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沒辦法允許你離開（十）
喬琰打開家門的時候發現客廳的燈亮著，房間裡的人聽到聲響，笑著喚了他一聲。
“喬琰，你回來了。”
葉紫面前的桌子上擺著極為簡單的三菜一湯，她站在那兒，低著頭認認真真地擺放著碗筷，飯菜冒出的熱氣繚繞，氤氳了她的側臉，顯得溫和而又嫺靜。
喬琰不自覺地有些呆愣，這種氣氛太美好，溫柔繾綣，冒著騰騰的人間煙火氣。在這一瞬間，和他隱隱夢想過的畫面重了合，竟讓他有些不敢出聲去打破。
“幹嘛愣在那兒，快點過來吃飯啊。”葉紫瞥了他一聲，語氣隨意而又平常，和一旁電視機裡電視購物的聲音錯雜在了一起。“我也不太清楚你喜歡吃什麼，看著冰箱裡的食材隨意做了些。我警告你哦，你可不准嘲笑我的廚藝，不然以後別想我再給你做飯。”
葉紫一邊拉著他到餐桌前坐下，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你中午在公司有吃飯嗎？周叔叔經常在我面前埋怨你呢，說你明明胃就不好，跟你說了多少次要按時吃飯，你卻從來都是敷衍了事。不過其實我挺理解你的，我有時候懶起來也不愛吃飯，比如說今天中午，家裡就我一個人，雖然說了自己做飯來著，看著電視劇就不想動了，於是只吃了些水果餅乾。”
喬琰拿起筷子在手心裡攥著，眼睛盯著面前的飯菜輕輕眨了眨，半晌才回過神來，“嗯？你說什麼？”
葉紫看著他此時的表情，揶揄地笑了起來，“怎麼，是不是覺得自己綁回來了一個十全十美的女人？”她掰著手指頭數著，“有沉魚落雁之貌，傾國傾城之姿，身材熱辣如火，性情溫柔似水，還自帶生活技能滿級......”
“呵呵。”她還沒說完，就聽見喬琰的唇邊逸出一聲輕笑，嘲諷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漫不經心地拿眼神掃她，在她的臉上停留了兩秒之後又一路往下看去，最後落到她的胸部，又是一聲輕哼，“呵。”
“喂喂喂，你那是什麼眼神啊，人家是傲人的36D好不好。”葉紫頓時被他的眼神惹火，探過身子就去搶他手裡的筷子，“你別吃了，我生氣了，不許你吃。”
喬琰被她鬧著，往後仰了仰身子，伸直了手臂躲著她，嘴邊不自覺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柔和了他一直淩厲著的眉眼。
葉紫半晌沒有搶到筷子，悻悻地坐了回去，“不喜歡我就別把我當個寶貝似的囚禁在家啊。”
喬琰低著頭吃飯，語氣淡淡的，“不是當寶貝，你不是說了嗎，只是當條不聽話的小狗。”
“喬琰。”葉紫這次直接把喬琰面前的菜全夠端了過來，拿雙臂圈在自己懷裡，恨恨地瞪著他，“你們家狗會做飯啊！”
喬琰輕聲笑了，伸手揉了揉葉紫的頭髮，“我開玩笑的。”
於是葉紫直接愣在了那裡，所有的呲牙炸毛的表情一瞬間通通消失無蹤，全身上下好像只餘下頭頂那略顯溫柔的觸感。
喬琰把她領域裡的菜重新端了回去，見她還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嘴邊笑意更甚，“怎麼了，傻了？”
葉紫眨了眨眼，悠悠地望著他，“喬琰，女人的頭是不能隨便摸的。”
喬琰面無表情地伸手繼續在她頭上揉了一把。
葉紫攥緊了手上的筷子，一眨不眨地望著喬琰的眼睛，“摸女人的頭就代表你想上她。”
喬琰抬頭瞥了她一眼，第三次把手放上了她的頭，這次還特意用力了些，揉亂了她的頭髮。
“再摸的話就代表你想娶她。”葉紫繼續說，嘴邊的笑很是囂張。
喬琰的手就僵硬在了半空中，想了想，還是收了回去。
“哼。”葉紫拿筷子狠狠地戳了一下碗裡的飯，“只想上別人卻不想娶別人。渣男，拔/□□無情。”
“咳咳。”喬琰差點把飯嗆進氣管裡。
葉紫的表情還是有些忿忿，她在一旁幸災樂禍地看著，笑嘻嘻地罵了句“活該”，手上卻還是遞了杯水到他面前。
“算了，今天就先放過你了，吃飯吧。”
喬琰抬頭看她，目光深邃，情緒複雜。
結......婚嗎？
自從那天以後，每天晚上葉紫都會做好了晚飯等他，在餐桌上也總喜歡纏著他說些沒意義的話。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她在說著，喬琰在聽著，可是她還是有些樂此不疲，明明平常時候也不是很吵鬧的性子，偏偏在吃飯的時候像是不能容忍安靜一分似的，總是要氣氛活躍起來才行。
喬琰的生活過的很規律。早上起來給葉紫做好早餐去上班，晚上回家和她坐在餐桌上聊會兒天，然後回到她的房間裡，他們兩人一個看檔一個看書，安安靜靜地呆一會兒。偶爾興致來了，也會和葉紫下個棋，或者兩個人窩在客廳的沙發裡看會兒電視。
總之，美好得讓人有些害怕。
總覺得像是自己從童年一直成長到現在每日每夜都會給自己營造出的一個夢境，安逸平穩，不管什麼時候回到家永遠有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你。你不用擔心她有一天會突然不見，只要回家就一定能找得到她，她會一直一直呆在你身邊，永遠陪著你。
“喬琰，快到夏天了耶！”
他已經習慣葉紫的沒話找話，輕“嗯”了一聲。
“喬琰，都快到夏天了耶！”
“怎麼了？”他依然低頭看著文件。
葉紫撇了撇嘴，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挑起喬琰的下巴，語氣有些冷酷，“看我，我比較好看還是你的文件比較好看。”
喬琰直直地盯了葉紫幾秒，然後輕輕打開了她的手，“文件。”
“啊啊啊。”葉紫要發狂了，撲到他身上揪他的頭髮，“那你滾回你的書房看你的檔啊，死活賴在我的房間算什麼？”
喬琰扶住了她，輕輕笑了起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葉紫站直了身子，扯了扯自己的白襯衫，“我不喜歡穿這個。”
“這個方便。”
是啊，因為她常年帶著項圈，所以襯衫這種有扣子的比T恤這種用頭鑽的要方便得多，可是也禁不住成年累月地穿白襯衫吧！
“喬琰。”葉紫用朽木不可雕也的眼神看著他，“在即將到來的夏天，百花齊放爭奇鬥豔的夏天，作為一個女人，實在不能容忍就這樣穿著白襯衫度過。”
“那你想要什麼？”喬琰淡然地瞧了她一眼，“你這樣挺好看的。”
“反正我不喜歡，我要買新的。”
“嗯，好。買什麼？”
葉紫內心默默給自己打了打氣，氣勢滿滿地開口，“不要你買，我想自己出去買！”
喬琰猛地抬起頭來看她，臉色驟然冰冷了下來。
“看你給我買的這一堆白襯衫，我怎麼可能相信你的審美啊！”葉紫被他嚇得一個哆嗦，卻還是努力地讓自己顯得理直氣壯一點，“你懂不懂女人，對於女人來說，衣服就是她們的另一層皮，你不能剝奪我尋找皮的權力。”
喬琰聽她說完，也不說話，只是面色陰沉地看著她。
葉紫忍不住咽了咽唾沫，正想說些什麼，就見喬琰站起了身，收拾了一下那些檔檔案，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走出了她的房間。
“額......”
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顯然是沒答應吧。
她輕輕地歎了口氣，輕輕的拽了拽脖子上的鎖鏈，片刻後臉上又忍不住露出一絲厭煩。
這個任務到底要持續到什麼時候。
“總裁，麥克斯公司的代表今晚八點到c市，您......”
“安排一下，我親自過去接。”喬琰的手指在鍵盤上飛舞著，目光直直地盯著電腦螢幕，語氣平淡。
“是。”頓了頓，Alice又加了一句，“您不需要......打個電話給您女朋友報備一下嗎？”
這些日子以來總裁每晚一到點就下班，一分鐘也不耽誤，上次居然還問她女孩子一般都喜歡什麼禮物，一看就是沉浸在戀愛中無法自拔的小青年。所以，這一刻也不知道是腦袋抽風了，還是最近總裁實在太好說話麻痹了她，她居然半帶關切半帶調侃地就把這話給說出來了。
“女朋友？”喬琰抬眼看她，眼刀嗖嗖嗖地就朝她發射了過來。
“沒有。”Alice渾身一顫，連忙訕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在醉清風定個包間，給麥克斯的人接風，下去安排吧。”
Alice臉上的笑容頓時僵硬了，“是......我知道了。”
嚶嚶嚶，要在醉清風定房間你早告訴我啊，親愛的總裁你知道他們那兒的房間多難定嗎？
可惜這些話她是萬萬不敢在喬琰面前說的，只能面色如常地出了房間，著急上火地開始想辦法。
喬琰低下頭，腦海裡就浮現出葉紫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筷子，笑嘻嘻地和他說話的樣子，下意識地拿起了手機，卻突然想到了什麼，又放下了。
她應該不會刻意等他的，大概會自己吃完飯去睡吧。
喬琰在席上不可避免地和大家喝了點酒，回到家的時候就有些頭昏，症狀並不嚴重，意識也足夠清醒，可是他就是莫名其妙地有些不舒服。
特別是在看到面前漆黑的別墅時，內心更加地煩悶抑鬱。
明明知道她不會等他到現在，可是真的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著打開大門的時候，還是有那麼一點無法忽視的失望。
他輕輕地推開了門，然後就愣在了那裡。
月色迷離，女人抱膝安靜地坐在門邊，月光從她的側臉一直滑到下巴，然後把她整個人染上了一層銀色的光輝。似乎是感受到了從門口刮進來的風，女人覺得有些冷，手臂緊緊了，睫毛微顫，卻又沒了聲息。
喬琰覺得在這一秒，就在這一秒，好像有種奇怪的情緒瞬間從內心深處升騰了起來，就像被搖晃過後的可樂，在打開瓶蓋的那一刻，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沖了出來，沒辦法抵抗。
他蹲了下來，聲音裡有種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柔情，“葉紫，葉紫，醒醒。”
葉紫終於被他晃醒，迷迷糊糊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又倦怠得合上了眼，嘴裡嘟嚷著，“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飯菜都冷了。”
“對不起。”喬琰道歉的語氣非常誠懇，然後他皺了皺眉，輕輕觸了觸葉紫略顯冰冷的臉頰，“為什麼不回房間去睡？你又想生病了是嗎？”
葉紫懶懶地伸出手勾過了他的脖子，然後把臉埋進了他的懷裡，悠悠打了個哈欠，閉著眼不願意睜開，“等了半天你都不回來，我都把菜熱過兩遍啦！”
語氣撒嬌中帶著埋怨。
“對不起。”喬琰又重複了一遍，直接把她抱了起來，一邊往她房間裡走一邊整理著地上由於過長纏成一堆的鎖鏈。
“以後別等我這麼久。”喬琰雖然這樣說著，可是心裡還是有喜悅輕輕地冒著泡，一個接著一個，瞬間柔和了他身上所有的棱角。
“我才沒有特意等你呢！本來是等了你一會兒，看你老不回來，於是關了燈坐在門邊，想等你回來的時候嚇嚇你出氣，結果就不小心睡著了。”葉紫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帶著點鼻音。
喬琰輕輕笑了起來，“是，你只是不小心睡著了。”
“我真的是不小心睡著了。”葉紫強調。
“我知道了。”
喬琰動作輕柔地為她脫掉鞋，把她放在了床上。葉紫一沾上床就再次被濃重的睡意所包圍，片刻就呼吸平穩，睡著了。
“我能相信你嗎？”喬琰看著葉紫安靜乖巧的睡顏，眼神輕輕蕩漾起水光，嘴角揚起了一個很淺的微笑。
我能相信你嗎？相信你表現出來的那樣，相信你對我從來沒有掩飾過的感情，相信......你不會離開我。
他輕輕撫摸了一下葉紫的臉頰，聲音裡帶著詭異的笑意，“葉紫，別讓我失望，千萬別讓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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