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潑在西裝上, 暈開了一大片水跡。
等江向笛轉身反應過來的時候,靳北已經把外套脫了,大概是西裝衣料質量足夠好,並沒有被燙到。
水從桌上滴滴答答流了下來, 眾人都往這邊看過來, 包括剛到的陶瑞, 還沒跟靳北聊上兩句, 就見這個多年的老朋友突然朝一個方向衝了過去。
工作人員和保安都趕過來了, 站在客服台桌子邊緣的小楓面色發白,她想跑, 但她知道自己跑不掉。
她沒有想到靳北會趕過來。
那個帶著小男孩的朱家主家的男人跟他說, 只要不經意把熱水杯子打翻、讓江向笛被燙到手或者手臂就好了。
因為靳北一下子把江向笛抱開了,熱水潑在他的手肘和腰側, 脫了外套後, 江向笛給他把袖子一點點卷起來, “真的沒燙到嗎?”
他都看到水上浮著的熱氣了,不過好在只是熱水, 不是別的什麽東西。
靳北半垂著頭,看到袖子被卷起來後、江向笛忽然用手背貼在了他的皮膚上,像是在感覺體溫。
他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身材, 手臂表面覆著一層薄薄的肌肉, 非常結實, 所以能感受到江向笛手背細膩的皮膚。
因為肌膚相貼的緣故,兩人顯得很親密, 靳北也感覺到了江向笛的情緒,有點低落的難過,他說:“我沒事。”
因為是潑在衣服上, 所以遠沒有到達燙傷的程度。當然,皮糙肉厚也是原因之一。
江向笛道:“我被燙一下不要緊的。”
“不會,很要緊。”靳北脫口而出,“你的手還要畫畫。”
看熱鬧卻聽了一耳朵的陶瑞:“……”
他什麽時候見過自己昔日的老朋友這麽哄人的樣子?!
連江向笛也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走過去將倒了的水杯扶起來,試了一下溫度,感覺像是剛倒出來的熱水。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有預謀的計劃。
畫展晚宴的保安團隊的幕後依然是靳氏集團,非常嚴肅地扣下了朱楓,並且在靳北作了個手勢後,便把人帶走了。
靳北忙跟上去,注意到江向笛也跟過來後,他的腳步放緩了些遷就對方,只不過看起來心情不太好,面色也沉著。
江向笛說:“我認識她,她是雜志社的,後來離職了。”
靳北:“她跟你有過節?”
江向笛想了想,其實並沒有,但這好比他跟靳北結婚的時候,他的存在也成為別人獲取利益的障礙,比如朱園,梁子總是不經意間結下,所以對於朱楓也是如此。
江向笛讓原主編被革職、甚至幾次對朱楓的壓製,已經讓她心生怨懟了。
她離職回去後,遇到了姚錦,對方想讓她去辦一件事,辦好了便能保證她擁有一個好前程。
姚錦是朱家長子一脈的,即便朱家長子常年臥病在床,但朱家家產,少不了他們一份。
因此,朱楓心動了。她打聽到了江向笛會來畫展的晚宴,便想辦法應聘了這裡的兼職,然後按照姚錦的要求,想用熱水燙傷江向笛的手。這是個好辦法,因為可以完全偽裝成不是故意的。
但是沒想到被江向笛躲過去了,這也算了,她現在看起來像是得罪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房間的門被推開,靳北走了進來,烏沉沉的眼又凶又冷,全身上下透著讓人感到發寒的冷意、和睥睨不屑的淡漠威勢。
相比之下,原本看起來不好惹的江向笛都顯得溫和而好相處。
朱楓沒見過這麽凶的男人,忍不住退後了兩步,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別抓我,我沒想潑水,是杯子不小心……”
靳北打斷她,聲音冷而低:“幕後主使。”
朱楓抽了抽鼻子。
江向笛看了看朱楓驚恐的神色,卻並不想要同情。
“是想要潑我的,”
他伸手拉了一下靳北,對方冰冷的表情壓抑著被激怒的情緒,仿佛被冒犯了領地的猛獸,看起來非常不好說話,但這副模樣江向笛太熟悉了。
結婚的時候,他在夜晚偶爾會被對方親醒,對方也是這樣,被壓抑的暴躁、以及釋放的情緒,似乎往往會把人逼的失控。
江向笛不會反抗,而是順著靳北,主動親吻他的眼睛和唇,或者抬手摸他的背脊,就像是在順毛。
但這個方法治標不治本,總是免不了要滾一次,直到要把他逼哭,江向笛便會使小性子似的撓他。
“別生氣,回頭又要頭疼了。”
靳北一愣,不知道江向笛怎麽還會想起來這個。
江向笛好像還是當初那樣,聲音柔而堅定,帶著讓人安心和平靜的力量,“我來跟她聊聊,你去外面安撫賓客。”
朱楓是衝著他來的,他也需要知道真相。這邊都是靳北的人,靳北並不擔心。
江向笛看著和和氣氣,卻也不是懦弱吃虧的性子。江家是太大,他暫時還沒有那個能力去對抗。
晚宴上出了兩個小插曲,全部圍繞著江向笛,其中已經有部分人脈廣的人知道了江向笛的身份,但是礙於靳北的威勢,不敢談八卦。
但其中並不包括陶瑞。
他非常理智,此刻也有些不太淡定,給葉藏發消息:“靳總他是認真的啊??”
葉藏說:“不是認真的難道是玩玩的嗎!”
陶瑞挑眉,圈內玩玩的人都不少,鬧掰了就分開,誰也不用負責誰,似乎感情都變得廉價了。
至於靳北,陶瑞也聽說對方有個竹馬竹馬的戀人,而江向笛是替身,這都是幾個月前傳的熱烈的話題。陶瑞沒親眼見過。
但陶瑞沒見過對方衝上去抱過誰,除了今天。
過了一會兒,靳北出來了,坐在沙發上走神。
他的神色散漫,但如果說剛才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像個理智的沒有情緒的機器,如今這個卻透著讓人發寒的冷,沒人敢在此時湊過去。
晚宴直至尾聲,江向笛才回來,靳北問:“問出什麽了?”
江向笛:“我承諾她,讓她帶著家人去西北的城市,重新生活。”
靳北輕哼了一聲。他有無數的手段讓人對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比如付出自己的職業和前途,但如果朱楓自己離開也算有自知之明,靳北不允許曾對江向笛造成威脅的人在這裡。
江向笛回憶了一下朱楓作為交換,告訴他的答案,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說:“幕後主使,叫姚錦。”
靳北有些驚訝,一頓,有些緊張地看他。
江向笛應當不認識姚錦。
靳北對現在的姚錦的性情沒什麽把握,也弄不清楚對方為何這樣做,但江向笛顯然非常無辜地、要被迫承受了這樣的威脅。
江向笛還沒說話,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眼,是曹奕然的,大概是晚宴快結束了卻找不到他,所以才著急地打過來。
“我就問到這個,”江向笛飛快地說,“我朋友給我打電話,好像有急事,失陪了。”
靳北震驚於江向笛口裡的姚錦二字,又忐忑地懷疑對方知不知道、圈內那個他是姚錦替身的傳言,所以一時沒來得及叫住江向笛,宴會上人又多,等轉過身,人已經走遠了。
S城某一學區房屋內。
因為不知道回朱家怎麽面對找上門來的靳北,所以自屏風事件後,姚錦一直躲在外頭。
恰好朱安在這裡上學,姚錦順便過來照顧。
從傍晚開始,他就在等朱楓的電話。
他知道江向笛便是他認識的那個江向笛後,原先淡下去的心思便又冒出一股不甘心。直到那天他帶著朱安從補習班回來,經過一家餐廳,看到靳北和江向笛前後從裡面出來。
然後江向笛上了靳北的車,他手裡拿了一束滿天星。
畢竟是靳北當著小唐的面送的,江向笛沒法不拿走。
但落在姚錦眼裡,那就不一樣了,他從來不相信靳北還會做送花這樣浪漫的事,這幾乎很難想象,因為對方應該永遠冰冷、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但這讓姚錦敏感地意識到,靳北喜歡上了江向笛。
甚至為此做出改變。
姚錦十分不甘,甚至因此生出了怨懟,又恰逢得知朱楓離職,腦海中很快就冒出了個惡毒的想法。
如果江向笛擅長作畫,那就毀掉他的手好了。
然而他和朱楓兩個人顯然手段都不怎麽樣,竟然最後隻想出了個潑熱水……
腦子智商不夠高也就算了,還被靳北一下給攔住了。
姚錦收到朱楓的消息後,沒顧上生氣,隻感覺到了剛入秋的冷。
時間已經不早了,沒想到好好的一個晚宴,後面出了不少的事,江向笛跟曹奕然他們告別的時候,都覺得沒能再多聊聊美術圈內的事、有些可惜。
不過沒事,進了這個圈子,還會有很多茶會聚餐可以參加。
“可惜沒看到童老和聞老兩位大人物。”曹奕然歎氣,“江哥,我們先送宋寧回去吧。”
江向笛在走神,沒聽見,曹奕然又叫了他一次,他才說:“不順路,我先打車回去了。”
他本就容易困,一晚上都必須繃著精神,此刻也累了。
曹奕然便沒有挽留,說:“下次見,晚安。”
江向笛給靳北發了個消息,便在車上閉目養神。
姚錦是誰?
他在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明顯覺得靳北緊張了一下。
江向笛便給孟川打電話,孟川說:“沒聽過,我不記得大學裡有誰叫姚錦的。”
孟川當時也算大學的風雲人物,他不記得,那很有可能真的沒有。
江向笛沉思:“我覺得名字很耳熟。”
孟川:“我給你去問問。”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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