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笛發現, 靳北是真的越來越會說話了。
光是兩天的時間裡,靳北先是問他是不是更喜歡他,如今又說一直喜歡他, 重複的確認感情歸屬, 更像是源於頻繁被提及的蒲望之而產生的危機感和不安全感。
江向笛無奈勾唇, 伸手拉下男人的的領子,他的力氣不小, 靳北也是順著他低頭, 就感到江向笛仰頭親了親他的唇角。
軟而微涼, 有些乾,足夠直接。
靳北自然不能放過這個對方主動親吻的機會。
兩人親吻間隙也不說話, 靳北是實乾派,總能把人親的舒服又沉浸其中, 江向笛頓時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小貓一樣細細的聲音。
“不親……晤。”江向笛伸手撓了把靳北的腦袋, 把本就沒有做髮型的黑發撓的有些亂, 靳北也聽到了桌上電話聲音, 即便沒親夠, 還是放開了江向笛。
是給江向笛的電話。之前收到愛麗絲畫展的邀請後,靳北便讓江向笛的美術團隊將作品都送往國外進行展出了。所以這次打電話聯絡本人一是為了確認作品, 二就是確認江向笛是否真的要取消出席機會。
國際愛麗絲畫展的出席邀請,是國內外許多青年畫家都渴望的、足以大放光芒、提升自我的機會。
而這個邀請的條件非常多,不只是本身水平能力,更與年齡和運氣有關,許多有名的藝術家曾以年輕時未能參加愛麗絲而感到遺憾。
江向笛道:“是我身體原因,沒法出席了。”
“好的。祝您身體健.□□活愉快,愛麗絲期待江先生的新作品。”
江向笛掛了電話。
靳北看了看他:“抱歉。”
江向笛疑惑:“為什麽要抱歉?”
靳北:“你的身體。”
因為孩子的原因而不得不錯失這一次機會, 江向笛也會很遺憾的吧。
江向笛明白了,搖了搖頭,正要說話,靳北便道:“懷孕是不是太辛苦了?我還發現你最近沒提筆畫畫了,是不是一直久坐在畫架前面腰疼?我要不要給你定製一把椅子?”
江向笛有些無奈地看了看他。
不得不承認,自從離婚以來,靳北一直在嘗試著做一個好伴侶,到此刻已經完全學會了細致觀察到生活裡的點滴,並且處處周到,就是有時候腦子轉的沒有在商場上那般精明。
江向笛站累了,便把人拉過來坐下:“不用折騰去做椅子。辛苦歸辛苦,不去愛麗絲是客觀原因。”
靳北看他。
江向笛認真道:“所以,不要覺得我委屈,生是我想生,虧欠你可以有,但不要跟我說抱歉。”
靳北:“嗯。”
嗯就是表示聽進去了,江向笛把手撐在桌子上,“不過我最近都沒有畫畫,是因為畫的意境和創作者的心境關系太大了,我的狀態影響很大,我提不動筆了。”
靳北正看著他托著下巴看自己,聞言一愣,道:“怎麽會,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能做出來好作品,大家都會期待和喜歡的。”
江向笛:“如果我讓你們失望了呢?”
他的顧慮並無道理,厚積薄發後也有江郎才盡,耀眼奪目的年輕人時時刻刻在出現,但像是聞自明和童老這樣做到半壁江山的還是極少數,多數人都在靈氣殆盡後歸於平庸。
江向笛說:“那我就名落孫山,沒有人願意在拍賣會上買下我的作品,也沒有人願意來我的畫展,我會沒有辦法吃飽飯,連崽崽……”
靳北說:“不會,我會養你。”
江向笛一愣,頓時哭笑不得,相對的心情也好轉了許多,突然覺得靳北還是很能給伴侶安全感的。他又道:“哪一天你不想要了,我還是會吃不飽飯的。”
靳北想了想:“我的股份可以轉給你,除非你自己同意,別人無法通過其他手段拿回。”
江向笛這才發現這個男人是認真的,他彎了彎眉:“好啊。”
自從墓園一別,段巢處理完了事務,跟江向笛打過電話,最後還是決定線下見面。
段巢要說的事在線上講不清楚,恰好江向笛也確實許久沒見過對方了,便答應下來。把見面地點約在了灣上風華的咖啡館。
因為蒲望之的關系,段巢一直把江向笛當自己的弟弟看待照顧的。
蒲望之離世後,段巢對江向笛也一直抱有憐惜的態度,再加上蒲望之的囑托,得知江向笛狀態不好想休學,他也過去給人輔導過一些大學的功課。
段巢知道江向笛喜歡畫畫,便托人從國外帶了些名貴的顏料作為禮物。
他提前半個小時就到了,沒等十分鍾,就見有個穿著厚厚羽絨服、身形有些臃腫的青年從門口進來。
因為靳北要去公司參加會議,所以跟著江向笛來的是助理鄧芸。
問就是不放心。
咖啡館飄著一股香氣,即便是包廂也十分寬敞,配有喝咖啡的小桌和沙發座,從窗戶便可以看到外頭的風景。
段巢便坐在沙發座上,看到人來後便起身迎接,入目的青年眉眼熟悉,五官和昔日一摸一樣。
跟他們粗老爺們不同,江向笛的長相屬於精致那掛的,皮膚白皙,茶色眸子乾淨,鼻梁秀氣,連唇都透著微微的粉,俊俏的不行。
黑發沒做髮型,增添了幾分少年感,大概是又長高了些,只不過有些……胖了?
但與長胖似乎又有不同,臉上沒胖。
段巢呆了呆。
江向笛沒想到段巢已經到了,頷首道:“不好意思,來晚了。”
段巢忙擺手,露出一個笑:“不是,是我來早了。好久了沒見了啊小江。”
江向笛便上前跟他握手,因為月份大了,他彎腰頷首後挺直了背脊,收攏著的外衣就敞開了些,露出明顯隆起的腹部弧線。
很難不發現,連段巢都怔住了片刻。
江向笛察覺到了他的目光,說:“原本沒想隱瞞你,我懷孕了。”
段巢:“???”
他又抬起頭,確認了一下江向笛的相貌,那雙熟悉的茶色眼睛一如蒲望之帶著他初次見到這個小學弟,含著笑,又如潭水澄澈。
面對對方的吃驚的神色,江向笛很能理解,便耐心等了一會兒。
段巢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生寶寶的那種嗎?”
江向笛:“嗯。稍微有些意外,我也不知道我是這個體質,不過……”
段巢依然無法冷靜下來,深呼吸了一下,突然側頭低聲罵道:“禽獸!”
江向笛:“……”
經過前幾次的相處,再加上段巢並不清楚兩人的具體相處,因而在段巢眼裡,靳北雖然性情冷酷,但至少應該是會負責、成熟穩重那類的,跟江向笛在一起,總不可能是江向笛吃虧,但是……
段巢說:“這不就是禽獸嗎!”
除了禽獸,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的段巢一時也罵不出第二個詞來了,換作往常,他肯定就先打一架了,也不可能跟靳北坐在一起把以前的事都告訴對方了。
生氣的段巢甚至都回憶不起來自己當初對對方優秀卓越的能力還挺敬畏了。
江向笛道:“段哥你先松手,我們坐下來說好不好?”
段巢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握著江向笛的手,他的手白皙又溫熱如暖玉,段巢忙松開道歉。
點好的咖啡被送過來,段巢喝了兩口,才冷靜下來。
江向笛閉口不談不好的事,隻說好的事,看著段巢的面色緩和許多,道:“你放心好了,我在哪裡都不會吃虧的。”
段巢道:“你要是受委屈,就跟哥說,雖然我家沒靳家大,但好歹能跟靳家講個道理。”
江向笛含笑點頭,望著面前氣質成熟優雅的男人,覺得果然與大學的青澀稚嫩格外不同了,他有些感慨道:“段哥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段巢笑道:“是長大了,你也是,優秀的華國新銳畫師江向笛。”
兩人又握了下手,藝術和時尚不分家,江向笛如今的優秀成績也令他非常驚豔。
想到這一點,段巢也有些感慨,“要是蒲望之還在,一定會比我更優秀吧。”
當時在大學裡,蒲望之的成績也是非常優異,獲得過各種競賽,長相又是英俊出眾,氣質陽光俊朗,是無數男女生的夢中男神,不少見過的老師都說他會前途無量。
江向笛扯了扯嘴角,點頭應和。
他的笑容有些勉強,大約是這些想法太過沉重,江向笛岔開了話題:“你原先要跟我說的事是什麽?”
段巢道:“之前我與靳北交談,他說你心中對以前的事有所鬱結,我就在猜是不是我想的那個。”
江向笛斂了笑容,“是什麽?”
段巢不太敢講,畢竟事情已經過去多年,此時再多提,對現在找到生活正軌的江向笛來說可能不是好事。
江向笛見他猶豫,便道:“那我先來問問吧,你是怎麽這麽肯定,我喜歡蒲望之的?”
這是段巢見到靳北的時候說的,他當時只是簡單以為靳北有意對江向笛的職業繪畫進行投資,從而想說明江向笛秉性純良、重情重義,來替江向笛拉好感。
事實證明,靳北偽裝單純無辜的本事一流。
段巢說:“蒲哥跟我說的。”
江向笛抬起眸子看著他,他不笑的時候,顯得眉眼冷冽又疏離,“我沒說過。”
段巢道:“他是自己看出來的。”
江向笛那時候話也少又做事嚴謹認真,面上溫柔平和,實際冷淡鎮靜,然而眼神藏不住的。
他時時刻刻關注蒲望之和對視的目光,帶著傾慕和一些依賴的小心的靠近,連笑意都會染上溫暖幸福。
聞言,江向笛的心一點一點沉下去,沒有比這被發現更糟糕的了,他垂下眸子,說:“可是他也從來跟我講過。”
段巢說:“他跟我說的時候,是在你大一下學期期中。他當時說你太小了,不想傷害到你。要是處理不好,以後你沒法再去追求幸福了可怎麽辦。”
江向笛那時候什麽也不會,那麽懵懂又純情的一個小男孩,看起來又很好騙。所以蒲望之想慢慢教會對方去喜歡。
“結果沒想到,走的時候都沒有等到這個機會。”
他最後一句話說出後,鄧芸便想要遵循靳北的囑托、不得讓江向笛的情緒波動太大,便要上前阻止,只是被江向笛拉住了。
就讓他再多聽一句。
好似在以前、考上了B大的蒲望之,因為掛念著某個小可憐,高考完後也經常會回校來看看。
後來的蒲望之也掛念著,希望他能在以後,做開心自由的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小望到此為止啦
大家都好都溫柔
再讓我看看大家的爪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