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乎要扯破嗓子,仿佛這樣就能和那個人永遠的劃分關系了一樣。
對於沈溫而言,不僅在陰暗潮濕又老舊的筒子樓裡長大的那些年是他永遠擺脫不了的噩夢,那個被稱之為父親的男人更是沈溫噩夢中的噩夢。
小時候的沈溫身上經常是青一塊紫一塊的,偶爾還能看見煙頭燙出來的疤,我那時候問他那些傷怎麽回事,他就格外倔強的說是自己摔的。
最後,還是對門賈婆婆告訴我,那些傷都是被沈溫他爸打出來的。
似乎是只要沈勝喝醉了,或者賭輸了錢,年幼的沈溫就得挨一頓毒打,這已經成了街坊鄰裡習以為常的事情,偶爾聽見孩子挨打時候撕心裂肺的哭聲,他們也能淡定的各乾各的事,裝作什麽都沒聽見。
沈溫生來就深陷沼澤,哪怕他用力的抓住岸邊的荊棘不顧一切的往上爬,也依舊一身泥濘。
為了擺脫過去,他戴上光鮮亮麗的面具,展現在其他人面前,然後將一身的泥濘藏於面具下。
他是矛盾的,驕傲又自卑。
所以,他最厭惡別人看到面具下那個真實的他。
而沈勝的存在,只會一遍又一遍的提醒著他身上流著跟沈勝一樣航髒而且卑劣的血。
第93章 你為什麽和他聯系
沈溫因為太過激動,渾身氣血往腦袋上衝,一雙眼變得血紅。
他死死的盯著我,眼神滿是冷意,將每一個字都咬重,“周閑,我再問你一遍,你為什麽現在還跟他有聯系?”
他那眼神,似乎在看著一個背叛他的人一樣。
我低頭抖去煙灰,淡淡的道,“準確來說,我一直都有跟他聯系。”
聽到這,沈溫胸腔幾乎炸開,他粗著嗓子朝我咆哮,“周閑,你明知道我最恨他!怎麽?你嫌他害我還害的不夠?想聯合他一起來拖我重新回到那個鬼地方跟你們像隻地溝裡的老鼠一樣永無出頭之日嗎?”
我安靜的聽著,沒有半點反應。
而沈溫在脫口而出以後似乎才意識到他到底說了什麽,神色特別奇怪,想解釋什麽,卻又不甘心,抿緊了嘴唇,攥緊了拳頭,最終,翕動嘴唇,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我終於抽完一支煙,然後把煙掐滅,抬起頭正視沈溫,淡淡的道,“如果你實在想知道我們兩個地溝裡的老鼠是怎麽聯手陷害你的話,你可以明天下午三點去白玫瑰餐廳親自見見他。”
沈溫看著我,眼裡的怒意正在忍耐著翻湧,最後,他沉著嗓子,冷冷的警告我道,“周閑,你最好給我待在家裡,哪都不要去,要不然,我讓賀征永無寧日。”
說完,沈溫轉身大步走了出去,重重的摔門離去,我隔的這麽遠都能聽到反鎖的聲音。
這還是這些天來沈溫第一次離開我的視線,按道理來說,應該是跑路的最好時機,只可惜,沈溫把門給反鎖了,把我最後一點機會都直接扼殺在了搖籃裡。
我總不能跳窗吧?
撬鎖也不太實際,畢竟我要是有這技術,就用不著被關這麽久了。
不過也不算全無好處,至少,我能少對著沈溫一會。
沈溫走了,我就舒舒服服的躺沙發上把剩下的電影給看完了。
直到天黑,沈溫都沒有回來。
還別說,這個屋子沒有沈溫倒顯得沒有這麽膈應了。
我泡了碗泡麵填飽了肚子,然後把燈關上以後躺在沙發上睡覺。
小小的沙發難以容納一個成年男人,我曲起腿,把身子卷成一團,有些艱難的躺著,本來就有舊傷的腰此時隱隱作痛著。
我不想進那個房間,我只要一躺在那張床上就忍不住的起雞皮疙瘩。
被脫光了衣服粗暴侵犯的記憶瞬間湧上來,把我惡心到不行。
所以,我寧願蜷縮在小小的沙發上,忍著腰疼,也不想躺在那張冷冰冰的床上不斷的回憶那些痛苦。
黑暗中,我手似乎在沙發上摸到了一件衣服,那衣服硌的我腰有點疼。
我抽起那一件衣服,借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我這才想起來,這好像是那一天晚上沈溫睡在沙發上抱在懷中的那一件衣服。
那時候我沒認出來,現在一看,這似乎是我留在筒子樓裡沒帶走的舊衣服。
衣服上面還有殘余的煙味,沈溫最討厭的味道。
那一天,沈溫就抱著這件破衣服蜷縮在這個小小的沙發上一晚上。
想到這裡,我莫名覺得心口一疼,我蜷縮起身子,用力的捂緊了心臟的位置,生生把疼意壓下去。
我不明白沈溫為什麽要這樣做。
是喜歡我?
就憑那些痛苦而且屈辱的記憶,我永遠不可能相信沈溫喜歡我。
沒有人會舍得這樣對待自己真心喜歡的人。
我真心喜歡沈溫的時候恨不得把他捧著護著,從來舍不得傷害他一點。
而沈溫,似乎從頭到尾都把我當做他的附屬品,感興趣的時候哄一下我,對我說些好聽的話,不感興趣了,就隨手丟到一旁不管不顧。
這樣不能叫喜歡。
至少對於我而言來說,不是。
沈溫為什麽要這樣做,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原因。
我蜷縮在沙發上,徹夜未眠。
天亮的時候,外頭灰蒙蒙的,我從沙發上爬起來,眼睛一陣酸澀,渾身的骨頭也跟著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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