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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阮念下意識要抽手, 居然走了一路都沒察覺,她這神兒也跑得太遠了, “都說在學校不許這樣,你有沒有認真聽啊。”
“出了學校才牽的。”蔣逸舟理直氣壯道,“路上也沒碰見認識的人。”
“你這人……”阮念皺了皺眉, 有些無奈地看著他, “要真碰見就晚了。”
“誰讓你走神的。”厚臉皮的某人占完便宜最會找藉口了, 不動聲色握緊了她的手, 低聲問, “在想什麼?”
“唔, 在想,”阮念抿了抿脣,低頭盯著自個兒的腳尖, 輕聲道, “你以後想去什麼樣的大學呢?”
蔣逸舟轉頭看過去,只看見她扎在後腦勺的馬尾辮,不知道臉上是什麼表情:“沒想過過。怎麼突然問這個?”
其實也不是突然。
今天聽周鵬他們說到考大學的事, 自然而然就把思緒扯到這上面來了。
高考。
現在是11月,再有一個月, 過完今年, 離高考就剩下一年半的時間了。
一年半。
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也就是七八次大考的間隔而已。
“沒什麼,”阮念抬起頭,衝他輕輕笑了一下, “只是突然想問問你。”
……這笑容一看就不像沒什麼。
蔣逸舟在心裡嘆了口氣,沉默片刻,才將目光移到不知名的某處。
他是真沒想過。
當初從那場兵荒馬亂中掙脫出來,到現在漸漸適應新的生活,新的人和事,不過短短幾個月,他卻覺得仿佛隔了很久很久。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
曾經獨自消沉的日子很難熬,所以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如今有她陪在身邊,每一天都有新的期待,每分每秒都變得意義非凡,無比珍惜,所以仍舊覺得時間過得很慢。
一年半的時間太遠了。
他很少會去思考以後的事情。
就像考試,於他而言只不過是把會做的題都寫在答題紙上,寫完然後交卷。至於這些答案到底是對是錯,又能得多少分,那都是考完以後的事了,他從不會在考試的時候想,更不會在還沒考之前就想。
很多事,只要沒到真正做決定的那一刻,你都不會知道自己會選什麼。
“我真的沒想過。”蔣逸舟低頭看著她,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語氣很認真,“但我要想的時候,一定會告訴你。”
手心傳來的力道穩重可靠,讓人安心。
“嗯。”阮念點點頭,也握緊了他的手,努力忽略掉心底的那點不踏實。
他在這裡。
還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
這就足夠了。
以後的事……留到以後再慢慢想吧。
畢竟誰都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麼。
她不知道,他更不可能知道。
所以想也沒用。
只要現在他還在這裡就好了。
到家的時候,老張已經回來了,正坐客廳裡看電視新聞,蔣靜在廚房裡忙活著,他經過就往裡頭打了聲招呼。
“哎,回來啦?”蔣靜轉頭看出來,見外甥一身汗的,順口催促道,“趕緊去洗個澡,馬上就吃飯了啊。”
“嗯。”蔣逸舟應了一聲,喝完水就回房間拿衣服去。
11月的天氣依舊熱得黏糊糊的,沒見半點兒涼快,也不知是南方城市的共性還是光G市這邊比較奇怪,他洗完澡都覺得穿不上衣服,一穿就要冒汗,套了條運動長褲就走出浴室了。
“叮咚——”
剛到客廳就聽見門鈴響,老張在書房裡打電話,也不知道誰會這個時間來串門。
“哎你洗好了,幫忙開門拿點兒東西。”蔣靜正端菜上桌,看這小子洗了澡又光著上身,忍不住說他,“你別當著熱就不穿衣服,上回感冒了多難受還記得吧?”
“行了等會兒穿。”蔣逸舟敷衍地應付一句,把擦頭髮的毛巾搭在脖子上,伸手去開門,“你好請問……”
“砰!”
看清門外那是誰的同時,門就在他面前猛地被拉上了。
重重地,飛快地,相當慌亂的力道。
“怎麼了?”蔣靜在廚房裡揚聲問。
“沒……我手滑。”蔣逸舟摸了摸自己差點兒被夾到的鼻子,三步並兩步衝回房間隨便拿了件T恤套上,再火速跑出來重新開門,氣不帶一點兒喘地看向門外站著的人,“咳,你怎麼來了。”
阮念的臉都紅透了,低著頭沒敢看他,只把手裡拎的那一袋子遞給他:“外婆讓我給蔣阿姨拿的包子,送完就回去……”
“嘶。”蔣逸舟沒伸手接,故意抽了口涼氣,捂著鼻子甕聲甕氣道,“疼死了。”
“怎麼了?”阮念一聽就緊張,也顧不得非禮勿視了,趕緊抬頭看他,“夾到你鼻子了嗎?”
“廢話。”蔣逸舟從屋裡出來,掩上門,微微俯身把臉湊到她面前,還一直捂著佯裝氣悶,“你自己看。”
“真的很嚴重?”雖說造成這結果的原因有一半在他,但阮念還是有些心疼,小心地拉了拉他的手,“你放下來我看看……唔、蔣逸舟!”
“噓。”趁她拉開手的瞬間偷親完畢的某人伸指擋在她脣上,壓著聲音提醒道,“你想把我小姨和老張喊出來麼。”
阮念瞪眼:“……???”
他明知家裡有人還幹這麼不要臉的事?!
“誰讓你那麼用力關門。”蔣逸舟低聲控訴,順手又摸了摸並沒有事的鼻子。
“……那誰讓你不穿衣服出來?”阮念拒絕再聽他狡辯了,拉過他的手拿好袋子,“還騙我說夾到鼻子哦?”
“你還想我真被夾到?”蔣逸舟表示很委屈。
阮念抿脣,想到剛才被他偷親的那一下,真是白心疼了,忍不住小聲嘀咕:“夾到也活該。”
“逸舟,拿到東西了沒?”
屋裡傳來了蔣靜的聲音,阮念一激靈,趕緊跑去按電梯準備回家了,蔣逸舟回頭答應一聲,抱臂靠在門邊陪她等著,直到她進了電梯合上門,才慢吞吞地拎著東西進屋。
“在門口站那麼久幹嘛呢。”蔣靜接過袋子的時候看了他一眼,挑眉道,“這什麼時候穿上的衣服啊?”
“就……剛才。”蔣逸舟扯了扯嘴角,越過她進廚房拿碗筷去了。
“嘖嘖,這小子。”蔣靜搖頭失笑,轉身去叫父子倆出來吃飯。
晚飯後,老張把他叫到了書房,給了一個文件袋讓他看看:“這是你之前做的省附中那套卷子的答案,可以自己對對答案估個分,等那邊的成績排名出來了,我再給你比對一下。”
“嗯。”蔣逸舟接過。
“其實以你的成績,待在二中確實是委屈了。”老張嘆了口氣,“那時我跟你小姨商量想讓你去省附中的,雖說跟你以前的學校比還是差了點兒,但怎麼也比二中好……”
“呵,老張。”蔣逸舟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是二中老師還是省附中的臥底啊,這麼說話校領導知道嗎?”
“哎你這小子……我還不是好心勸你嘛,真是的。”老張聽他有意岔開話題,就沒繼續說了,“行行行,你喜歡待這兒就待著吧,我跟你小姨也沒意見。”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就是這成績……我不是說二中不好,但有時候環境真的挺容易影響人的。你現在考得很好,是因為你來這兒不久,還保持著原來的狀態和實力,覺得卷子對你來說簡單,很輕鬆就拿了滿分。可滿分也就等於沒有提升空間,這道理不用我說你應該也懂,所以……”
“所以我就是來問你個事兒的。”蔣逸舟出言打斷,沒讓老張繼續囉嗦,“你有沒有辦法拿到我以前學校的卷子?”
“這個啊,”老張面露難色,“在你學校的沒有,本來有個朋友在一所跟你那兒差不多的高中工作,但最近好像也調任了,估計辦不了。不如問問你那些舊同學……”
老張說到這裡就停住了,一拍腦門兒罵自己忘事兒。
哪還有什麼舊同學?早都畢業上大學去了。
他這外甥自小就聰明得很,小學初中都跳過級,才16歲已經讀高三了,參加自主招生也都通過,要不是因為去年出了事……
“算了。”蔣逸舟本來也沒抱希望,畢竟G市和B市一南一北隔得那麼遠,即便有認識的人大概也很少聯繫,“沒事我回房間了。”
“去吧去吧。”老張擺擺手,忍不住又嘆了口氣,“哎。”
蔣逸舟回房之後關上門,看著通訊錄那個電話號碼,猶豫再三,還是丟下手機,坐在電腦前心不在焉地打遊戲。
其實並不是沒人可找的。
但他來到這邊以後,幾乎就沒聯繫過以前認識的人了。
總是迴避。
即便是善意,也不想被莫名關心,不想被同情和安慰。
突然要找……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第一局遊戲還沒打完,手機卻自己響了起來。
蔣逸舟看著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愣了會兒神,還是接通電話“喂”了一聲。
“哎,逸舟啊。”是老洪的聲音,很熟悉,依舊沙啞得像個老煙槍,“這個時間沒打擾你學習吧?”
“沒。”蔣逸舟說。
老洪是他以前的班主任,高中三年都是他帶的,人很好,對每個學生都操心得很,管學習管紀律,還隔三差五地搞家訪,全校估計就他們一個班有這等福利,傳到隔壁班被笑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