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挑了最簡單的一張白卡,小鄭以為姑娘要自己寫,所以剛把筆遞出去,姑娘微笑望著我道,“麻煩幫我寫句話行嗎?”
“我嗎?”
我驚訝的指了指自己。
姑娘點了點頭。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包的皺皺巴巴的花,忍不住微微吸一口氣,我真不明白這位姑娘怎麽放心交給我的。
“我字很醜。”
“沒關系。”
“那,小姐想要寫什麽?”
姑娘客氣的詢問,“上面寫‘晚上好’三個字可以嗎?”
“就‘晚上好’三個字?”
我愣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因為客人要求寫賀卡上的一般都是祝福語或者表白之類的話,只有“晚上好”三個字還真是不常見。
姑娘再度點了點頭,“嗯。”
人家姑娘都這樣說了,那我也不好說什麽,讓小鄭把筆遞了過來,在空白的賀卡上認真的寫上“晚上好”三個字。
寫完,我猶豫著問人家姑娘,“這樣行嗎?”
姑娘湊過來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就這樣,謝謝。”
姑娘滿意的抱著包的巨醜的花和那一張字跡難看的賀卡去買單了。
買完單,姑娘又從她隨身的包裡頭拿出來兩顆橘子,一顆給小鄭,另一顆給了我,溫柔的道,“老板,麻煩你了,這是謝禮。”
我和小鄭一人拿著一顆橘子,還沒有反應過來,姑娘已經抱著花出了店門。
我看著手上的橘子,眨了眨眼,小鄭明顯是個缺心眼的,他拿著他橘子湊了過來跟我手裡的橘子比劃,有些鬱悶,“周閑哥,為什麽你的橘子比我的橘子大這麽多?”
我一下子笑了,把手上的大橘子塞給小鄭,“大的也給你。”
第二天,那個姑娘又來了。
同樣要了一束桔梗花,依舊指名要我包,賀卡也讓我寫。
只不過,今天賀卡的內容變成了兩個字——“想你”
臨走前,姑娘從包裡掏出兩顆橘子塞給我和小鄭,說了跟昨天一模一樣的話,說完就跑了。
小鄭掂量著手上的小橘子,扁嘴看著我,“周閑哥,今天你的橘子還是比我的大。”
“……”
這孩子,怎麽滿腦子都是橘子?
第三天,如我所料,那個姑娘準時報到。
依舊一束桔梗,一張賀卡。
我和小鄭開始稱呼姑娘為桔梗小姐。
我習慣性的問她今天賀卡內容寫什麽。
“寫‘喜歡你’三個字好嗎?”
這語氣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見一樣。
我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買花的那個人是我。
我在賀卡上按照姑娘的要求寫好字,再交給她確認。
桔梗小姐小心翼翼的將賀卡與花收了起來,微笑著重複一句話,拿出兩顆橘子。
這一次,我及時在她要跑掉之前阻止她,微微一笑,道,“小姐,這是我們應該做的,真的不需要謝禮。”
聞言,她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問了一句,“橘子不甜嗎?”
我努力讓自己表現的平和一下,盡量不讓人家姑娘覺得有半點不適,“很甜,謝謝你,不過不太合適,我們打開門做生意,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不存在什麽麻不麻煩的。”
桔梗小姐看起來很難過,應了一聲哦,垂頭喪氣的把橘子收了回去,然後抱著花出去了。
“周閑哥,人家小姐也是好心,更何況,就一個橘子,不至於吧?”
小鄭坐櫃台上,瞧著人家姑娘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嘟囔道。
我回過頭,往小鄭腦門上輕輕敲了敲,“笨,打開門做生意的,哪裡能收客人東西的?”
小鄭吃疼的揉著額頭,“好像有點道理啊……”
我原以為那個姑娘肯定不會再來了。
沒想到,第四天的下午,桔梗小姐又推開了花店的玻璃門。
我問她今天依舊是買桔梗嗎?
她點了點頭。
我替她挑了開的最好的幾枝包了起來,再問她今天的賀卡寫什麽。
桔梗小姐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今天寫‘我愛你’三個字可以嗎?”
我爽朗回答,“當然可以,這是您的自由。”
話是這樣說,不過我寫這三個字寫的並不順利。
我很少愛人。
我前三十六年,也隻真心實意的愛過那麽一個人,也大概只會愛這麽一個人。
“我愛你”這三個字,我也隻對那個人說過,所以現在看到這三個字,我渾身不舒服,就跟一橫一勾都長著刺一樣的扎我眼。
臨走前,姑娘沒有再往我和小鄭懷中塞橘子,只是掏出了一部白色的非常小巧的相機,小心翼翼的詢問我們,“我覺得兩位老板長的非常好看,想給你們拍張照,可以嗎?”
聽到前面那句話,小鄭立馬飄到找不著北了,還沒有等我回答,他就高興的答應了,“好呀,麻煩給我們拍張合照!我想洗出來貼店裡。”
“我這是拍立得,很快出圖的。”
姑娘微笑著道。
“那更好了!”
小鄭上來挽住我胳膊,腦袋朝我這邊歪了歪,然後趕緊讓我看鏡頭,伸手比了個剪刀手,我上年紀了,反而不愛拍照了,無奈小鄭興致勃勃,所以我只能配合著把頭往小鄭那邊偏了偏,望向鏡頭,有些別扭無奈的露出個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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