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裡的福利院沒什麽特別, 小孩子不少,都是家長沒時間撫養、送來看管的。江向笛那時候性子活潑,跟他們玩成一片,不過沒那麽瘋。
每天很熱鬧, 因為年齡小所以無所顧忌, 江向笛聽到那句話後, 特意回頭望了一下, 看到那個躲在人背後、有些膽怯的男孩。
眼睛明亮, 長相俊秀,因為被人說了, 嘴巴鼓起來惱怒反駁:“你瞎說什麽!”
旁邊的小女孩便說:“剛剛小老師來講故事, 你一直看著江江的。江江笑,你也笑, 你還說不是在學他?”
小男孩漲紅了臉, 江向笛沒出聲, 但福利院裡的小朋友們都很友善,吵完兩句很快就合好, 又聚在一起玩,這件事也沒往江向笛心裡去。
因為福利院跟幼兒園不同,小朋友們不回家, 晚上也睡在那裡, 江向笛住了快一年, 他外公身體好了,他便被接了回去, 正常上學,回來就由外婆照顧。
至於鄧萱,常常一個月才回來一趟。
那時候的小朋友江向笛都沒再聯系了, 畢竟當時連聯系方式也沒有。
剛剛遇到的男人說他們一起生活過,而江向笛也終於想起來了,那麽對方應該就是姚錦。
江向笛覺得世界上應該不會有第二個姚錦,那麽,這個姚錦便是朱楓口裡的姚錦,那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呢?
他不是以德報怨之人,況且姚錦故意傷害,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
正想著,江向笛放在桌上的手機響起,是靳北打來的,他說:“我到門口了,你記得別提重東西。”
黃醫生囑托過,江向笛的身體狀況不能提著太重的東西,江向笛說:“我讓他們送回我家了。”
靳北:“好。”
相處久了,其實能發現江向笛平日生活裡非常有分寸,跟他的輕微潔癖毛病差不多,謹慎沉穩、井井有條,除了有的時候迷迷糊糊會迷路。
上了車,車廂封閉著,江向笛聞了聞,說:“你身上有煙味。”
“有嗎?那可能是哪裡沾上了。”靳北說,“以後我多注意,你鼻子怎麽這麽敏銳?”
黃醫生也說過禁止抽煙,靳北會抽,不過很少抽,自從江向笛懷孕後,更是碰也不碰了。
江向笛攤了攤手,他往後靠在坐墊上,厚實又不乏柔軟,望著窗外放松,說:“三天后美協有一場會員晚宴。”
這就不只是金銀花畫展了,畫展的晚宴主要邀請畫商和參展的成員,而協會晚宴,是圈內人的聚會,不會有畫商、領導。
靳北:“那我過來。”
江向笛愣:“你怎麽過來?”
靳北並沒有多思考:“一張請帖,還是很容易的。”
江向笛:“……”
差點忘了,這人是個豪門。更重要的是金銀花畫展過後,靳北所代表的靳家獲得了藝術界的一致認可和讚賞,因而沒人會拒絕。
江向笛說:“還有件事,我朋友明天過生日,請我參加,地點在蘭會所。”
靳北一頓,蘭會所是S城高檔會所,多數為豪門世家的人出入,消費高的嚇人。
江向笛說:“不許不讓我去,我跟你說是通知,不是征求意見。”
靳北看了看他堅定的小眼神,忍不住勾唇。
以前的江向笛太乖了,對他沒有底線的容忍,但如果是喜歡,那至少應該是平等和互相尊重的。
他不能因為孩子的存在阻攔江向笛的所有社交,靳北說:“只允許玩一個小時,結束了就乖乖回家,我安排人過來接你。”
江向笛一頓,這是把他當小孩子,還是靳總離婚了控.製欲還那麽強。
靳北繼續:“還有,不許隨便碰飲料,每十分鍾給我發個消息,告訴我你在幹什麽。”
江向笛:“……”
第二天,江向笛又去了趟美術商店,不過店員說姚錦已經離職了,但是留了一張便簽給他,是留言:“上次的事,抱歉,但是,我不會放棄的。”
江向笛挑了挑眉,坐實了心中的猜測。
以至於他到蘭會所後,還有些愣神。他來得早,包廂裡就曹奕然在,江向笛把買的禮物手表送給他,“生日快樂。”
曹奕然露出笑:“哥哥怎麽看上去不開心?”
江向笛搖頭。沒過一會兒,曹奕然的朋友陸續過來了,他在國內的朋友不多,四五個人,大半是美術圈子裡的,大家都能聊到一塊兒去。
起初聽說江向笛就是最近大熱的打卡地點金銀花畫展的落梅,大家都很吃驚。但很快,他們就發現,江向笛是真的專業。
他的知識面很廣,不但知道很多美術專業知識,而且有自己的想法,幾乎看過近三年全球的每一場畫展,雖然是線上看的,但已經足夠擁有極高的境界和深刻的領悟。
很快有人起身彎腰:“江哥,我敬你一杯,以後請你多關照。”
江向笛從不吝嗇表達自己的觀點,也享受這種頭腦風暴式的專業交流,他搖頭道:“不好意思,我不能喝酒。”
曹奕然便上前站在江向笛身前,端起了自己的酒杯,道:“今天我生日,我心情好,我替他喝。”
江向笛一愣,仰頭看著青年已經足夠成熟了的高大的背影,有些無奈。
那位朋友也是個爽快的,沒介意,跟曹奕然喝了半杯。
曹奕然問:“江哥,你去不去唱歌?”
江向笛:“我不會。”
旁邊的人道:“沒事沒事,江哥就坐著好了,坐著也是一道漂亮的風景線。”
“我都看到奕然偷看你好幾次了。”
曹奕然道:“瞎說什麽東西,不許亂開玩笑啊。去去去,挪開點,別撞人家身上去了。”
彩色燈光暗淡,掩蓋了他微燙的臉頰。
江向笛卻是被他們逗笑了,眼睛彎彎的,會讓人情不自禁也跟著笑了。
聊天愉快地進行著,曹奕然出去點吃的,順便拿蛋糕,江向笛也有點餓了,跟著他一起出去看看有什麽自己能吃的,半路上,他遇到了熟人葉藏。
蘭會所是個高檔會所,私密性其實非常的好,但是在走廊和吧台這種公共場合下,總會遇上其他人。
葉藏差點以為自己看錯了,驚訝道:“江向笛?你怎麽在這裡?”
江向笛示意了一下身邊的曹奕然:“朋友過生日,過來慶祝。”
葉藏看了看曹奕然,有些替自己的老友不太放心,便熟念地上前拍了拍曹奕然的肩膀,說:“那不就巧了,我跟你是朋友,你的朋友我很有必要祝福一下,小哥,我可以去你們包廂喝一杯嗎?”
葉藏身後跟著的兩人瞪大了眼睛,吃驚地看著豪門葉家的這位寶貝少爺跟人進了包廂,就真的喝了兩杯,說了幾句祝福的話,便出來了。
包廂的門合上,葉藏笑容一斂,聽到身邊的朋友說:“葉少,這種人不需要你陪酒喝。”
“剛剛那個長得很漂亮的男人不是靳總的小替身嗎,叫江什麽的,怎麽在這裡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鬼混?”
葉藏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他平日裡素來玩世不恭,看起來好說話,但多少跟著靳北也耳濡目染了,此刻冷著臉顯得很有氣勢,他道:“以後你們兩個,別再來找我了。”
這兩人聞言頓時慌了:“別啊葉少,哪裡惹您生氣了,跟我說,我道歉啊。”
葉藏過來的小插曲之後,氣氛依舊愉快,曹奕然疑惑於江向笛是怎麽認識葉藏這樣豪門裡的少爺的,但也沒多問。
很快聊天就轉到了感情問題上,在家裡免不了被催婚,在外頭免不了八卦,有人好奇問:“江哥你喜歡什麽樣的人呢?第一眼浮現出來的人就是喜歡的類型!快告訴我們吧!讓我們努力努力。”
江向笛抬眼望過去,一頓,笑容頓時有些無奈,曹奕然罵道:“你想多了,走開。”
江向笛低聲問他:“那你呢,考慮到談戀愛沒有?”
曹奕然說:“我還小呢。”
他比江向笛還小上兩歲,江向笛光從外表看,都看不出是已經結婚三年了,而且他一大學畢業就結婚,確實是同齡人中最早的那批。
可能做爹也是最早的。
江向笛道:“那你不著急。”
他垂著頭,睫毛很長,不笑的時候有幾分清冷,白白的一點鼻尖,唇色很淡,如果染紅一些,便會添上一絲好看的豔色。
曹奕然說:“江哥,我可以為你畫幅畫像嗎?”
江向笛愣道:“怎麽這麽突發奇想?”
畫像這件事其實是有些偏隱私了,但它的存在也是為留下一個人的美和獨特的自己,所以當今其實有不少人請畫家給自己畫像。
見到江向笛搖頭,曹奕然倒也沒有失望,開玩笑說:“我畫的也不太好,也怕給你畫不好看了,那可得多糟糕。”
一個小時後,在靳氏集團總部大樓頂層的靳北準時收到了來自江向笛、以及靳家司機的消息。
靳家司機是跟他確認接到了江向笛。
聊天記錄翻一翻,都是江向笛每隔十分鍾的打卡,可以說非常的乖。
還有就是來到葉藏的:“你的小寶貝在蘭會所呢。”
靳北挑了挑眉:“我知道,他跟我說過了。”
葉藏沉默了一瞬,不知道為什麽,他原本準備的抓包戲碼,突然變了味道。
靳北今天出席了一個慈善晚宴,幾乎沒怎麽吃東西,現在有空了才找出來一些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餅乾,泡著水吃了,便有空聊:“你今晚見到他了?”
葉藏:“和朋友過生日,男的,高高的,挺帥。”
靳北皺了皺眉,然後又反應過來,大概是江向笛的離婚增加了他的不安全感,總是想的太多,江向笛都說了是朋友生日。
葉藏只是隨口一說,又想起來件事:“屏風倒塌事件,你竟然就這麽是準備放過姚錦了?不管了?人沒找到?”
靳北剛回國的時候葉藏也在,知道對方的鐵血手腕有多厲害、當初肅清靳氏集團上下、迅速控制了這個龐然大物時有多狠絕果斷,現在怎麽可能會找不到一個姚錦?又或者是仁慈地放過一個還在衰退之中的江家?
靳北頓了片刻,還是說:“他有一個小孩子,不會說話。”
葉藏疑惑:“孩子怎了。”
靳北道:“江向笛懷孕了。”
葉藏的手機掉了,靳北眉頭也沒動一下。
大概是有些準父親的心態,靳氏集團歷年一直支持著慈善事業,靳北這幾日來更是提高這方面的關注。
他不需要什麽功德和運氣,他想讓江向笛和孩子好好的,如他假借鄧萱送出的護身符,平平安安的。
作者有話要說: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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