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四拿下赤緹果，立即來了秦九輕和白小谷的廂房。井弘文一直在盯著，看到他進了屋，他眼眸微黯。
果然是替人拍的。
那少年到底是什麽來頭！
井弘文捏了個靈信，給到了天虞山的孤星堂。孤星堂是天虞門的情報機構，井弘文雖然境界一般，可身份不俗，作為淞陽子器重的親傳弟子，名譽上的天虞山首席，他有著不小的權力。
查點東西不難。
他到要看看，誰有這能耐，敢搶天虞山的東西！
這五枚赤緹果。
他要奪回來。
井弘文說不清自己的心情，但他整個靈魂都在叫囂著厭惡：對包廂中那容貌過人的少年，無法形容的厭惡。
尤其是赤緹果被搶後，他幾乎要壓製不住湧上心頭的殺意。
何必壓製？
哪怕他是杜家那位從未露面的大少爺，他要他死，他也必須死。
井弘文又給淞陽子去了封信，說明了自己這邊的情況。
他沒什麽可隱瞞的，一五一十交代便足夠了。
杜家不給天虞山臉面，天虞山還能任他打臉不成。
當天虞山是丹浮山這種暴發戶嗎！
淞陽子來信很快，內容言簡意賅：“時間不多，五枚赤緹果務必拿回來。”
看到這封信，井弘文心裡有底了。
果子最重要，其它次之。
井弘文也不懂自己為什麽這麽恨那人。
但恨便恨了，扎在心口的刺怎能不除！
※
杜四將赤緹果拿給秦九輕，白小谷一時都等不得，環著秦九輕脖頸道：“回家回家快回家！”
杜四並不知道他們要果子做什麽，只是負責把事辦妥，他問道：“後面還有不少珍貴法器，兩位前輩不留下看看？”
祖宗心裡叫，嘴上不敢提，杜老四臉皮薄。
白小谷哪管什麽珍貴法器，他已經抽好了帶回去的禮物，其他的根本不在意，哦……還有個在意的。
白小谷問：“有紫品聚氣丹嗎？”
杜四：“？”後頭都是重頭戲了，紫品聚氣丹怎麽夠格！
白小谷看懂了：“沒有嘛？”那算了，他回頭自己去買。
杜四忙道：“前輩需要聚氣丹嗎？回頭我讓人給您備上一匣子。”不是一枚而是一匣子，而且是金品。
白小谷眼冒小花花，感激道：“好的，謝謝你！”
杜四：“………………”
不知為何威武雄壯的杜老四心裡也跟著冒起了小花花。
小祖宗是真的……
真的好可愛！
聚氣丹也有了，白小谷對拍賣會更沒興趣了，鬧著要回家。
秦九輕知道他心思，但他……少有得猶豫了。
白小谷：“爹爹？”這般至關重要時候，必須叫得又甜又軟，勢必把九大寂給叫得靈感爆棚，給他捏個漂亮身體！
秦九輕：“……”
白小谷：“走嘛，快些回屋，我們快些做，我已經等不及了。”
杜四和貓耳小姐姐：“………………………………”
骨言骨語的殺傷力依舊強大，秦九輕待不下去了，抱起小骨頭出了廂房。
白小谷一路都興衝衝地：“骨要有身體啦！”說完就美滋滋地蹭蹭秦九輕脖頸，開心得眼睛全是小花花。
秦九輕剛走出廂房便感覺到一道視線粘了過來，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井弘文。
拍不到赤緹果，準備下手搶了嗎。
秦九輕連停頓都沒有，徑直離開。
午夜夢回時，秦九輕也會夢到以前的事。
秦家被滅門，他認賊作父，明知井弘文為人不行，卻因為相信君上暝、相信師門、堅守信念，所以也選擇接納井弘文。
他自認從未做過對不起這位師兄的事，自認無論大處小處都讓著他，卻還是被他記恨。
秦九輕命劍剝離，靈根被奪，修為全無時，井弘文所展露出的惡意讓他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他這麽恨他。
緣由是什麽。
只因為他天資比他高，修行比他快？僅僅是嫉妒可以讓人惡心到這個地步嗎。
彼時秦九輕萬念俱灰，看著井弘文的時候甚至生不出恨。
隻覺得他可笑。
愚蠢得可笑。
如今……
井弘文若是出手，他不介意把新仇舊怨全都算個明白。
回到杜家，白小谷已經從興奮過渡到緊張，他這模樣仿佛那等婚服的新娘子，生怕這平生頭一次的衣裳出什麽變故。
漂亮是一定的。
萬一不夠漂亮可怎麽辦！
白小谷緊張得握著秦九輕的手指，問他：“大寂你可以的是嗎？”
秦九輕前世今生皆是八風不動的性子，唯有此時此刻，他難得緊張。
白小谷對人的情緒極敏感，他一下子就察覺到了：“嗚嗚嗚，你別坑骨！”
秦九輕：“……”
白小谷心態崩了：“你說好要給我做個漂亮身體的！”
秦九輕頓了下道：“你現在也很好看。”
白小谷驚了：“我已經骷髏了一千年了，你還要讓我繼續做骷髏嗎！”他倒是不介意當骷髏，可是他想雙修，想體驗人間至樂！
很難嗎，這要求很高嗎。
不高吧！
秦九輕：“我的意思是，你無論什麽樣子都好看。”小白骨也好，變成人也好，在他眼裡，小家夥都是最好看的。
白小谷：“……”嗨呀，被九大寂有億點點不好意思。
秦九輕：“所以，如果我捏的……”
白小谷警醒：“你不許把我捏醜！”
秦九輕：“……”沒哄住。
白小谷拿過裝了赤緹果的乾坤袋道：“算了，不讓你捏了，我去找別人幫忙。”
秦九輕握住他腕骨：“找誰？”
白小谷但凡說出杜彬彬三個字，彬哥就不只是醜，而是要直接輪回轉世了！
他道：“找爹爹娘親！”爹爹娘親生出的秦九輕這麽好看，他們肯定也能把他捏好看。
秦九輕眉眼舒展，道：“回青塘村最快也得五六天。”
白小谷：“…………”啊啊啊，好想要身體，一刻鍾都等不了了！
秦九輕不動聲色地拿回乾坤袋，道：“其實我分不太清美醜。”
白小谷瞪他：“怎麽會分不出？你這麽好看，彬彬那麽醜！”
秦九輕嘴角彎了下：“不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
白小谷驚了：“那能一樣嗎？你看看你這雙眼睛，眉間距恰到好處，眼睫毛黑且濃密，瞳孔深且迷人，眼角、眼瞼、眼尾的線條全都恰到好處，再看這鼻子……”
他話沒說完，秦九輕問道：“你喜歡嗎？”
白小谷：“喜歡！”說完他想起來了，又道：“要不你照著你的模樣捏，我可以和你一模一樣！”
秦九輕：“不行。”
白小谷：“？？？”
秦九輕輕咳一聲：“會很奇怪。”
白小谷：“有什麽好奇怪的！”九大寂真小氣，自己長得好看，不讓別人像他一樣好看，得虧他不和他雙修，要不……
啊……
白小谷忽然福至心靈，他如果真要和九大寂雙修，那的確不適合和他長得一模一樣。
床上叫哥哥可以，真成哥哥就不好了。
參須真人有明確提醒過，化形時千萬不要比著秦九輕，正常人在雙修時看到自己的臉……會萎的！
況且他要是成了九大寂的模樣，以後見到另一個秦九輕，那另一個秦九輕豈不就是在和九大寂雙修？
白小谷：“！！！”這麽一想，骨頭都要爆炸。
絕對不可以，絕對不允許，打死都不行！
白小谷被自己嚇到了，他不挑剔了，醜點就醜點吧，他隻想讓九大寂給他捏。“你……你給我捏吧。”白小谷壯士斷腕道，“只要捏出來的你不討厭就行。”
秦九輕嘴角彎起：“不會的。”
白小谷快哭了：“你真要把我捏得很醜嗎？”
秦九輕：“你骨相這麽好，怎麽樣都不會難看。”
白小谷不放心：“那萬一難看了呢……”
秦九輕：“我喜歡。”
白小谷略略松了口氣：“不許反悔哦。”
秦九輕：“嗯。”
白小谷小聲道：“……模樣是你捏出來的，你得對骨負責。”
秦九輕點他腦門：“現在就沒負責了？”
白小谷：“…………”
也是哦！他是個骨頭，九大寂都天天抱著他睡覺覺，等成了人，哪怕樣貌平凡點，他也不會丟下他的！
要真勾引不到秦九輕，他也有自己的秦九輕！
白小谷活過來了，勇敢道：“放手捏吧，我做好準備了。”
秦九輕：“好。”
他聲音平靜，手指到底是有點輕顫――他怕小家夥失望。
催動赤緹果衣需要足夠的靈氣，秦九輕指尖亮出白芒，剛要注入到果子中，忽地頓了下。
骨鏈從袖籠中落下，墜在了他的手腕上。
為什麽要用靈氣？
用神力會怎樣。
神力是屬於白小谷的，不可能存在排斥反應，也就不會有危險。況且用神力的話，做出來的身體資質會更好。
秦九輕輕吸口氣，試著用萬靈根抽取了一絲神力，這操作他做過太多次，已經十分熟練，能夠恰到好處的控制度，不至於讓萬靈根貪求過多。
他將神力灌入赤緹果，然後引導著放到了小白骨身體上……
刹那間，原本穩穩當當的神力忽然暴增，骨鏈中洶湧澎湃的神力猶如洪水傾瀉般，全部灌進萬靈根。
承受不住！
這樣的神力，他會……
秦九輕並沒有爆體而亡，神力灌入萬靈根，瞬間以更快的速度湧向赤緹果，五枚赤緹果砰地一聲爆破，猶如一層層白霧般包裹住了白小谷。
朦朧霧氣，白骨生肌。
巴掌大的小白骨有了雪色的肌膚，順滑的長發垂到腿彎，光澤瑩亮像迎著霜雪的皎皎月華，他慢慢睜開眼睛，卷翹的淺色眼睫下一雙藍灰色眸子，如被月光照亮的深空，星辰閃爍。
白小谷眼睫輕顫著，用依舊空靈的聲音緊張道：“我好看嗎？”
秦九輕：“……”
這一瞬，秦九輕畢生難忘；這一眼，他仿佛等了生生世世。
此生不知美為何物，原來是還未與你相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