禍造化,與我無關了。」
小孽障,自是指的柳書竹。
今時今日,嬰兒僧仍對這位斷了一塵成佛之路的小毛賊心懷芥蒂,滿臉的嫌惡。
「日後,你若與我那乖徒兒……罷了罷了,還想這些何用!」
這一句話,明顯是想要為一塵和尚求情,但卻由於性子執拗,不肯拉下面子,卻最終沒能出口。
此時,下方處,傳來空藏神僧的聲音,「成了!」
「嗯。」嬰兒僧神情漠然,道:「六祖曾經說過,你我三人,生而分,死而合,生下來時既是一個也是三個,死的時候最好也當如此,否則便不完整。如今……是時候了。」
王山人受到三昧真火攻擊,此時咬破指尖,正在用血水在身前畫符寫字。
那些血跡飄而不散,是一行行複雜的古老仙文,他雖稱是仙族不死,卻具有厚重的佛性,這時候,佛性散發體外,與死氣交纏,卻愈發濃重了。
才寫至一半,聽到嬰兒僧的話后,臉色一沉如水!
三人,竟是要合體為一,以求死得其所。
「上古年間,不僅有菩薩,還有護法,專門負責衛道除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