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特自然記得自己先前的承諾。
只不過在先前的視覺衝擊下,瞬間沒有想起來罷了。
他勉強將自己的視線從對方領口下露出的曲線上挪開,然後從自己的口袋中掏出糖果。
“謝啦!”
戈修眯起眼睛笑了,從對方的手中捏起糖果,柔軟冰涼的指尖蹭過男人灼熱粗糙的掌心,羅維特感到那一小片被觸碰到的皮膚在瞬間仿佛帶起了一道閃耀著火花的電流,猛地向著身體深處湧去。
人魚對他心中的暗流湧動一無所知。
他拆開糖果包裝,將泛著草莓甜香的糖果塞到嘴裡,唇邊勾起一個滿足的微小弧度,緊接著,他旋身離開羅維特的懷抱,愉快地邁著兩條新得來的腿,歪歪扭扭的向著自己先前躺著的軟榻上走去,再一次蜷縮回了原來的姿勢。
羅維特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後,在軟榻邊停下腳步。
他俯下身,骨節分明的手掌撐住椅背,高大的身形投下充滿壓迫感的陰影,將戈修完全籠罩在其中,漆黑的雙眸微微眯起,其中的侵略意味猶如點燃的火苗般瞬間燎原,近乎逼人的暗沉在眸底沉澱。
他的聲音微啞,壓低的聲音有種令人臉紅心跳的熱度:
“隻說謝謝就足夠了嗎?”
戈修一愣,抬眸看向羅維特,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
羅維特伸出手,輕柔地勾勒著人魚細膩優美的下頜弧度,感受著對方冰冷而柔軟的肌膚帶來的觸感。
不知不覺間,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縮短,羅維特已經能夠嗅到對方充滿草莓甜香的氣息,刺激著他掠奪和佔有的本能衝動。
人魚的雙眼是明亮澄澈的藍紫色,仿佛暮色下波瀾壯闊的海面,不閃不避地注視著眼前近在咫尺的皇帝,沒有半點的羞赧退縮,反而似乎對眼前的進展感到十分驚奇似的。
在長久的思索過後,他終於問道:“你難道是想和我做愛嗎?”
這句話實在有點直白。
羅維特也是一愣,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一時間竟然想不到改如何回答。
戈修有些不解地微微擰起眉頭,在仔仔細細地端詳了眼前的男人良久之後,才猶猶豫豫地說道:
“你確定?”
羅維特:“……”?
於是,先前旖旎濃稠的氛圍此刻被戈修不解風情的問話完全衝散。
羅維特在短暫的詫異過後,不由自主地勾起唇,難以自製地放肆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回輪到戈修茫然了。
他剛才說的話有這麽好笑嗎?
終於,羅維特笑夠了,他抬手松了松自己的領口,然後在戈修的身邊坐了下來,修長的手臂搭在椅背上,以一種隱晦的佔有欲將對方的身形圈在了自己的勢力范圍。
戈修做直起身子,不解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你幹嘛要笑?”
羅維特的唇角再一次難以自持地上揚,但是這次他很顯然忍住了放聲大笑的欲望,而是帶著笑意說道:
“一問換一問,你先告訴你為什麽要問我確不確定,我再回答你。”
戈修覺得自己理由充足:
“首先,我是一條咬死過前任飼主的人魚,其次,我變成人了不是嗎?這很顯然說明我不是一般的人魚,而且很有可能危險性很大——”
他難以置信地皺起眉頭:“所以你怎麽可能想和一個隨時咬斷你喉嚨的不知名物種做愛?”
“難道這不是正好說明了你魅力驚人嗎?”
羅維特忍俊不禁。
戈修沉思半晌,然後搖了搖頭:“這只能說明你要麽是瘋狂到並不在乎,要麽是愚蠢到因為我前幾天的平和而覺得我會對你手下留情……”
羅維特再一次大笑出聲。
他很久沒有這麽愉快了,準確來說,自從他在帝國的王室出生後就從未有過如此輕松的時刻——而這居然是來自於和一條人魚認真分析自己為什麽會對他產生欲望——這實在是有點過分滑稽。
戈修惱羞成怒地揚起眉毛:“你要是再笑我就咬死你。”
羅維特上氣不接下氣地停了下來,他勉強抑製著自己嘴唇向上揚起的衝動,漆黑的雙眸因大笑而閃亮,漫不經心地回答道:“我當然確定了。”
戈修愣了兩秒,才意識到對方是在回答“你確定想和我做愛嗎?”這個問題。
羅維特傾身向著戈修靠了過來,唇畔仍舊帶著難以消退的笑意,英俊到近乎妖異的容顏不再陰沉暴戾,反而有種奇特的迷人之感:
“所以,你願意嗎?”
戈修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當然不。”
暫且不說和一個剛剛認識幾天的男性做愛這件事他是否願意接受——他現在可是在虛擬世界內,誰知道外面那群人能不能看到裡面發生的一切呢,他可不想給陌生人表演活春宮。
而且如果在這裡縞潮之後又會發生什麽事呢?
戈修可不想回到現實世界後面對一條濕漉漉的內褲。
出乎意料的是,羅維特對此似乎毫無異議,他的唇邊仍舊帶著淺笑,雙眼微眯,沒有任何糾纏地向後退去:
“那好吧。”
戈修眨眨眼,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羅維特聳聳肩,深邃的眼底笑意濃重:“畢竟我可不想在過程中被你咬斷喉嚨。”
戈修:“……”
雖然知道他在拿自己剛才的話打趣,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磨了磨牙,仿佛自己嘴裡咬著的就是對方的一塊肉似的。
羅維特突然話風一轉:
“不過,謝禮我還是要的。”
他坐直起身子,湊近幾分——人魚的皮膚向來冰冷,對外部溫度變化的感知自然明顯,幾乎在距離縮短的瞬間就覺察到了男人身上猶如火爐般炙熱的溫度。
羅維特唇角微勾,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和漫不經心:
“明晚的舞會和我一起去吧。”
舞會?
聽上去很有趣的樣子。
戈修眨眨眼:“好啊。”
頭頂的燈光猶如璀璨的水晶,燦爛的光點散落在人魚藍紫色的眼眸深處,凝著點仿若深海的豔麗和神秘。
那種被蠱惑般的感覺再一次緩緩浮現與心頭。
羅維特深深地凝視著他,突然開口說道:“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人魚的名字往往由他的飼主賜予——佔據絕對支配地位的人類根據自己的喜好為玩物賦予指代身份的詞語,不僅僅是為了方便日常的稱呼,更是為了代表了他們對所有物任意處置的權力。
但是不知怎得,羅維特就是知道,這條人魚擁有自己的名字。
“戈修。”不出所料,他的人魚沒有猶疑半分,就直截了當地告訴了他。
“戈……修嗎?”羅維特將那兩個明顯不屬於自己語系的音節默念了一遍,那陌生而怪異的詞匯在他的舌尖滾過兩遍,被咽入喉嚨當中。
他的唇邊笑意加深:“瓦倫·羅維特,幸會。”
戈修不著痕跡地微微一愣。
莫名的熟悉感襲上心頭。
當初,第一個世界中,他和那位聞名遐邇的戰神第一次會面時,對方也是用這樣的語氣說出了幾乎同樣的一句話——
……是巧合嗎?
羅維特沒有注意到戈修瞬間的晃神,他站起身來,喚來守在外面的侍從,仔細地吩咐著些什麽,等到戈修回過神來的時候,對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正垂眸看向他:
“你的房間在我的旁邊,裁縫明天會來為你量裁衣服,一些必須的用品已經送上去了。”
羅維特彎下腰,漆黑的眼眸深處亮著點侵佔意味濃厚的火光,他抬手捏了捏戈修的下巴,頗有暗示意味地說道:
“如果你改變主意的話,可以隨時來敲門。”
說畢,他直起身來,轉身向外走去。
守候在一旁的侍從畏懼地低垂下雙眼——雖然皇帝陛下平常已經夠喜怒無常了,但是他們仍然從未見過皇帝露出那樣興味盎然的表情,即使在離開時唇邊都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這種變化帶來的無措感令他們愈發戰戰兢兢,生怕行差步錯半點分毫。
厚重的門緩緩掩上,將男人的身形吞沒。
戈修若有所思凝視著那扇大門上繁複華麗的紋路,眉頭不由自主地微微擰起。
他緩緩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那片被觸碰過的冰冷的皮膚上似乎還殘留著男人指腹上的灼熱溫度,那種觸感猶如幻影,久久無法消散,近乎霸道地強行停留在皮膚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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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年中舉辦盛大的舞會是王室百年的傳統,並不像宴會一樣局限於地位頂尖的上流社會,一些聲名遠揚的商賈以及各個行業的領軍人物也會同樣出席,許多世家與新秀將其視為向上攀爬的巨大機會,年輕的貴族男女將其看做結識豔遇的絕佳場所。
金錢,財富,權勢,美色,交織成整個帝國最受矚目的盛會。
更何況……當今的皇帝陛下還尚未娶親。
即使有暴戾嗜殺的惡名在外,但是他俊美的外表以及無上的權柄仍舊令不少人眼熱。
就連媒體都翹首期待,為第二天的頭條稿件做準備——
皇帝陛下是否會攜伴出現?
那位幸運的小姐會成為帝國未來的王后嗎?
所有的猜測在舞會當晚膨脹到了頂端,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今晚舞會的盛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