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懷孕犬
縣上醫院。
司茵因為失血過多被推進急症室,需要輸血1000ml,但血庫缺A型血。
時穆在手術室外將袖子一掀, 「我是A型血,需要多少毫升?」
「還需要800ml。」走廊裡站了不少男人,醫生抬眼問:「還有人是A型血嗎? 」
走廊裡的人面面相覷,除了時穆沒有人站出來。
時穆伸出去的赤臂因爲捏拳而青筋凸顯。
他吐字有力:「全抽我的。」
醫生白他一眼:「那怎麼行?一次不能超過400ml。」
「我說--」時穆抓緊醫生衣領,將矮他一個頭的男醫生摁在牆上,吼道:「抽我的!」
羅辺上前將時穆拉開。時穆渾身肌肉緊繃著,情緒已經臨近崩潰邊緣。
醫生被病人家屬嚇到,他整理好衣服怒道:「你這是想跟我玩醫鬧是嗎!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醫院!一次性抽血800ml,嚴重會引起休克,你跟我開什麼玩笑?這裡是醫院不是屠宰場!」
「有任何意外,我自行承擔,」時穆緊咬牙關,腮幫緊實而動。他突然對醫生跪下去,吐字著力而清晰,「請醫生,救我妻子。」
在他跪下去的那一刻,羅辺嚇得身軀一僵,緩過來,伸手去拉他:「時院長,男兒膝下有黃金--」
他話沒說完,時穆一扭肩,繼續跪, 「黃金算個屁。」
醫生心軟動容,點頭說:「抽血之前先簽免責書,盡快!病人撑不了多久。」
……
時穆抽了800ml血,頭暈無力,坐靠在走廊等候椅上,面色慘白。
認識時院長這麼久,羅辺頭一次見他這樣,心疼的同時,又拍肩安慰他:「老闆吉人天相,一定會脫離危險。」
「AK怎麼樣?」時穆聲音輕得有些縹緲。
羅辺說:「它和老闆一樣失血過多,醫生從特工和老虎身上抽了血,現在手術已經結束,脫離了危險。」
手術室燈滅,司茵被推出來。
時穆因爲起身急促,兩眼一抹黑暈了過去。
他再睜眼已經躺在病床上,徐帆徐風、羅辺姜邵都圍在他身邊。他看見徐帆先一皺眉,再側過頭問羅辺:「司茵怎麼樣?」
「已經度過危險期,還沒醒。」羅辺回答說。
徐帆也開口對時穆說:「表哥,莫東摔下懸崖,被半山腰一棵大樹挂住,沒死。他現在躺在醫院裡,已經被我們控制。嫂子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沒想到,他們在我們身邊也安插了臥底。我以為小嫂子會平安完成任務,沒想到……」
「你以為?」時穆怒視著她:「你以為她有奉獻精神,就偉大到刀槍不入?你走吧,我高攀不上你這種親戚,你們也不要再來找我。」
「表哥……」
徐帆還想再說什麼,被哥哥徐風拉住,「妹妹,走吧。」
兄妹二人走到門口,病床上的時穆又開口,「如果我是你們,會引咎辭職。」
徐帆徐風在原地垂頭一楞,數十秒後才抬脚跨出病房。
--
這起持續了數年之久的跨國販毒案終於告破,已犧牲的數名警察以及司茵都功不可沒。
他們是英雄,唯恐被報復,不能公開受到表彰。
網上對於司茵的輿論已經持續了半個月,時穆一直沒有站出來發言。
在司茵醒的第二天,平安尚海、平安z城、平安蘊南等公安局官方微博發了一條藍底白字的公告。
聲稱網上關於司茵殺人的一切信息均爲謠言,華裔競技犬運動員秦姗幷未身亡,經過長達半個月的治療,秦姗已經能開口說話,證實了受傷與司茵無關,目前警方已逮捕了真正的凶手。
莫東對所犯罪行供認不諱,被判死刑。
所謂造謠一張嘴,闢謠跑斷腿,闢謠的微博轉發數量寥寥無幾。經過深眠夫婦以及陸南轉發,才將闢謠微博送上熱門。
鄒廷深欠司茵一個人情,在得知她需要熱度拿下中國區犬賽代言人時,讓公司公關替司茵發公關稿炒熱度。
鄒影帝的公關團隊堪稱國內一流,迅速將「蘿莉訓犬師司茵」推成了超級網紅,她的話題流量甚至超過了影視圈二綫明星。
長相討喜的女訓犬師,的確比糙漢圈粉。
因爲司茵的走紅,更多網友知道了訓犬師這個職業,司茵的許多粉絲因爲她喜歡上了大小犬賽。
二月初,臨近過年。
尚海的雪接斷斷續續,街頭小巷挂滿了迎新年的紅燈籠。銀白的城市仿佛在一夜之間穿上了喜慶的紅裝。
司茵躺在酒店陽臺上,扭過頭望著落地窗外,城市景象盡收眼底,交錯的立交橋流光溢彩。
時穆推門進來,走到她跟前,遞了一杯熱水給她:「困了嗎?」
「是有點困,看電影看得眼睛疼。」司茵抱著枕頭坐起來,問他:「老狐狸,就快過年了,你說我們該怎麽告訴爺爺?我們之間的關係?」
時穆揉了揉她的頭,笑得眉眼一彎:「他已經知道了。」
「啊?」
時穆解釋說:「你出事後他就已經知道了。明天我陪你去買一身新衣服,後天回家。」
司茵捧著水杯,牙齒磕著玻璃杯邊緣,點頭:「嗯,好。」
時穆將手機遞到她跟前,指著屏幕裡呈現的圖片景色問她:「過完年我打算帶你去卡夫丹島,你看看這裡,喜歡嗎?」
「卡夫丹島?」司茵接過手機一臉疑惑,手指在屏幕上不斷滑動。
美麗的异國景色一張張從她指尖劃過去,她的心因爲美景而澎湃,發出感慨:「好美,什麼時候去?」
時穆解釋說:「等眠眠回來,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頓飯。」
司茵坐在躺椅上打了個哈欠,掀開蓋腿的被子,打算上床睡覺。她還沒起身,時穆已經將她打橫抱起來。
司茵一雙烏黑的眼睛清澈瑩亮,摟著他的脖頸說:「我受傷的是肩胛骨,不是雙腿。」
男人低聲笑言:「被我抱不是受傷才有的特權。」
司茵被堵得啞口無言,哼一聲:「以後你老了,也這樣抱我嗎?」
時穆將她輕輕放上床,扯過被子給她蓋上,「抱。如果身體力行,抱一輩子。」
司茵裹著被子側了個身,盯著坐在床邊的男人:「老狐狸,如果那天我死了,你以後會娶什麽樣的老婆?」
「估計,很難再娶了。」時穆嗓音忽顫,伸手過去,撫摸司茵的臉頰。
他俯身下去,拿挺拔的鼻尖去輕蹭姑娘的面頰,輕嗅她肌膚上軟甜的味道。
他氣息蘊熱,「我會殉情。」
「你以後總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呀,老狐狸,你的理想型姑娘,是什麽樣子?」
男人的掌心緊裹著她的面頰,灼熱的氣息不間斷地噴在她臉上。由於距離太近,她甚至看不見男人的表情。
這時候,忽然一滴溫熱的水珠在她臉頰上暈染開。她聽見男人哽咽道:「認識你之前,我沒有過「理想型」。認識你之後,你是我的「理想型」。」
他說這話時,聲帶明顯顫得厲害。
司茵被他的情緒感染,捧著男人的臉,盯著他微紅的眼眶看了幾秒,才說:「老狐狸,原來你也會哭鼻子的。」
「司茵,珍惜你這條命,以後不要再去幹危險的事。」時穆將臉埋在她柔軟的胸前,聲音發悶。
司茵拍拍他的腦袋安撫:「好啦好啦,我很惜命噠,我向你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
--
團年夜當天,司茵跟著時穆回到了乾休所。汽車一路開進去,在一棟獨立小樓前停下,也算是個小別墅。
老爺子在門口等他們,他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腿上蓋了一張厚毛毯。
近百歲的老人身體依然硬朗,雙目清明,吐字清楚,聽力雖有減退,但與人交流沒什麼問題。
汽車車門從裡推開,從上面跳下三條犬,司茵隨後下車。
見小姑娘身體沒大礙,老爺子鬆了口氣,衝司茵招手:「過來,爺爺看看。」
司茵走過去。老爺子低咳一聲問她:「身上的傷,恢復的怎麼樣?」
「挺好的。」司茵回答。
老爺子點頭說:「嗯,肩胛骨中槍不是什麼大問題,不要自己嚇自己,」他拿枯瘦的手指戳著自己腹部說:「爺爺以前這裡中過三槍,你瞧,不一樣活到快一百歲?」
司茵衝著笑得眼睛一眯,「知道了爺爺。」
木眠和鄒廷深未歸家,年夜飯略清冷。到了一定年齡,孫子又結了婚,老爺子忍不住催促道:「你們都已經結婚了,有些事也該打算了。」
時穆往司茵碗裡夾了兩筷魚肉,抬眼問老爺子: 「爺爺您指的什麼?」
「別跟我裝。」老爺子皺著眉頭說:「你們敢背著我結婚,就不敢背著我生幾個大胖小子?」
「咳咳--」司茵低頭刨著飯小聲說:「爺爺……我……還得上學。」
「哦,抱著孩子上學也不是不可以嘛,」老爺子繼續說:「以後抱著孩子照畢業照,不是挺幸福的?」
司茵尷尬地恨不得將頭埋進碗裡。
時穆打圓場:「木老爺的話,我和司茵會記在心裡,我們會努力備孕的。」
司茵被米飯嗆住,這種話題她實在不敢插嘴,索性沉默。
年三十後,木眠帶著丈夫鄒廷深回來了一趟。
一家人坐在一起補了一頓團年飯,第二天時穆便帶著司茵飛往了美國。
--
卡夫丹島小鎮還是夏天,天藍海藍。
海邊,純白色建築古老陳舊,鱗次櫛比,頗有年代。
下了火車,司茵被小轎車拉進小鎮,這裡的街道幷不寬敞,却足够明亮乾淨,空氣裡浮滿了大海鹹濕的味道。
車開到海邊一處小木屋停下,外圍是攀著紫藤花的籬笆墻,木門上墜著蔚藍色風鈴,被風一吹「叮叮」響,很有格調。
下車後,司茵走在前面,時穆拎著行李箱跟在後面。
三條犬從車上跳下來已經迫不及待地撞門而入,它們在綠草如茵、鮮花遍地的院子裡相互追逐打鬧。
院中有花有草,還有鞦韆,特工跳上鞦韆踩著晃了晃,又臉朝地摔下來,疼得嗷嗷叫喚。
小木屋被紫藤花包裹,像童話森林裡花仙子居住的建築,如夢似幻。這裡滿足了司茵和三條狗子的少女心,美得相當震撼人心。
木屋的格局一室一廳,臥室採用全落地玻璃窗,抬眼便能看見翻著白浪的大海。明朗的陽光照進來,客廳內一片乾淨敞亮。
這裡幾乎沒有遊客,靜謐地像一片世外桃源。
由於一路奔波,司茵洗了個澡便回臥室休息,睡到第二天下午。
她醒來後不見時穆,他的電話也無法接通。司茵焦灼地去問鄰居,因爲語言不通,也沒問出個所以然。
司茵帶著三條犬尋著時穆的味道追踪,最終停在了海邊。不遠處停了一架小型飛機,司茵老遠看見時穆衝她揮手。
司茵飛奔過去,撲進他懷裡。時穆將她抱起來轉了兩圈,在她臉上「啵啵」兩口。
司茵嫌弃地別開臉,「肉麻。」
時穆將她抱上飛機,替她扣上安全、戴上耳罩。
司茵問他:「你會開飛機嗎?」
時穆:「會,技術不太好。」
……
飛機騰空,三條犬開始追著奔跑,AK腿部有傷,很快落後。
夕陽將大海烘成一片金色,小型飛機朝日落的地方飛去。三條狗奔跑的形狀逐漸拉成稀鬆的一字,狗影被拉得又細又長。
三條犬最終停在海邊,仍由捲起的白浪拍打狗腿,一起仰頭望著天空中那個漸行漸遠的小白點。
司茵人生第一次坐這種小型私人飛機,她通過窗戶看外面,眼底是一片暖色調的海洋。
遠處的夕陽掉進靛青色的雲層裡,射出一道道金光。不多久,一顆完整的鹹蛋黃從雲層裡擠出來,緩緩沉入海平綫。
她正欣賞眼前壯觀的景色,機身突然傾斜,開始下墜。整個過程宛如過山車,司茵嚇得一身汗,她驚魂未定地問:「怎麽了?」
時穆神色變得凝重,深呼吸,仿佛在平復情緒。
司茵提心吊膽得望著他,直到他通過耳麥對她說:「時太太,飛機故障,你幫我取一下飛行檢查單。」
下面是一片海域,沒有島嶼可以迫降。司茵幾乎顫著手取出飛行檢查單。
男人直視前方,眼神專注,依然嚴肅地操控飛機,「念給我聽。」
司茵展開飛行檢查單,努力平復情緒,一字一句念過幾條飛行檢查條列,快結束時,司茵的情緒有點崩潰,却不得不保持冷靜。
她盡量克制聲音顫抖,繼續念倒數第二段:「確保飛行員深愛乘客?」
嗯?
時穆低低「嗯」了一聲,表示肯定。
司茵一臉震驚地扭過頭望著時穆。男人却面不改色,「念下去。」
司茵泪崩,摀嘴哭出來:「飛行員是否會永遠愛著他的乘客?直到生命盡頭?」
「嗯。」時穆讓飛機趨於平穩,又對她說:「打開你旁邊的那隻小箱子。」
司茵照做,打開,從裡面取出一隻錦盒。
時穆:「打開。」
夕陽的光輝讓錦盒裡的那隻鴿子蛋熠熠生輝。
時穆繼續說:「我的乘客,你願意成為我的太太,與我共享餘生的每一天嗎?」
司茵戴上戒指,目光直視前方,衝著終將沉入海面的夕陽大喊了一聲:「老狐狸,我--願--意!」
飛機開始降落,時穆對司茵說:「時太太,你打開手機看一下我們的飛行軌跡。」
司茵打開手機,看了眼App上記錄的軌跡,居然是一顆心的形狀。
夕陽最終墜入海洋,夜色將其替代,星辰大海,浩瀚無邊。
飛行檢查單上最後一頁,印著一段話,司茵沒有念出來。
「
時太太,
這一生,犬是我的榮光,
而你,是我用三十年才得以找到的信仰。
我的前半生,不信道也不信佛,可是從我娶了你,我開始信佛,也信道。
我希望諸佛衆神可以庇佑你,一生平安。」
……
他們回到卡夫丹島已經晚上十點。
看見他們回來,特工和老虎激動地搖著尾巴衝過去。只有AK反常,趴在沙灘上,有氣無力,一動不動。
時穆將AK抱起來往家裡走,回到家,將狗子放在餐桌上替它做檢查。
結束後,司茵問時穆:「它怎麽了?」
時穆臉色沉重:「有寶寶了。」
特工和老虎瞬間坐直,四隻耳朵愣愣一豎。
司茵一怔:「誰……誰的?」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AK失血過多,躺在手術臺上奄奄一息。醫生對姜邵說:「狗子失血過多,需要幾百ml的血,你能找到狗嗎?」
姜邵一脚將老虎踹到手術台前:」就抽它的血吧。「
醫生點頭,正準備去抱狗,特工已經先老虎一步爬上了抽血台。它端正坐在檯面上,朝護士抬起了一隻狗爪。
老虎磨牙,也跳上去,一屁股將特工懟開,衝著護士伸出一隻狗爪:」汪汪汪汪……「
--護士姐姐抽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