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戲精犬
時穆眩暈感強烈,神情發痴,目光也變成最溫柔的水。
心底那攤水被攪亂,沸騰,隨後逆向翻轉,變成翻滾的巨浪。下一刻,理智控制大腦,他的下頜綫條緊綳,目光一淩,神色轉變爲陰沉。
他知道小姑娘膽大,却沒想到會這樣妄爲。
難道,那天他讓AK帶回的簡筆劃,表達得不够清楚?
火山即將噴發,却被老油打斷,即將溢出的岩漿又被壓制回去。
老油牽著小油巡邏經過,主動與他們打招呼。
「時院長!小司茵!哎呦餵,怎麼總是看見你們兩在一起?不知道的以為小司茵是時院長的嫡傳弟子呢。時院長,您可別耍賴啊,說好了我當小司茵的大師父。」
老油發現小姑娘脖頸、耳朵,臉頰紅透,調侃她:「你這孩子見著我就臉紅,怎麼著?心裡藏不住事兒吧?虧心事幹多了吧?」
司茵心裡一咯噔。
剛才……都被老油看見了?
老油哼一聲,又道:「AK那搗蛋鬼,又去保安室把我的花糟蹋地亂七八糟,都快成了採花大盜!小司茵,你喜歡花你跟我說啊,光明正大從我這兒要不好麼?非得讓AK來當採花賊,很好玩兒嗎?這樣訓犬很有成就感嗎?」
司茵臉色由紅轉白,愣怔:「啊?」
她的神色轉變,老油看在眼裡。
他吹鬍子瞪眼道:「別跟我裝無辜,AK偷花被監控拍得清清楚楚。我們部門那個小保安,也親眼看見AK把偷來的花送到你手裡,親眼看見你插進水杯。這糟蹋鮮花的小混蛋,你要是捨不得批評它,我來幫你好好教育。現在偷花,以後還得了?」
司茵理清一根綫,心跳加速,甚至呼吸困難。
被條狗坑了是什麽體驗?所以從始至終,是她自作多情,時穆從沒向她表達過愛慕之意。
什麼恃寵而驕啊。是她自作多情啊……丟人,真丟人!
思及此,司茵深深呼氣、吸氣。
小姑娘胸口劇烈起伏。時穆注意到她胸前兩隻豐滿的小白兔。
他這才意識到。
司茵已經長大,已經成熟,不再是小女孩。
司茵呼吸調整失敗,腦仁裡攪成一團漿糊,天旋地轉。
她攥著拳,手心裡全是冷汗。
她扯起僵硬的嘴角,壓著哭腔,對時穆辯解:「rocket,剛才那個……是來自迷妹的吻,迷妹的吻……我是你的超級粉--」
話沒說完,身子不受控制,朝後栽。
「砰」地一聲,腦袋砸在車上,接著又一聲腦袋著地的悶響。
天地顛倒,滿天星輝。
解釋什麼呀……解釋得清麼……
司茵暈倒讓兩個男人猝不及防。時穆離她最近,即便迅速反應也沒能拉住她。
老油趕緊扶起司茵,去掐她人中。
司茵意識模糊,耳道裡盤旋著回音。
「司茵?小司茵!」
是時穆的聲音。
即使暈倒,司茵依然能分辨出他的聲音。
清朗地,關切地,帶著一絲悅耳的清朗。
老油用手托住司茵的頭,抬眼對時穆吼道:「愣著幹啥!趕緊抱小司茵上車,送去醫院!」
時穆不敢耽擱,將小姑娘抱上車,開車送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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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已經是病房。
時穆和老油守在病床前。她揉著額頭,坐起身,嘶一聲:「我這是……」
「突然就暈了。」老油一臉抱歉,「小司茵,老油跟你道歉,我不該給你壓力。AK偷花這事兒,我不追究,你也千萬別給自己壓力。」
時穆摁下呼叫鈴,叫了醫生。
畢竟是撞了腦子,這事兒可大可小。
白大褂醫生走進來,詢問了司茵現在的狀况,寬慰說:「你們家屬放心,這位小姐沒有大礙,只是輕微腦震蕩,這幾天注意休息就是了。」
時穆鬆一口氣。
老油一臉緊張問她:「丫頭,有沒有餓?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去給你買。」
司茵揉揉空空如也的肚子,還真的有點餓。她問:「老油,我想吃碗牛肉麵,可以嗎?」
「可以可以,」老油囑咐時穆,「時院長,你留在這裡照顧丫頭,我去買麵。你也沒吃晚飯吧?你想吃什麽,我順道買上來。」
「和她一樣。」
等老油離開,病房裡只剩下兩人,沉默地尷尬。
這些日子她敢爲所欲爲,全仗著那支花給的勇氣。得知真相後,連骨子裡殘存的勇氣渣都被抽得一乾二淨。
司茵這次,是徹底慫了。
她拿出跟司豪撒嬌的那套,雙手捏住耳朵,低頭承認錯誤,小聲嘟囔:「我錯了……」
她壓根不敢抬頭,不敢正眼去瞧老狐狸。
病床前似被一團黑氣籠罩,身邊這隻狐狸仿佛抿著一口獠牙,伺機而動。
時穆仿佛明白什麽,提出猜測:「你最近行為反常,是因為AK偷的花?你誤以為那是我送的,對嗎?」
對……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智商時刻在線。
時穆了然,點頭表示明白:「那我畫給你的那封信,你一定也沒收到。」
「什……什麼信?」
時穆坐下,從抽屜裡取出醫院病房備用的紙筆,重新畫了一幅簡筆劃。
完成後,幷沒有急著交給司茵,而是將紙張折叠,變成硬幣塊大小,攤放在手心,遞給她。
她疑惑:「這是……?」
「關於你的提問,這就是我的回答,」時穆提醒她,「可以現在打開,也可以帶回去再看。」
司茵抬起手,指尖微顫。
她耳道裡都是「突突」地心跳聲,血液流動加速,心臟幾乎從嗓子眼裡蹦出。
她取走紙塊,小心翼翼放回衣兜。
這樣的回答方式,讓她捉摸不透。
是好的答案,還是……
司茵抿緊嘴唇,用牙齒狠狠磕了一下,努力保持清醒。
怎麼可能……是好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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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茵回到宿舍已經淩晨。
AK正睡覺,聽見熟悉的脚步聲,立刻搖著尾巴跳下床,去門口迎接。
門被推開。AK仿佛感覺到一團黑壓壓的邪惡之氣,從門縫外滲透而入。
司茵進屋關上門,盯著AK沉默無言。
一人一狗,對視了約五分鐘。
AK心虛地敗下陣,夾著尾巴連連後退,轉身跑回臥室,鑽進床底。
這戲精狗,心虛了麽?
司茵取來馴犬鞭,威嚴地坐在沙發上,連喊三聲AK。
戲精狗抵抗不了主人的威嚴,又從床底爬出。
兩步、三步,又一步,小心翼翼蹭到司茵跟前,吐著舌頭,仰著狗腦袋,望著司茵。
對於這個烏龍始作俑者,司茵捏住它的嘴筒子,大聲訓斥:「覺著自己很厲害是嗎?覺著自己能當紅娘了是嗎?AK,你這麼能耐,怎麼不上天?你知道自己犯了多大錯?你知道我今天有多丟臉?你知錯嗎知錯嗎知錯嗎?」
AK:emmmmmmmm…………
它壓根不知道做錯了什麽?
AK今天備受打擊。
被大臉貓欺負,時穆置之不理;出門迎接司茵,却被訓斥一頓。
平日裡這兩個人最寵它,可它今天忽然發現……自己貌似失寵了。萬箭穿心,特別難過。
司茵鬆開AK的嘴筒子,嘆氣一聲。
她斥責狗做什麼?它壓根什麽也不懂,送花給她,也是爲了哄她開心。
她用手摸摸AK的毛腦袋,然而AK卻置氣一般,扭身便走。
司茵沒心思再安撫它的情緒,往後一靠,從兜裡摸出紙團,一層又一層地剝開。
最後一層,她屏住呼吸。
紙團終於打開,內容不豐富,隻畫了一個嘴向下撇的狐狸。
狐狸一副苦臉,攤手向她抱歉,幷附帶文字:sorry。
所有的希望都因為這個「sorry」破滅,沒有什麼詞彙比這個更直接。
老狐狸拒絕了她的好意。
時穆很聰明。
他知道,如果當面拒絕司茵,也就將這件事擺在了明面兒上,勢必會影響兩人的關係。
所以他採用了這種較爲溫和的方式,拒絕得更直接,却又不那麽傷人,給足了司茵台階和面子。
司茵將紙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
嘆息一聲,往後一躺,用抱枕蓋住臉,閉上眼,盡量整理情緒。
她想把最近的事當成垃圾,從大腦清理而出。
可那些丟人的事兒,越想,她的情緒便越不受控制。
自作多情,自作多情……這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
司茵鼻子一酸,眼睛忽然濕潤。
她下意識用指腹去壓嘴唇,似乎還殘留著男人唇瓣的溫熱。
那樣刺激又熱血的舉動,她怕是這輩子……也不會再有第二次。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司茵躺在沙發上黯然傷神。
AK却悄悄摸去厨房,從儲物櫃叼出一包五斤狗糧,回到客廳。
它見司茵用枕頭捂著腦袋,壓根沒有注意它,叼著那包狗糧迅速穿過客廳。
AK成功抵達玄關,將狗糧暫時放下,一個縱身起躍,打開門,叼起狗糧跑出了宿舍。
AK叼著狗糧穿過花園,來到醫院正廳。
恰逢保安淩晨換班,又趁著保安不注意,跑出了醫院。
……
司茵躺在沙發上休息了會,調整好情緒,打算給AK洗個澡。
她叫了兩聲「AK」,無狗應答,臥室客廳衛生間找遍,最後才去廚房。
她發現厨房儲物櫃被打開,裡面的狗糧……消失了!
司茵意識到不妙,去玄關,發現門也開著。她趕緊聯繫醫院保安,調監控查看AK去向。
從監控裡,她看見AK在正廳數次蟄伏,趁保安換班,叼著一包狗糧迅速衝了出去。
它居然……叼著一包狗糧,離……離家出走了!!
司茵:「…………」
這人精狗,無時不刻給自己加戲,居然學會離家出走?
這麽能演,怎麽不去拍電視連續劇呢!名字司茵都給它想好了,就叫《戲精狗的後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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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離家出走,司茵打電話向老油求助。
今天老油不值班,睡下很早,得知AK失踪,立刻帶著小油趕回醫院。
司茵和其它保安在附近找了一圈兒,無果。
老油問她:「丫頭,到底怎麽回事兒?好端端的,AK怎麽就突然失踪了?就算失踪,它沒道理會不記得回家路,難道是被狗販子……」
「它……」司茵垂頭,聲音明顯帶有哭腔,「是我不好。它偷花,我駡了它……我以爲它沒心沒肺,不會放在心上,沒想到它叼著一包狗糧離家出走。」
「……………………」老油嘴角抽,「啥、啥?離家出走?叼著一包狗糧??」
小姑娘六神無主,老油不能亂,他當下說:「老虎和小油熟悉AK的味道,你馬上給姜邵打電話。我這裡給時院長打電話,希望這毛孩子不要遇到狗販子…… 」
司茵不敢耽擱,趕緊給姜邵打電話。
接到電話,姜邵從床上驚坐而起,一脚踹醒睡在脚邊的老虎,「睡什麽睡,趕緊起來!你媳婦兒丟了!」
老虎:「!!!!」狗子嚇得瞌睡頓無,立刻打起精神,跑去門口驚慌失措地打圈圈。
時穆接到電話也趕過來,看了醫院監控,用筆規劃出三條它可走的綫路。
接著,吩咐說:「大家分頭去找。姜邵,你帶老虎,往慶陽路去找。老油跟我沿著城北路去找,司茵,你有傷,回去休息。」
司茵堅持留下,「你覺得我能睡著?」
姜邵咧嘴,露出一口小虎牙,嬉皮笑臉道:「那,小司茵跟我一起。」
「行,我和姜邵一起。」司茵立刻蹭到姜邵跟前,離時穆遠了些。
姜邵帶著司茵從時穆身邊經過,眉眼間刻滿洋洋得意。時穆眉眼一淩,氣壓驟低,姜邵打了個寒顫,步子加快。
等兩人走後,老油感慨說:「看得出來姜邵這孩子對小司茵挺認真,如果他們真的能成,你也就放心了。」
「放心?」時穆眉眼一沉,「就他,我最不放心。」
老油:「呦呦呦呦,我怎麽從你嘴裡聽出了嫉妒?時院長,你老實告訴我,你對小司茵這麼好,是不是因為……」
話沒說完,被時穆打斷:「我是她的監護人。」
呵呵。掩耳盜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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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從醫院出來,沿著城北路走。
走了四個小時,渴了,便去路邊積水坑裡舔一點髒水,叼著狗糧又繼續走。
它想不出能去哪兒,便去了和司茵住過的老小區,對那裡它稍微熟悉點兒。
淩晨四點,夜深人靜。
老小區沒有路燈,靜得可怕。
它鑽進一處隱蔽草叢,狗糧扔在地上,嘴筒子壓在包裝袋上休息。
突然,樹上跳下一個人。
AK瞬間打起精神,弓起背,喉嚨對那人發出警告。
小偷也看見樹下一團黑影,聽見獸鳴,下意識往後一退。
空氣裡充斥著血腥味兒。
AK體內的狂暴因子被激發,却又强制性摁壓,迅速冷靜,仔細觀察對方。
三樓的燈亮起來,一個女人大喊「殺人了」!
小偷驚慌失措,用偷來的戰利品作爲武器,去砸AK,接著拔腿便跑。
AK迅速躲開,體內瞬間被熱血充盈,一個跳躍,飛撲過去,將小偷壓倒在地,咬住獵物。
最近司茵帶著它學了不少護衛、追捕的課程。
它如今的反應、攻擊能力,具有絕對的爆發力,遠強於上次。
AK認出獵物身上的味道,是前些日子誣陷它的小偷,導致它和司茵被趕出小區的始作俑者。
它被憤怒膨脹,緊咬住小偷,不鬆口,鋒利的牙齒幾乎與獵物的骨頭摩擦。
小偷慌亂間揮舞匕首,AK靈活閃躲,却還是中了一刀。
這一刀並沒有讓AK退縮,反倒激發它的戰鬥慾望。
它改變戰鬥模式,鬆開獵物肩部,輾轉去咬手腕,小偷吃痛,鬆開手裡匕首。
慘厲的叫聲在整個小區迴盪。
淩晨四點半,被盜的住戶樓下圍了一圈人。
警察刨開人群,擠進去,看見小偷倒在血泊裡吆喝。AK趴在小偷身旁,體力不支,却依然咬著小偷手腕。
警察剛來,搞不清狀况,向圍觀的住戶詢問。
一個老太太說:「哦,我是一樓的住戶,大概四點的時候,我聽見外面有狗叫,然後就聽見樓上那個女人喊「殺人了」。我和兒子躲在家裡,看見這條狗咬住了這個小偷。」
又一個鄰居說:「這個小偷不是人啊,偷東西就偷東西,居然殺人!太不是東西了,狗娘養的……」
人群裡,你一言我一語。
直到有個小孩說了一聲:「奶奶奶奶,這個狗狗好像是那隻吃小孩的狗!」
人群沉默。
他們羞愧、懊悔……情緒複雜。
……
男警帶AK去附近的寵物醫院處理傷口,再出來已經是早上。
忙了一夜,他將狗抱上車,總算鬆了一口氣。
開車的女警扭過頭打量,調侃說:「鐘隊,這條狗牛逼啊,居然抓住了殺人犯。沒人領的話,咱就養在警隊當吉祥物吧。」
鐘隊:「哎,這狗也可憐。我聽說,這條狗曾經幫小區住戶抓過小偷,結果反被污衊,小區裡的老人還以訛傳訛,說這條狗吃小孩。迫於壓力房東趕走了這條狗的主人。」
女警:「靠。這小區住戶也未免太過分了吧?那……今兒我們抓到的這個殺人犯,是上次的小偷?」
鐘隊點頭:「對。偷竊時被上厠所的男主人發現,情急之下捅了男主人數刀,其中三刀在要害。」
AK將嘴筒子搭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眼神憂鬱。
女警看了眼AK,嘆氣:「這狗也太可憐了,它是被主人拋弃了吧?瞧它憂鬱的。」
AK:「…………」
它憂鬱它的狗糧,它的狗糧還在草叢。
可它現在身體疲憊,壓根沒有力氣再回去叼狗糧。
警車停在紅綠燈口,給一輛消防車讓道。
聽見消防車的警報聲,AK頓時將身體打直,精神的雙耳顫了顫,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望著消防車。
女警掃了眼開過去的消防車,感慨說:「又是哪兒著火了吧?」
鐘隊懷裡的AK泥鰍似的從他懷裡溜走,從車窗跳出,直奔消防車而去。
早班高峰期,車堵在路中,壓根沒辦法往前開。
鐘隊下車去追。
等他繞過幾輛私家車,早已不見AK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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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距離過長,昨晚風又大,AK在路上殘留的氣味兒很不明顯,導致老虎和小油追踪困難。
一宿過去,他們依然沒找到AK。
到中午,四人聚在一起吃飯。
司茵沒胃口,盯著碗裡白花花的米飯楞楞出神。
老油往她碗裡夾了一筷肉,輕聲哄道:「丫頭,別太擔心,AK那隻狗精壞人只會怕它,哪敢招惹它?況且它自備狗糧,餓不死的。就算狗糧沒了,憑它那本事,要飯也餓不死。」
時穆也說:「你要對它有信心。別太擔心,我已經讓人貼了尋狗啓示。」
「是啊小司茵,AK那麼聰明,怎麼會讓自己有事呢?說不定它在外面吃完了狗糧,就自個兒回來了。對啵?」姜邵拍拍她的手背。
對於姜邵趁機吃小姑娘豆腐的行爲,某人表示不齒。
姜邵被人給踹了一脚,他嗷一聲,詢問對面的時穆和老油:「你們誰踹我!」
老油:「不是我……」
時穆笑而不語,往姜邵碗裡夾了一隻鶏腿。
姜邵:「靠…………這鶏腿裡是被你加了砒霜吧?」
三個男人輪番安慰,司茵從頭至尾,一言不發。
一旦想到AK可能去要飯,又可能被狗販子抓走,變成狗肉火鍋,頓時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往下掉。
三個男人沉默,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姜邵也低頭刷微博。
他打開首頁,刷到頭條新聞,叫道:「臥槽!AK!」他將手機遞給司茵,指著手機屏幕,激動道:「AK!AK!」
視頻裡,AK正與小偷搏鬥。
由於燈光昏暗,看不太清,最清晰的是AK那一聲慘叫。
司茵心驚肉跳,仔細看周圍環境,驚訝出聲:「這是我住過的小區!」
姜邵掃了眼新聞,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做了一個總結,「昨晚發生偷竊殺人案,AK抓住了小偷,立了功,看知情人微博,AK應該是被刑警帶回了警局。」
司茵立刻起身,「去警局!」
時穆皺眉:「你好歹吃口東西。」
「等見到AK,跟它一起吃。」司茵終於有點兒精神,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到了警局,鐘隊長却告訴他們AK半路跳車,追著一輛消防車跑了。
司茵輕微腦震蕩,又一宿沒睡,也沒吃沒喝,支撑身體的力量被抽離,雙腿一軟,跌坐在身後的椅子上。
她崩潰得抱住時穆,將腦袋埋在他腹部,一言不發。
姜邵被她的沉默嚇壞,好歹哭一聲發泄,也比這樣憋著好。
時穆低眼看小姑娘,身體肌肉瞬間綳緊。
沉默片刻,才抬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無聲安慰。
姜邵咬牙切齒。
靠!為什麼他剛才沒有離小司茵近一點?他的腰抱起來也很舒服好嘛!
時穆一面撫摸司茵的小腦袋,給予安慰;一面皺眉思考。
他追著鐘隊長的說辭去想,閃過一個念頭,提出來:「AK有沒有可能,跟著消防車去了火灾現場?」
「火已經滅了,消防車也已經撤了,AK總不至於還在火場吧?」話說完,老油一錘腦袋,幾乎和時穆異口同聲道:「消防隊!」
AK這條狗,很敏感,它看見消防車想起司豪,去了司豪所在的消防隊,也不是沒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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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市消防大隊。AK坐在門口,像一尊石碑,巋然不動。
它望著裡面,觸景生情。
這裡曾經是它的家,可却沒了它的親人。裡面有穿消防服走動的消防員,那一瞬間,它仿佛看見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男人。
男人露出一口白牙,笑著對它拍手:
--來,AK,這裡來。
它往前跑了幾步,可司豪的身體瞬間消失。它又坐下,歪著腦袋打量那團空氣。
AK坐在路中,裡面有車開出來,它却視而不見,只是望著消防隊大樓上的警徽出神。
警徽兩側,是兩句鎏金大字:
「赴湯蹈火為人民,恪盡職守保平安。」
它想起自己只有司豪小臂那麽長的時候,司豪時常仰著頭,把那兩排字念給它聽。
他的聲音很陽剛,又好聽。
AK聽不懂是什麽意思,只當那是司豪最喜歡的風景。
就像小油喜歡的月亮,老虎喜歡的星星。
它仿佛又聽見那個男人如鐘鼓般洪亮的聲音。
--AK,你要記住,你的職責,是守護這方土地的每一個百姓。
它從沒忘記,時刻警記。
可它守護了別人,他却長眠於地,永世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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