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覽室裡的媒體記者很快離開了。
看到靳北獨自一人望著畫的時候他們興奮了一下, 畢竟光從背影看是相當的帥氣,寬肩窄腰而個高腿長,值得采訪,結果發現是大老板, 頓時失望。
老板和家屬都不能拍。
潛伏著的的媒體記者們一直在找尋一個足夠有亮點的目標, 也好回去寫新聞稿。
記者的眼睛是雪亮的, 很快注意到一個年輕人, 身姿挺拔, 氣質溫和。
主要相貌太令人驚豔了。
“小哥哥,可以接受采訪嗎?”
江向笛本來還在細細看畫, 記者突然上來, 差點把他嚇一跳。
記者問:“您是遊客嗎?我們只有簡單的幾個問題,您是美術愛好者嗎?”
江向笛笑了笑:“抱歉。我是畫稿的創作者。”
聞言記者更驚訝了, “那可以跟我們聊一下創作的想法嗎?”
記者沒打算為難江向笛, 簡單問了兩個問題便離開了, 走之前還絮絮叨叨著:“氣質太好了,新聞稿名面有了。”
展館不大, 但江向笛和曹奕然還是走散了,便索性自己欣賞畫,半路上遇到聶濟和他同伴, 對方停下腳步, 對他笑道:“剛欣賞了江先生的畫作, 挺好,就是有點冷清, 沒什麽人呢。”
江向笛握著記筆記的手機,道:“好可惜,你的作品蒙塵了, 我都沒注意到。”
他冷淡的語氣激怒了聶濟,聶濟道:“你這嘴挺利。如果我們之中誰輸了,就在一周後的畫展晚宴上,當眾承認結果。”
畫展晚宴聽說不但會邀請各方有錢有勢的畫商,畫商跟作品拍賣有著緊密聯系,還會邀請圈內舉足輕重的童老出席,包括聶濟的老師司昌也會來。
也就是說,一旦輸了,給自己帶來無比的恥辱不說,甚至是會終結職業生涯。
如果說一開始只是個年輕人的簡單較量,而現在,聶濟的目的變了。
他要把江向笛在美術圈內徹底地打壓和毀掉。
江向笛腳步也是一頓,抬眸看向聶濟。
“你幹嘛!”找過來的曹奕然看到聶濟在,忙站在江向笛面前。
聶濟帶了點得意的笑,據江光赫告訴他的,江向笛在圈內沒有背景,至於曹奕然,乳臭未乾的小孩子,他並不放在眼裡。
“我只是想告誡你,不知道是哪裡來的野路子,真以為我們圈子什麽人都可以進來?”他輕蔑道,“怎麽,不敢?”
江向笛拉住炸了毛的曹奕然,說:“可以,回頭見。”
場館內人不多,注意到這邊的就更少了。曹奕然拉著江向笛到一邊坐下休息,說:“哥,你怎麽真的答應他!”
當眾道歉,這得多恥辱一件事啊。
江向笛問:“宋寧呢?”
“不知道,她單獨行動去了……哎,哥你去哪兒?”
大概是這個畫展設計的過於像個國風版的迷宮,走到半路,江向笛作為參與人員直接把自己走丟了,回頭一看曹奕然都不見了。
他徹底放棄,給兩位同伴發了個消息,自己四處轉悠。
江向笛對圖畫有種敏銳的認知,幾乎能很快看明白畫中被賦予的意境和體會到其中的感情,聞自明當初收他為徒,這便是原因之一。
但是對畫過於敏感的天賦很容易讓人感到累。江向笛走不動了,他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退後了兩步,後背突然撞到了人。
江向笛忙轉身,道歉的話還沒出口,便愣了。
“你怎麽看的這麽入神?”靳北看他沒站穩,又伸手扶了一下。
江向笛:“明明是你過來沒聲音。”
靳北頓了頓,平日裡江向笛總是低調謙和的,此刻計較起來怪可愛的,他道:“好,怪我。”
江向笛覺得哪裡不太對,也沒多想,問:“你怎麽在這裡?”
“我去看了你的畫。”靳北還說了遇到宋寧,不過兩人後來分開了,所以宋寧不在這裡。
“她還告訴我,你六年前就開始接觸這些了?”
江向笛走累了,他找了個長椅坐著休息,道:“年少不懂事,興趣而已。當時拜了個老師,不過後來就顧不上了。”
靳北道:“筆觸老辣,你很厲害。”
江向笛:“那可能是因為,我的老師叫聞自明。”
空氣仿佛都安靜下來,靳北側著眸子,幽深而吃驚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江向笛的茶色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起來乾淨而無害。
傳聞裡聞老脾氣不好、不收徒弟,並且如閑雲野鶴一般,有著極高的威高卻不屑於參加任何拍賣和展覽宴會。
吃驚過後,靳北道:“你怎麽不早說?”
江向笛很無辜:“我說過的,老師沒有門派,我也沒有。”
靳北真想捏捏他的臉頰,他之前隻猜測江向笛的老師水平應該不差、但沒有名氣,但是沒想到會是美術圈的半壁江山……
他還把人放在了第二位。靳北頓時覺得棘手。
半壁江山就算了,這還是江向笛的老師……
江向笛說:“其實他為人很隨和的,就是近幾年喜歡上了旅遊,沒個安定的地方,我也聯系不上。還有,排位高低這件事他也不會介意,所以你別擔心。他生氣了的話,就怪在我身上。”
靳北挑眉:“為什麽我要你負責?”
江向笛想了想:“因為是朋友啊。”
兩人的關系不適合這個問題,或許是江向笛回答的太自然,氣氛倒也不尷尬,靳北心裡歎口氣,朋友總比陌生人好些,也算是點進步。
他說:“你跟你老師關系不錯。”
江向笛:“我開始懷疑他是因為我第一次參加畫展,特意來捧場的。不過這麽想的話,他對我真的太好了。”
聞老的作品雖然遍布全國,但參加畫展,必然是本人知曉並授意。
“為什麽不能這麽想?”靳北說,“如果,就是偏愛你呢。”
逛畫展花了一上午,下午江向笛一直呆在家裡,晚上早早的就睡了。
晚上八點閉館,一個小時後,金銀花畫展官網公布全部可公開作品,並開啟網上投票通道以及公布第一天的排名。
酒吧一角,聶濟讓身邊湊過來的女人安靜點,對著手裡的電話,自信滿滿說:“江少,你就放心吧。靳家不會想得罪這整個圈子,所以不會出手。所以,那人肯定比不過我。”
聶濟自信於自己的作品,更自信於他C大美術學院畢業的身份以及大大小小的比賽獲獎,他的老師也是小有名氣,這怎麽可能會輸呢?
江光赫那邊輕哼了聲:“你可不要小瞧我這虛偽至極的兄弟。”
聶濟頗為讚同,他也險些被江向笛的相貌給迷惑了,對方一定是傍上了什麽有錢有勢的畫商,才獲得了參加畫展的機會!
他說:“我和江少的一樣,我也想讓人永遠不能出頭。”
掛了電話,聶濟喝了兩口酒,剛準備上台蹦迪,就聽到旁邊的朋友結巴著叫住他:“聶哥,你、你被反超了……”
聶濟以為自己聽錯了:“怎麽可能!”
最先是金銀花畫展被各大媒體前後報道,全篇文章都是溢美之詞,甚至連附帶的圖片都精美絕倫。
靳北請的宣傳團隊不是吹的,媒體新聞稿一發布,不止圈內各地知道了這個消息,連圈外的人都刷到了關於畫展的新聞。
其中一條個人采訪被轉發的最多,畫面不過一分鍾,被采訪的顯然是什麽都不知道的素人,一個很年輕的男生,面色平靜,嘴角笑容淡淡的,也沒有羞赧,眼神卻很溫柔。
“我的天這個小哥哥太好看了吧,素人不化妝這是真實存在的嗎,簡直比畫還好看!”
“聲音好好聽啊,又清又域,我石更了。”
“我要看他的畫,快告訴我是那幅,金銀花畫展,我已經買好票了!”
“快來美術論壇解鎖神仙小哥哥啊!”
“六年了,爺青回”
眼看著流量暴漲,關注度上升,宣傳團隊的人員卻收到領導的電話:“趕緊去把視頻撤了,知道你們拍了誰嗎……好吧我也不知道,出圈也不行啊,上頭不允許!誰不允許?老板啊,哪個老板?靳總本人啊!”
工作人員趕忙一一聯系媒體刪除,把刪減後的視頻再放上去,這次畫面隻放了一閃而過的人像,其余只露出江向笛的一隻手。
等視頻清理完,已經是早上了。
日光照進窗戶,江向笛睡飽了,他的狀態不錯,便起來去給自己做早飯,邊接語音通話。
宋寧:“江哥昨天晚上九點,還是倒數第二十名。”
曹奕然:“現在你已經在正數二十名了。”
江向笛看著他們一唱一和的,開玩笑道:“你們別給我買票了。”
這是不可能的,金銀花官網現在由靳氏集團旗下專門的計算機公司打理,異常帳戶和水軍都會被抓出來。
曹奕然說:“哥,是大家都很歡迎你回來。”
曹奕然說的不假,少年在哪裡都該是意氣風發,當年驚豔整個美術論壇的落梅的出現,也成為那一代初入這個圈子的人的不可磨滅的記憶。
所以他們當即組織了投票,再加上江向笛出圈一晚上的熱度,所以才反超了聶濟的排名,擠入前二十。
江向笛便上網看了視頻,盯著屏幕上自己的爪子沉默,宋寧說:“昨天晚上有完整視頻采訪的,被撤掉了!”
江向笛:“……”
他忽然不太確定這個風格是不是靳北能乾出來的事了。
因為宣傳的成功和出圈的熱度,紙質票很快售罄,畫展的預約量直線上升,迎來了人流的巔峰。這不但昭示著項目的成功,還給畫展內的作品帶來了更多的名氣,美協內部成員已經在討論延期展館的計劃了。
第三天的時候,小唐和她男友在下班後去了畫展,因為是江向笛送的票,即便感覺會無聊她也想來。
但看到排隊人群後,小唐咂舌:“怎麽人這麽多?”
不過大家都很秩序。進去後,小唐聽到周圍的人的談話:“這個人真的有你們說的那麽厲害嗎?別是什麽營銷包裝啊。”
“我小夥伴說的,他的畫像是能抓住你的心。”
“怎麽可能有這麽厲害的非專業出身的畫手,還是個新人,我不信。”
小唐也忍不住過去,進了展覽室,一眼便看到那層堆疊的烏雲,帶著沉重壓抑的黑色,卻顯得異常有層次感,而下面高聳入雲的建築,刹那間顯得渺小而讓人擔憂起來。
畫很有感覺,小唐轉頭看向右下角的名字,頓時一愣。
這怎麽跟她江哥是同名同姓??
很快,江向笛就收獲了對方的一連串感歎號。
他覺得有些好笑,卻在下一刻斂了笑容。
因為鄧萱就坐在他對面。
自從江向笛告訴鄧萱自己離婚後,對方的確安靜了一段時間,近期又偶爾給他打電話,說些瑣碎的日常。
他這個不太靠譜的母親,雖然做得不夠好,好歹還惦記著自己的兒子,勉強分出了那麽點單薄的關心。
江向笛問:“您最近又缺錢了?”
鄧萱瞪他一眼:“胡說什麽,我就不能來看看你?”
江向笛不信她的鬼話,照例給她點了甜品。鄧萱看著自己這個成年的兒子,相貌好性子好,但是情感挫折怎麽那麽多,頓時她也感覺有些心酸。
鄧萱說,“我想給你安排相親,你正好現在有空,我給你聯系一個好不好。”
江向笛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眸子頓時冷了:“我沒有空,也不想相親,沒事我先走了。”
鄧萱忙拉住他,好言勸道:“那行行,你陪媽媽坐一會兒。”
江向笛這才坐下來,鄧萱有些感慨地說:“既然是自己的生活,總要乾點自己想乾的事。我就是看你自己一個人,不太放心,小江,你也長大了,可以多去做些自己喜歡的、讓自己開心的。”
江向笛看了她一眼,鄧萱眼角似乎多出來些皺紋,人也老了些,沒有以前那樣漂亮了。
鄧萱的話似乎意有所指,她沒有見過蒲望之,只知道江向笛有喜歡的人,連是否在交往也不清楚。
但做母親的心思總是敏感的,她能隱約感覺到江向笛身上發生過的不好的事。
江向笛恍惚以為她是關心自己的。
他的親人不多,能交心的朋友也就只有那幾個。
直到鄧萱忽然站起身,跟走過來的陌生男子打招呼:“來了啊,坐,不遲,我跟你介紹一下我兒子……”
江向笛唰的一下就起身,鄧萱便拉住他:“交個朋友,坐下。”
她的語氣嚴肅了些,江向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冷道:“我有事,你們聊吧。”
他真的是眼瞎了以為鄧萱只是來簡單地跟自己談心。
見他態度如此決絕,鄧萱也有些生氣,她不打算逼得太急,隻好把身邊的人丟下,拎著包趕忙去追江向笛。
外頭不知什麽時候下了小雨,天色昏暗,江向笛一時間沒找著方向,被追出來的鄧萱趕上。
鄧萱說:“江向笛,你怎麽這麽不聽話了?!”
江向笛回頭:“不是您說的,我已經長大了麽?我想做什麽,我就要做什麽。”
鄧萱大約是氣急了,想要伸手打他,被江向笛攔住了,她氣道:“所以你就擅自作主離婚?要是我早點知道育嬰倉,你們要個孩子,或許你就能不那麽任性了。”
江向笛眸中滑過一絲不敢相信,神色也慢慢變冷,連胸腔內都煩悶又覺得惡心,他抽出自己的手,準備上車離開,可沒走兩步,沒撐住彎下腰吐了。
但他又沒有吃什麽東西,只是捂著嘴乾嘔。
以前反應都沒這麽大,大概是因為情緒波動起伏過大了,此刻江向笛怎麽壓也壓不下來,幾乎要把酸水都給吐出來了,連抓著電線杆子的手都用力的近乎發白。
鄧萱直接給嚇懵了,一時沒多想:“你生病了?要不要去醫院啊?!”
晚上的雨下的不大,江向笛身上還是沾濕了,他回到家裡便直接去浴室洗澡,以免感冒。
時間不晚,江向笛洗完出來,心情也已經平靜下來。
鄧萱向來如此,以前不管他是因為他還小,後來因為他結婚了,對象的身份太高,鄧萱不敢插手,生怕哪裡不好得罪了豪門。
現在沒了顧忌,自然是忍不住想動些心思了。
江向笛不多想了,他做了點吃的,休息會兒便去睡了,臨睡前隱隱約約覺得肚子疼,便睡不著了。
他其實也有些緊張,畢竟前三個月還沒過,要多小心,想了會兒,還是打電話給了靳北給他安排的那位家庭醫生。
對方姓褚,江向笛見過一面,個頭不高,四十出頭,模樣很和氣,接到電話後很快就趕了過來。
“沒什麽問題,”褚醫生簡單檢查了一下,“體溫偏高,可能是江先生回來淋了雨,有點低燒。我給你掛瓶營養劑,睡一晚就好。”
褚醫生又看了看江向笛的面色,唇色紅潤,很健康。
褚醫生又把檢查結果發給了靳北。
老板囑托要重視江向笛,褚醫生不敢怠慢。
然而收到江向笛不舒服的消息的靳北已經到了,他大概是剛從會議上下來,還穿著正式服裝,只不過趕過來的時候髮型亂了。
靳北看了眼情況,雖然醫生說沒事,但還是不敢放輕松,問:“不能開藥嗎?”
褚醫生:“不能開藥的,靳總,江先生年輕身體好,熬就行了。”
靳北垂眸看了眼在被窩裡睡著的人,莫名覺得好小一個。
還沒到凌晨,靳北便留下來守一會兒,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江向笛大概睡的不安穩,中途突然醒來,揉了揉眼睛。靳北怕自己嚇到他,率先出聲:“醒了?是我。”
江向笛緩了會兒,自己撐起身,看了他一眼,看起來還是懵的。
靳北:“你要喝點水嗎?”
江向笛卻說:“你過來。”
因為剛醒來,還有點奶音,反倒讓這句冷硬突兀的話顯得有些可愛。
靳北走過去,覺得以江向笛的性子,看到床邊突然出現男性應該會直接……
江向笛揚起手抱住了他。
他的手臂沒有怎麽用力,只是掛在靳北身上。
像是確認氣味似的,他皺著眉說:“臭,你怎麽沒洗澡。”
“這個時候你倒還記得這個,”
江向笛有些潔癖,以前上床前總會先要求洗澡,這一點靳北是知道的,“說你嬌氣你聽不見。”
江向笛還真沒聽見:“真的不是夢啊。”
靳北被他帶的彎下腰,聞到淡淡的奶香:“不是夢又怎樣?”
江向笛垂眸想了想:“會很高興。”
作者有話要說: 你在啊
感謝投地雷和營養液的的寶寶,霸王票破費啦,可以留著看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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