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後盾犬
孟茜正趴在書桌上,寫作業。
上床的陳雯雯拿脚狠狠一踢床板,連帶下面的書櫃、書桌跟著一起「咣啷啷」響動。
孟茜皺眉, 「發什麼神經?」
陳雯雯一隻腦袋從上床探出來,俯視她,拍拍臉頰說:「啪啪,我聽見了你打臉的聲音。」
吳容正蹲廁所,看見朋友圈,提了褲子衝回宿舍。
在門口撞上紅著眼眶出門的孟茜,將其一把摁在門板上,拿著手機在她跟前晃, 「我靠你看見了嗎?秀恩愛了?男神主動秀恩愛了!照片角度是時學長自己拍的!你的臉疼嗎?」
孟茜皺眉,一巴掌將她的手機拍落, 「算個屁?能結婚再說吧。」
吳容的手機被拍落在地,屏幕碎得一塌糊塗。等她將手機拾起來,孟茜已經離開宿舍。
陳雯雯伸長脖子,問她:「班長?她瘋啦?」
吳容看著手機,心疼:「神經病,嫉妒心比誰都重,輸了就是輸了,至於這樣嗎?」
……
另一邊。
司茵還懵著,手被老狐狸攥在手心,男人的掌心有一種安定人心的炙熱。她眨了眨眼,問他:「你就不怕嗎?」
「怕什麼?」時穆反問。
「秀恩愛,死得……」最後那個字,司茵到底沒說出口。她抽出手,取回手機點開微信,看著下面評論,深吸一口氣,「主要是,我的朋友圈加了老教授,說好的監護人變成了男朋友,你讓人家老教授怎麽想?」
話音剛落,她收到陳雯雯的連環炮微信:「我是吳容!!媽的氣死我了!孟茜摔碎了我的手機離開宿舍了!司茵你這招玩兒得漂亮啊!殺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你要好好把握學長喔,要結婚喔,打她的臉,讓她駡你小浪女。」
得知孟茜的反應,司茵暗爽。她轉過臉,摟住時穆的脖頸,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
主動被小姑娘親,時穆一怔,笑出聲:「同學跟你說什麽了?開心成這樣?給我看看。」
司茵將手機往身後藏,搖頭:「不給。小女生聊天。」
時穆握住她的手,「司茵,我希望我們之間沒有代溝,也沒有秘密。」
老狐狸話說到這份兒上,她當然是小心翼翼,把手機遞過去,幷說:「不許嫌我們幼稚。女生聊天,就是這樣。」
「嗯。」時穆滑完她的聊天記錄,皺眉:「小浪女?她是這麼稱呼你?」
司茵將手機取回,揣回包裡放好,「她這人說話一向口無遮攔,我習慣了。」
「司茵,你不該忍氣吞聲,也不該讓她得寸進尺。」時穆鄭重其事叫她的名字。
「司豪說得對,我沒有父母,也沒有足够强大的背景作爲支撑。孟茜和我不一樣,她家裡給學校捐贈過設備,有背景,真的發生矛盾,只會是我一個人倒黴。社會就是這樣,不是你有理就行,要看誰更強。所以啊老狐狸,我正讓自己强大著,這口氣我憋著呢。」司茵看了眼車外,提醒說:「開車走吧,小心待會被貼罰單。」
時穆心臟一陣擰疼,攥緊了她的手,紅著眼睛問:「你覺得,我怎麼樣?我指硬性條件。」
她漫不經心回答:「很好啊。有錢有權有背景,好多人羨慕不來。」
時穆伸手捧住她的後腦勺,拇指不間斷摩挲她的耳廓。
他的聲音裡有微怒,也有恨鐵不成鋼,「司茵,我可以做你強大的後盾,你也可以任性,不需要瞻前顧後。」
司茵眨眨眼,「任性?你指什麼?」
「她怎樣欺負你,你怎樣欺負回去。以彼之身,還施彼身。」時穆勾過她的後腦勺,拿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氣息噴濺在她的面頰上,「抱歉。這麼說,可能有點自私,這可能不是一個監護人該說的話;但同時,我也是一個很普通的男朋友。我只希望,我的小姑娘,足够開心,能够隨心所欲,你這個年齡,不該這麽瞻前顧後,是可以任性的年齡。」
「老……狐狸。」這番話與司豪的教育,簡直是兩個極端。司茵一時有點消化不了,她說:「可是我自己,還不夠強大,沒有底氣……」
「你不需要做到足够强大,」時穆用鼻尖頂了頂她的額頭,在她鼻梁上落下一記輕吻,「我是你的底氣,永遠是。」
老狐狸一番話,刷新了司茵的世界觀,可仿佛又幷沒有什麽不對。
她心裡一片暖烘烘,原來有人寵著,有人慣著的感覺,是這麽好。哪怕是司豪,也從未對她如此容忍。父母離世後,他們兄妹過得小心翼翼,怕得罪人,尤其怕得罪有背景的人。
司茵伸手,抱住男人的腰身,鑽進他寬大結實的懷裡,感動地眼圈發紅。
時穆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髮,「以後再有人對你言語攻擊,記得回擊。吃虧不是福氣,是一種無能。」
「知道了。」司茵說。
時穆被貼了罰單,可這張罰單讓他覺得特別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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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司茵將書包扔給AK,要去厨房做飯,後衣領却被時穆拽住,往回拖。
她的背撞在男人胸口。時穆俯下身,貼著她耳背輕聲說:「去寫作業,我來。」
時穆在家吃晚飯的次數很少,從沒下過厨。挺多時候,他送她回了家,又折回醫院工作。
司茵質疑他的做飯水平:「你……?」
「什麽表情?」時穆蹲下身,摸了一把AK的狗頭,抬眼看她:「不信任我的廚藝?」
司茵摸摸鼻尖,「那……我先上樓啦?」
「去吧。」
AK跟著司茵上樓進了房間。它坐在司茵脚邊,歪著腦袋打量她,看她往自個兒身上噴香水,又去照鏡子補妝。
司茵忘記是什麼時候學會化妝的。
化妝臺上,各種化妝品,唯一一瓶香水是時穆送的。雖然不知道什麼牌子,但味道很不錯。
AK凑近她,打了個噴嚏,又嫌弃地走開。
司茵伏案四十分鐘,肚子開始叫囂。她只剩背課本的作業,帶書下樓,去看時穆。
她趿拉著拖鞋下樓,飯香撲鼻。AK已經受不住美食誘惑,搖著尾巴衝進廚房,下巴貼著時穆大腿,眼巴巴望著他。
司茵將書本捲成筒狀,抵著下顎,「還真像那麽回事兒。」
時穆嘴唇抿出一條弧度,從鍋中盛了一小碗湯,想給她嘗鮮。司茵將書本夾在腋下,雙手接過湯碗,端去餐廳坐下,小抿一口,點頭:「嗯,味道不錯。」
這味道是真的不錯。時穆在廚房忙忙碌,司茵低頭喝湯,看手機。
突然接到一通電話,來電顯示:小陌。
司茵下意識緊張,接通電話,還沒開口詢問,聽筒裡先傳來對方的哭聲,「司茵姐姐,救救平安,救救平安……」
男孩的哭聲斷斷續續,他仿佛剛經歷一場劇烈運動,喘氣粗重。
……
時穆正準備盛飯給小姑娘,只見她擱下湯碗,起了身去玄關穿衣穿鞋。
他走到玄關,居高臨下問她:「去哪兒?」
男人身上還挂著黑色圍裙,不似白大褂和西裝那般禁欲,渾身上下,透著一絲居家暖男的溫潤。其實即便他不下厨,只是這樣的打扮,就足够溫暖人心了。
司茵穿好鞋,起身抱住他的腰,往他懷裡一鑽,一拱,然後鬆開,「小陌那裡出了點事,我去看看,你的車借我開開,待會好送平安去醫院。」
她轉身要走,手腕被男人擒住,「一起。」時穆單手摘掉圍裙。
他上了一天班已經很累,司茵擔心他身體吃不消,「我可以應付。」
「深更半夜,你覺得我放心你一個人出門?」時穆拉開門,摟過她的肩,將她帶去車庫。
他們按照小陌給的地址,找到半山別墅區66號。
司茵摁響門鈴。
來開門的是一個保姆,看見兩人,微微頷首,詢問:「是司茵小姐吧?」
「嗯。」司茵點頭。
保姆側身讓兩人進來。
他們跟在保姆身後,在庭院裡司茵發出疑惑:「小陌平時,難道不是一個人住嗎?」
「是一個人,我隻負責給他做一日三餐,做好便離開。今天晚上我回到家,發現有個重要的東西落下,回來取,却發現小陌少爺他……」走到門口,保姆哽咽一聲,「跟我進來吧。」
司茵與時穆對視一眼。
客廳一片淩亂,仿佛剛經歷一場大戰。小陌坐在地上,懷裡抱著奄奄一息的平安。
狗子很乖巧,即使痛苦地無力起身,也依然沒有發出任何痛苦呻吟。
時穆蹲下身,探手過去,摸平安的腦袋,小陌卻下意識地將平安摟緊。
時穆語氣嚴肅:「鬆開。」
男人的嚴厲的神色和語氣嚇到小陌,他漸漸將手鬆開。
時穆將狗抱去餐桌上觀察,發現狗的身體上多處愈傷,是重力錘擊所致。依保姆的話說,這裡除了小陌沒有其它人,只有他可以傷到平安。
「作爲主人,你就是這樣照顧狗的?」時穆斂了眉,語氣幾分斥責。
平安好像聽懂時穆對主人的斥責,忍著痛苦,抬起前爪,在時穆手背上搭了一下。
小眼神非常可憐,仿佛在阻止時穆的斥責。
小陌低下頭,下巴戳到鎖骨,不再說話。
司茵掃了一眼地上,看見有藥罐,拾起來,仔細去看藥片名稱以及說明。她為之一怔,「治癲癇的藥?小陌,你……」
小陌緊張地從她手裡奪回藥瓶,揣回兜裡,一臉懇求看她:「不要告訴哲浩哥,我怕他,嫌棄我……」
時穆眉頭皺狠。
保姆心疼這孩子,拉住他的說:「你這傻孩子,有病為什麼不告訴我?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跟你爸爸交代?」
小陌將手抽出來,嘀咕:「他才不會在乎我的死活,心裡只有那個女明星。」
保姆眼圈一紅。
司茵扶著小陌去沙發坐下,大致理清事情的前因後果。
小陌母親一年前割腕自殺,自那以後父親很少回家,要麽在公司,要麽去了包養的女明星處。小陌距離上次見他,已經過去了五個月。
小陌沒有安全感,會在家裡安裝監控。
那天,他突發性暈倒,再醒來,發現平安受傷嚴重。他以爲家裡進了賊,調取監控畫面後,被自己的行爲震驚。
他不是暈倒,從監控視頻裡看,更像是癲癇發病。
他倒在地上抽搐,因爲身體痛苦,頭不停地撞擊地面。平安在旁急得轉圈,最後索性貼著地,拱進小陌身下,用身體替小陌當肉墊,做緩衝。
小陌很痛苦,不停地拿頭撞擊平安的身體。而醒來後他的大腦自動選擇忘記痛苦,沒了發病時痛苦的記憶。
他有病已經持續兩個月。這個病他誰也沒告訴,包括尤哲浩。
他怕尤哲浩嫌棄他是怪物,畢竟,他發病時就是一個十足的怪物。
他每一次發病,平安都會拿身體替他當肉墊。就像今晚,即便舊傷在身,痛苦萬分,依然堅持著給主人當肉墊。
平安,它叫平安。
媽媽給它取名叫平安,是希望它能給小主人帶去平安。媽媽走了,不能再照顧小主人,那就讓它,擔起這個重任。
作為一只叫平安的狗子,它的願望:替小主人承擔一切痛苦。
時穆和司茵將平安送進醫院。
平安進了手術室,他們站在走廊外等待手術結束。
小陌趴在司茵肩頭抽泣。
時穆蹙眉,目光一冷,提起小男孩的後衣領,將他從司茵肩上拎開。
然而小男孩一雙眼濕漉漉,他又實在於心不忍,拍拍自己肩頭,示意他趴自己肩上哭。
尤哲浩一出電梯,看見自己的小男孩趴在時穆肩上哭,氣得直跺脚。
他風風火火衝過去,一把將小男孩拽回自己懷裡,雙手將小陌緊緊抱住,警告時穆:「別以為你是小司茵監護人我就不敢揍你啊。」
時穆斂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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