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谷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他一把白骨，一具骷髏，早就失去感知，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怨魂厲鬼的臭氣熏天。其他的諸如香甜酥麻甚至痛和恐懼，都是參須真人教他的。
神書裡寫得太細，讓他沒有身體都感受到，甚至理解。
唯獨這次不一樣，或者該說從之前秦九輕跟他說“別怕，是我。”起就不一樣了。
那聲音是直接傳進他骨頭裡的，癢得他想聽又怕聽。
這會兒他不過是觸碰到一串骨鏈，渾身竟有參須真人描述的那種感覺。
就是那種……輕飄飄、暈乎乎、欲仙欲死、受不住又想要……
天呐，他是在和九大寂雙修嗎？
為什麽他還沒有身體就能和他……
啊啊啊，小白骨心態崩了，他的潔白之身，他的天虞山首席，他……
他髒了！
白小谷：天崩地裂。
卻說秦九輕，早在他降服竊天時就感受到了。
他體內的小小白骨給了他磅礴的力量，不僅助他震懾住放肆的魔劍，更讓他重回巔峰，或者該說比巔峰時還要強上數倍。
秦九輕被陷害時已經是金丹大圓滿。
在十二仙山，二十歲的金丹大圓滿的確稀世罕見，但卡在金丹大圓滿的修士卻是不計其數。
元嬰境是一個巨大的分水嶺。
若說億萬人中有百分之一能夠修行，那成功築基的僅有千分之一，能夠順利結丹的至多萬分之一。
然凡人無數，萬分之一也不是個小數目。
可元嬰境卻是這萬分之一的萬分之一。
一萬個金丹修士，僅有一個能突破至元嬰期，這就是修真界現狀。
秦九輕在十二仙山有那般聲望，一來是他年紀輕輕便金丹大圓滿，速度令人怎舌；二來是他手持天下第一劍，以金丹修為可斬殺元嬰期魔獸。
要知道同境界的魔獸往往比修士還要強橫，這是個體素質的差距，哪怕修士有法器異寶加持，一個元嬰初期修士也絕不可能一人斬殺元嬰初期的魔獸。
但秦九輕可以。
他的戰力之強，威懾十二仙山！
秦九輕握住竊天時，感受到的力量遠比他巔峰期還要強。
竊天與問道齊名。
秦九輕卻是個沒了修為沒了靈根的廢人。
因為那個小小白骨，他在那一瞬有了常識上無法理解的強橫力量。
骨鏈中充盈的是小白骨吃掉的鬼氣嗎？
不，更像那劈開天地萬物的通天神力。
小白骨生前……
這些念想秦九輕來不及深思，他就因那一劍透支了所有力量，陷入昏迷。
鬼界凶險，但以小白骨的能力，不會有事。
昏迷前秦九輕是這般想的，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剛有意識，就聽到了這些……
不會有事？
竊天腹誹：出‘大’事了！
秦九輕再度感覺到骨鏈上充盈著神力，他起身，看到顫顫巍巍的小白骨。
“怎麽了？”他抓住他手骨，穩住小骷髏搖搖晃晃的身體。
白小谷難過極了：“我……我……”
秦九輕蹙眉：“哪裡不舒服？”
白小谷的藍火苗眼睛，抖成小水窪了：“我髒了！”
秦九輕：“……”
竊天：“…………………………”
白小谷奮力甩他的手：“你這人太過分了。”
秦九輕尚且沒從他的骨言骨語中回過神。
白小谷指控他：“你怎麽能不經我同意就……”和我雙修！
而且他還沒得到丁點兒好處，除了有點奇奇怪怪的酥麻，其他什麽都沒有，甚至他整把骨都像被吸乾一樣空虛！
秦九輕想起方才的充盈神力，生怕對小白骨有損傷：“方才我沒有意識，可有做什麽事傷著你？”
白小谷：“沒有意識？”
秦九輕：“嗯。”
白小谷心態好了點，是哦，九大寂剛才又又暈過去了，昏著的人能做什麽？
什麽都做不了，反倒是自己做了。
他做什麽了？
他碰了秦九輕的骨鏈。
白小谷目瞪口呆：“是我，居然是我！”他還怪九大寂，怪他不經同意和他雙修，分明先下手的是他，是他自己毀了自己的清白，是他……
秦九輕問他：“你怎麽了？”他擔心那些氣力的轉移對小骷髏有影響。
白小谷呆呆轉頭，眼中寫滿悲愴：“是我強bao了你。”
秦九輕：“………………”
竊天：“操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誒？”
認主後的魔劍，輕輕松松被關進小黑屋。
是的，竊天他什麽都聽不到了！
這麽精彩這麽紛呈這般曠世奇談他、聽、不、到、了！
小白骨傷心欲絕，哪怕來一千份醬豬蹄都不能讓他開心了——咳，兩千份就不一定了。
秦九輕到底是有點了解這小家夥，他穩住心緒，引導他：“你方才做什麽了？”
白小谷咬牙提起傷心事：“和你雙修……”
秦九輕忍不住問他：“你可知雙修是何意？”
白小谷當然知道，他雖然看不懂，但也看了好多遍，參須真人的神書裡有整整七百頁都是講這個的，他竟然覺得他不懂：“雙修就是兩個人……”
秦九輕想起這小白骨還真知道些亂七八糟的，他不得不打斷他，問得更直接：“你是不是碰這個骨鏈了？”
白小谷點點小腦袋。
秦九輕：“然後發生什麽了？”
白小谷哇地一聲哭出來：“然後我就被你弄得酥酥麻麻腦袋空空欲仙欲死想要又受不住了……”
秦九輕：“……”
白小谷哭完又覺得自己沒臉哭。
錯在他，都是因為他，他和九寂都不清白了，他竟然趁人之危，強了昏迷的嬌弱寂。兩個弱雞在一起是不會有結果的，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吃到美食佳肴了。
他的夢，碎了！
“對不起……”白小谷小聲道歉。
秦九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今天，竟然要向一個小骷髏科普這種知識：“那不是雙修。”
白小谷：“！”
秦九輕略過了那些無法啟齒的，直擊重點：“這串骨鏈是你的，雖然不知為何會來到我身體裡，但顯然它依舊屬於你，還可以與你共通，你的力量也能轉移給它。”
如此學術的論調，白小谷聽得一愣一愣的。
——不明覺厲。
九大寂身體不行，腦子卻很好使。
他們剛才真的不是在雙修？也對，他都沒身體，也沒親親抱抱進進出出……雖然感覺上和參須真人形容得很像，但沒有身體不能雙修，這是鐵律。
鐵律不容侵犯！
白小谷又好了！
他沒髒，他還是一把白白淨淨的好骨頭！
秦九輕見他眉眼舒展，松了口氣：“懂了嗎？”
白小谷：“懂了，我們沒雙修，只是你修了我！”
秦九輕彈了他小腦門一下：“沒休你。”
白小谷懂雙修卻不通人世：“嗯？”
秦九輕：“……沒什麽。”
白小谷‘死裡逃生’，顧不上那許多了，他滿心歡喜，甚至開始好奇。
原來方才他們不是雙修，原來不雙修也能有那怪怪的感覺……
白小谷又用指骨戳了下骨鏈。
“這次怎麽沒感覺？”
“滿了。”
“這就吃不下了？九寂你好沒用。”
“……”
“哦，這是我的骨頭，我有這麽沒用嗎？”
秦九輕怕他注意力又偏了，手腕一抬，試著解開骨鏈：“這骨鏈和你有聯系，你拿回去吧。”
白小谷一把按住他手：“我才不要！”
秦九輕抬眸看他。
白小谷說得有理有據令人信服：“我已經有十根指骨了，你再給我，我放哪兒？即便是骷髏，有四十九根指骨也會被骨笑話的！”
秦九輕：“……”
白小谷看看他手腕，再看看那恰到好處圍了一圈的骨鏈，道：“而且你戴著真好看。”他的骨頭瑩白剔透，卻也沒壓住九寂的膚色。他的膚色偏冷調，反襯得一串骨頭暖暖的，像一粒粒小巧柔軟的雲朵糖果。
雲、朵、糖、果！
小白骨咽了咽並不存在的唾沫：“……總之你戴著嘛，我不缺這指骨，你又這麽適合，還是說你不想要？”他抬頭問他。
秦九輕脫口而出：“想要。”
白小谷的藍色火瞳又蹦成小花花了：“那就送給你了！”
秦九輕眼中帶了些暖意：“好。”
他話音剛落，小白骨忽然面色大變：“啊啊啊！”
秦九輕沒回頭，但他感覺到了一陣腥臭，魔劍破空而出，秦九輕擁住小骷髏，回身一劍劈落。
三米高的凶獸尚且沒能張開血腥大口，就被這衝天紫芒給劈成兩半。
濃稠的鮮血濺出，秦九輕一個起落，避開了膿血。
白小谷：“！！！”
秦九輕收了劍，看向懷中小骷髏：“沒事吧？”
白小谷眼睛亮成小心心了：“好帥！”
完了完了，秦九輕真的有九大寂帥嗎？
不不不，他不能移骨別戀！
秦九輕尚且不能嫻熟運用這股力量，他一劍劈了那魔物後，再度透支。
白小谷看到又又又沒力氣的九寂，松了口氣：還好九大寂體力不行。
參須真人說了，雙修對象必須體力好，否則一夜一次怎麽夠？
九寂這體力，即便他自己動，也撐不住一夜七八次吧？
空有一副好皮囊，卻沒練好身體。
這就是九大寂和秦九輕之間的巨大鴻溝了。
白小谷唏噓不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