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爹他們在哪,有沒有跟你在一起?」
柳書竹拽著刀疤臉的衣領,急急地催問道。
短短几天的分別,卻如同歷經了百年的艱辛,見到親近的人後,一顆漂泊在外的心靈總算有了些許慰藉。
「對了對了,我媳婦呢,她是不是也跟著被傳送到了西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刀疤臉無力的揮揮手,想要再回答,卻咳出一口鮮血,面色蒼白。
柳書竹心底一沉,小心翼翼的掀開他的上衣,發現左胸有一道淤紅的印痕,顯然是在方才的交手中,被反彈回來的鬼頭刀所傷。
辟穀武者掌力雄厚,若不是敦實的刀背擋了一下,刀疤臉的胸膛恐怕早已被拍爛。饒是這樣,他也受了不輕的內傷!
「小心!」
此時,身周仍處於混戰不堪的狀態,一位沙盜嘍啰見柳書竹半蹲在地上,整個人毫無防備,便打算從後面偷襲。
刀疤臉強忍著劇痛,出言提醒柳書竹的同時,揚手一把沙子甩了出去,讓那招式為之一滯。
柳書竹正擔憂刀疤臉的傷勢,心頭氣極,巧妙的旋身,一記手印打在了那人的膝蓋骨上,將他擊倒。根本不給對方還手的機會,隨手搬起身邊的一塊大石頭,狠狠砸在了偷襲者的腦袋上!
腦漿飛濺,與碎石混合在一處,欲要衝上前來的其他嘍啰見狀,嚇得急忙止步,立即掉回頭去另覓對手。
「幾天不見,你個小兔崽子倒是長本事了,竟然晉入了中階武者!」
柳書竹聞言苦笑,後天武道,根本無所謂高低階位。將刀疤臉扶起,選擇了一塊相對安全的岩石,讓他依靠在岩壁上,以便幫其料理傷勢。
「跟辟穀武者死磕,你他娘自己有幾斤肉還不知道,這不是找死嗎!」
刀疤臉對自身的傷勢並不在意,痛苦之情都被相逢的喜悅沖淡,絲毫不影響他罵娘:「放、放你娘的屁!你還敢說老子,老子要是不出手,你非得讓人打出屎來!」
「呸,就知道你滿嘴的狐臭,吐不出象牙!」
刀疤臉環顧四周,突然肅聲對柳書竹道:「此地不安全,不要管我了。你趕緊離開這兒,要死也得死遠點,別叫老子看見!」
柳書竹充耳不聞,用手輕輕試探他到底斷了幾根肋骨。
「小混蛋,你聽著,這麼好的機會不開溜,對不起大爺們多年來對你的苦心栽培。大當家的不在,你就得聽老子的!你小子萬一要是有個閃失……哎呦!」刀疤臉話說到一半,登時疼得渾身哆嗦,額頭直冒冷汗。
「斷了四根肋骨,算你走運,應該還沒傷到臟腑。」柳書竹神情專註,用雙手摸索著將斷骨一一複位,根本不理他在說什麼,「別他娘亂動,忍著點!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叫的像個娘們兒!」
刀疤臉死咬牙關,眼珠子卻瞪得恨不得把柳書竹生吞了。
「內傷就暫時沒有辦法了,需要時間慢慢調理。」見刀疤臉沒有了性命之虞,柳書竹終於輕舒了口氣,「你剛才說什麼?」他神情鎮定,語態中不見慌張,令刀疤臉為之刮目。
算起來,也就幾天的時間沒見,但柳書竹看上去卻像是經歷了心靈上的洗禮,變得成熟了許多。
巨石上,四位辟穀強者混戰,身影穿蝶引鳳,真氣吐納如龍,眼花繚亂。費山驍勇,卻受傷頗重,如此拖延下去,愈發顯得力不從心;而歐陽雪在搏殺技擊上面,還是顯得太嫩。以她的修為,明明能夠完勝沙盜首領中的任何一位!
她精通修鍊之道,但卻不懂得如何殺人。
護衛們與沙盜嘍啰之間的戰局趨於明朗,沙盜們鬥志全無,如同喪家之犬,再也無法與護衛們力敵。留下了四十多具屍體后,剩餘的人轟然作鳥獸散,狼狽的向八方逃竄潰敗!
這種散亂怯敵的紀律性,比起響馬鎮來,差了太多。
「窮寇莫追啊,回來幫忙!」
護衛們也損失慘重,最起碼死了二十人有餘。有人還想乘勝追擊,柳書竹忙扯著嗓子大吼,將那些人喊了回來。
辟穀強者的的生死勝負才是至關重要的,即便把所有的沙盜嘍啰都殺掉,如果歐陽雪和費山輸了,眾人仍舊免不了死路一條。
「雪兒,你已經是後天巔峰,論內功之雄厚,心法之玄妙,誰都都比不上你。取長補短,別在招式上面浪費氣力,用真氣與他硬撼,不要故意留力,全力以赴,他撐不住多久的!」
柳書竹對交手中的歐陽雪大喊道,竟恬不知恥的開始指導她如何應敵。
拋除話中自大的成分,那位手持雙斧的沙盜首領聽到他的叫喊之後,面色驟然大變,雙斧力劈千鈞,舞動的更急,不想給歐陽雪任何機會。
「儘管放馬過來,今天這批貨,我兄弟二人是劫定了!」
柳書竹接著喊道:「相信我,你行的!十招之內,必殺這個矮胖子。然後你跟費山兩人聯手,沒有理由不勝,別再猶豫了,人都要死了,留著氣力還有屁用!」
歐陽雪終是聽從了他的勸告,體內的真氣運轉周天,悉數外放,再無半點保留。
玉影靈動,乳白色的光暈氤氳,神霞映彩,彷彿聖潔的仙子臨凡,又如同上演一場絕世傾城的伊人媚舞,化繁為簡,當即在氣勢上將對方壓制!
幾招之下,矮胖首領開始疲於應付,一柄板斧被歐陽雪彩袖掃落。
「就是這樣,並指刺喉!」
「插他雙眼啊!」
「踢他下陰呀!」
……
柳書竹跳腳大叫,剩餘的護衛大都向四位辟穀強者靠了過去,不求強行插手辟穀之爭,只求亂敵心志。
不多時,歐陽雪將矮胖首領徹底糾纏住,劣勢徹底翻轉,費山也深知生死攸關,大喝一聲,只求與那名高瘦陰鷙的首領同歸於盡!
高瘦首領被費山的慘烈氣勢所攝,突然大喊道:「二哥,走吧,此仇來日再報不遲!」
矮胖子也知道這樣下去沒有好結果,猛一咬牙關,將手中的另一柄板斧拋出,藉此擺脫了歐陽雪,與高瘦陰鷙男子向遠方退去。
「早晚殺光你們,殺光你們!」
兩人臨走前,還特意狠狠剮了柳書竹一眼,透著老大的不甘,恨意濃郁至極。
柳書竹雖未親自動手,卻起到了不可忽略的作用。話語中,似是暗藏了一股化腐朽為神奇的魔力。
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將兩人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一個遍。嘴皮子連珠炮似的,世上沒有他罵不出口的髒詞兒,泥人聽了估計都要大惱。姑且也算是一招歹毒的手段。
歐陽雪沒有貿然追擊,虛張聲勢的追了幾步,任兩人離去。費山油盡燈枯,強撐著待到兩首領離開視線,終是一頭從岩石上栽了下來,被一名大漢及時接住。
星辰寥落殆盡,一道晨曦的輝光自遙遠的東方冉冉升起,天光漸亮,黑暗向潮水一樣褪去。一場驚現萬疊的惡戰,就此收場,留下了一地的斑駁血跡,數十具屍首橫陳羅列,斷肢與碎肉到處都是,顯得觸目驚心!
「費大叔,你沒事吧!」
歐陽雪急忙去查看費山的傷勢:「快拿幾顆回春丸來!」
一名護衛大漢從三峰駱駝背上摸索一陣,拿出一個小瓷瓶,接連餵了十幾粒小藥丸給費山,傷勢較重的護衛也每人吞服了一粒。
藥效神奇,很快,費山的臉上就現出了血色。氣息雖仍微弱不堪,但保命卻不成問題。
柳書竹有探查了一下刀疤臉的傷勢,所受的內傷正需要藥物調理,便想要討要一顆『回春丸』給刀疤臉服用。
雖是一番血戰,屢經生死考驗,卻也因此邂逅了刀疤臉,柳書竹的心情倒也不錯。
「吉人自有天佑,等下問過刀疤臉,或許很快就能得知大老爹和洛煙雨他們的下落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還沒來得及向歐陽雪討要回春丸,恢復了一些氣力的費山,卻忽然伸手指向刀疤臉這邊,嗓音虛弱而平淡,對身邊護衛吩咐道:「去,把那人殺了!」
柳書竹一驚,茫然起身,見兩名護衛毫不猶豫的向刀疤臉走來,不似玩笑,臉上頓時陰沉如水,寒聲喝道:「這是為何!」
若不是刀疤臉那兇悍的一刀,分散了中年沙盜首領的注意力,歐陽雪也休想將對方擊殺!
沒想到剛剛脫險,費山的第一句話竟是讓人殺掉刀疤臉。
歐陽雪也疑惑的看向柳書竹,道:「費大叔……」
費山雙目寒芒大盛,對柳書竹道:「早就知道你小子來路不正,沒想到果真跟沙盜有寫瓜葛。你的相熟給那沙盜首領扛旗當嘍啰,便是最好的證明。一日為盜,終生為賊。來人,給我殺了!」
聽他這樣說,柳書竹立馬便知是誤會,急忙擺手道:「不是你們想象的那個樣子,你們誤會了,先聽我說……」
費山卻生冷的擺手,根本不讓他說下去:「有什麼好解釋的,殺了……」
刀疤臉剛才的所作所為,眾人都看在了眼裡,一時間都有些猶豫,將目光投向歐陽雪。
況且,這些天來,柳書竹與眾人相處的還算不錯,方才他一招殺了狼牙棒大漢,流露出與年齡不相稱的霸氣與彪悍,單是那份魄力,便能贏得尊重!
臨危不亂,以弱勝強,修為雖讓人不敢恭維,但他還只不過是個孩子。
有幾名護衛對費山忠心耿耿,看他動了真火,甚至牽動了傷勢,聞言只得抽出兵刃,向刀疤臉走來。
柳書竹眼中,登時殺機大漲,怒火直欲彌天!
原本對費山的少許好感無影無蹤,當下橫移半步,將刀疤臉整個護在了身後,沉聲道:「你們誰敢!」
方才,即便是死亡迫在眉梢,他臉上的神情也沒有像此刻這般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