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兩人就應該去嚴家了。
郁南換了一件高領的毛衣遮住脖子上的痕跡, 旁人倒是勉強看不出來了, 可惜卻在這個季節有些欲蓋彌彰。
“這裡。”宮丞從伸手抱住他,讓他看鏡子, 只見耳朵後面還綴有一個粉色痕跡。他的頭髮不夠長,根本遮不住。
郁南“啊”了一聲, 哀怨嘟囔道:“要是我早點看一下手機就好了……”
早點看手機就早點看到嚴思危的信息, 他們也會收斂一點不要那麼過火。
宮丞從鏡子裡看著他, 安慰道:“不急, 我讓人送點遮瑕的過來。”
說著宮丞就要去撥電話。化妝師過來需要一點時間,他們得抓緊。既然已經打算了去嚴家,又是宮丞第一次上門去,意義其實很重大的, 所以萬萬不能去得太晚,也不能太不莊重。
恩愛的證明還是暫時收起來比較好。
郁南本也是這麼想的,忽然又拉住宮丞的衣擺:“……算了吧,不用遮了。”
宮丞:“嗯?”
他還以為郁南臨時改變主意不想讓他去了。
郁南才換了上衣,還沒穿褲子, 兩條筆直的腿上也是痕跡點點。
他不覺得這樣在宮丞面前會不好意思, 而是說道:“不用叫人專門跑一趟了,一點點印子沒關係的。我們又不是一輩子都不讓他們知道, 乾脆不要太在意比較好。”
宮丞有點意外, 大手摸著他的臉:“真的?”
郁南點點頭:“其實我爸爸很開放的, 上次他還查資料送給我看, 告訴我同性-戀應該如何交往應該注意什麼。他們都對同性-戀沒有什麼意見,我宋阿姨人也不錯。”
這便是全家都是醫生的好處了,至少沒有人會覺得他們的性向見不得人。
宮丞不知道要如何跟郁南解釋嚴家如何看待這件事,和如何看待他這個外人是不一樣的。可是郁南本來就很緊張了,他不想給郁南增加壓力,便應允下來。
大不了,他頂住就是。
不過他還是叫人送了一套新衣服過來,暗紋西裝配寶藍色袖扣,比平日的穿搭要稍微放鬆一些,卻依舊很正式,由此顯示他對這次見面的重視。
宮丞寬肩窄腰,他站在鏡子前,比郁南高了大半頭,卻要壯出一圈。男人脫掉衣服時肌肉十分堅實,他對身體的自我管理要求向來很高,所以有一副讓人艷羡的好身材。
先是穿襯衣,將扣子扣好,然後穿西褲戴袖扣,一舉一動都讓人移不開眼睛。
宮丞做這些的時候動作優雅,見郁南在一旁看得目不轉睛,便親了他一下:“想要?”
郁南沉浸在那份獨有的魅力中恍然回神,紅著臉說:“才不要!”
宮丞卻低笑起來:“我問你想不想要一套同款的西裝,你想到哪裡去了?”
郁南:“……”
男人真的對逗弄他十分有興趣,竟然拿過領帶,當著他的面慢條斯理地開始打,端的是一份禁慾氣息,仿佛很正經似的:“南南想要的話忍一忍,等我們晚上回來有的是時間。”
郁南踮腳狠狠親了這男人一口,順便還惡意咬了一下。
臨走前沒好氣地說:“等暑假吧!”
*
車子駛入嚴家大院。
嚴家人現在都居住在嚴老爺子留下的房子裡,奶奶去年也走了,走得特別安詳。嚴慈安說兩位老人伉儷情深,奶奶是去陪爺爺了,他們不應該為奶奶感到傷悲。全家都搬過來之後院子裡熱鬧了一些,郁南很少回來住,但是也擁有自己的房間,還外加一個他私人的小院子。
樹枝發出的新芽翠綠,陽光呈金黃色,郁南望著那景象卻忽然猶豫起來,他不知道這個時候做這些事合不合適,他太缺乏處理人情世故的經驗了。
倒是宮丞比他從容一些:“你怕?”
郁南望進宮丞深黑色的某種,那裡是一片沉靜,這給了他一些安全感,便搖搖頭說:“不怕。你也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這樣子,倒是把嚴思危說成了什麼洪水猛獸。
其實郁南只是太尊重嚴思危,又太愛宮丞,他並不想因此搞得不愉快。
“好,等你保護我。”
宮丞順著他說,看起來很滿意。
司機來開了車門,宮丞伸出手,牽著郁南下了車。
穿過前庭,嚴家三口已經站在門口等待了。
方才郁南在來的路上給嚴思危發信息說明了這件事,說宮丞會和他一起去,他以為會受到強烈的批評,卻只受到嚴思危發來的一個“知道了”,所以郁南才忐忑不安。
眼下嚴慈安與嚴思危都穿著正裝,宋阿姨穿了一條端莊的及膝裙,郁南還是頭一次見他們在家裡都穿成這樣。
郁南:“……”
為什麼他有一種結婚前見父母的感覺。
宮丞發現這小傢伙神色怪異:“怎麼了?”
郁南趕緊說:“沒事!”
宮丞的身份算起來和嚴慈安可是同輩呢!上次嚴慈安還讓他叫宮丞叔叔,現在的情景可不是太奇怪了。
男人當然不知道身邊這顆小腦瓜裡在想什麼,接過司機遞來的一個長盒子,牽著郁南走到門前。
他彬彬有禮,不卑不亢地微微頷首:“嚴院長、嚴夫人,中午好。”
郁南愣愣地跟著打招呼:“爸爸,宋阿姨。”
嚴慈安自從上次知道他們的事就有些眼不見為淨,此時見兩人兩手相握,小兒子跟在人家身邊乖巧得不行,只好尷尬笑笑:“宮先生客氣。”
宋阿姨溫和道:“快進來吧。”
嚴思危最為冷淡。
宮丞當然察覺了,若無其事地點點頭:“嚴主任。”
嚴思危冷冷看他一眼,臉上就寫著不待見。
宮丞不甚在意。
嚴家算得上書香門第,來者是客,很快喚來傭人倒茶。
古樸的房子裡,宮丞呈上見面禮,這是屬於他的禮貌與誠意。郁南看到那長盒子裡面裝的卻不是什麼俗套的昂貴補品,或者古董珍玩,而是一幅長長的工筆畫繪卷,上面蓋著嚴爺爺的私章。
畫上盡是珍稀藥材圖示,由嚴爺爺生前親手繪製,早已流落在外了。
嚴慈安露出震驚的神色,難以抑制激動:“這……宮先生,你在哪裡找到的?”
宮丞道:“去年參加一個拍賣會,看到是老爺子的作品就買下來了。這次來到嚴家,便想交給您或許更為合適。”
郁南完全不知道這回事。
他大概猜到,宮丞肯定是為了他才買的這幅畫,說不定還是為了補償他的。
心裡暖洋洋的,宮丞的付出一直都不是空談,不管他看得到還是看不到,宮丞都會毫無保留地去做。
嚴思危也看了下繪卷,開口道:“加加,你跟我出來。”
嚴慈安和宋阿姨還兀自看著繪卷半天不能平息激動,暫時沒空管他們。
而嚴思危當著宮丞的面要喊郁南加加,這是在表示他們更加親密的意思,宮丞怎麼會不懂。
“嗯?”郁南卻看向宮丞,“哥哥,我們去哪裡?”
嚴格算起來,嚴思危可是宮丞的大舅子,他既然來了就沒有要得罪對方的道理,便對郁南說:“去吧。”
郁南“哦”了下,跟在嚴思危後面出去了。
留下宮丞在房子裡不知道和嚴慈安他們說了什麼。
嚴思危叫他到一旁,卻也只問了學業與生活,順便再提了下以後不要趁這麼短的時間跑個來回,人會連續一周都感到疲憊。
更令郁南感到意外的是,嚴思危把當初爺爺留下來的那些遺產繼承後的手續都拿出來給他。
“存銀行也好,你要拿出來花也好,都自己管著。”嚴思危說,“我們家不比別人差,以前你上過一次當,以後總要有點骨氣。”
這番話說得很委婉。
郁南本該是聽不懂的。
可是經歷了這一番起伏,他完全明白了嚴思危的苦心。
他是弟弟,兜兜轉轉還是看上那個人,嚴思危怎麼會不心疼呢。
一方面,郁南和宮丞的開始不算美好,嚴思危卻依舊給了他尊重,沒有借機捅到長輩面前,算是給了他們機會。
另一方面,既然拆不散,管不了,嚴思危就乾脆做他最大的那個後盾,將整個嚴家都站在了他的背後。
不管是郁家還是嚴家,郁南覺得自己上輩子應該是拯救了銀河系次才會有這麼好的家人。
“我知道了。”郁南應著。
他無法替宮丞做出他們一定會永遠在一起的承諾,唯有時間才能讓嚴思危安心。
“下次注意一點影響,機械性紫斑不雅觀。”
嚴思危又冷冷地說了一句。
所謂機械性紫斑就是吻痕了。
郁南霎時想起自己耳朵後面那個無法被衣領遮住的,臉全紅了:“知道了!”
氣氛忽然變得很奇怪。
因為嚴思危咳了一聲,清清嗓子:“咳,你們……你在下面?”
郁南瞪圓眼睛:“不、不然呢?”
難道宮丞的樣子看上去是可以壓在身下這樣那樣的嗎?
據方有晴有一次感嘆時說,宮丞天生有總攻氣場,看著就該腿軟,郁南覺得描述很到位。
再說了,他天生就沒想過他要去壓別人,連剛發育時做春夢都是被壓著這樣那樣的那個人呢。難道不應該看起來特別明顯才對?
嚴思危目視遠方,作為直男顯然一直在自欺欺人,無法接受明擺著的事實:“我就問問。”
郁南怕他擔心,繼續紅著臉說:“在下面很舒服的。”
嚴思危:“……”
郁南後知後覺:“……”
尷尬地過了十幾分鐘。
傭人終於來叫他們吃午餐了。
兩人都感覺到了解脫。
嚴思危:“吃完飯你就快走吧,明天我有手術,不送你去機場了。”
郁南忙不迭點頭:“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