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四章

　　「我的種族？」林予安眉頭微皺， 有些驚愕：「不可能這麼厲害吧……」

　　他覺得他這種沒什麼用的小妖怪，即使長大後，種族頂多是棵大榕樹精。

　　他認為自己始終都是平凡人，能快快樂樂度過一生就很不錯了。

　　鳳凰抓著林予安的肩膀，整個人很激動，說出的話有點卡殼：「安安……」

　　「小鳳凰冷靜點，我是、是什麼種族？」林予安被晃得有點站不穩，有點納悶地淡聲問。

　　紅眸青年的聲音清冽響亮， 咬字清晰。

　　「建木。」

　　有木，其狀如牛， 引之有皮，若纓、黃蛇。其葉如羅， 其實如欒， 其木若蓲， 其名曰建木[1]。

　　這是一種神樹，比扶桑之樹更厲害的存在，差不多可以與神靈比擬。

　　建木種族在洪荒時代千年一遇。

　　在林予安出生之前的最後一位建木種族， 與神靈們一起拯救了混沌的天地， 最後化作一塊石頭被用來補天。從此被世人銘記。

　　林予安雖從小見識不多， 但也聽說過那名建木先生的故事。

　　他睜大眼睛， 聲音帶上點疑惑：「小鳳凰，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紅眸青年搖搖頭， 翻開老舊的書籍，翻到泛黃的一麵， 舉起給林予安看。

　　書頁裡畫的是一棵聳入雲天的通天神樹，靜駐於天地間，樹皮泛著點淡淡的褐色，樹葉青蔥翠綠，遮天蔽日，樹邊圍繞著無數朵白乎乎、軟綿綿的小祥雲。

　　單是看著這畫面，就能感受到充滿著希望的生機勃勃，宛若這棵大樹便是人們所追求的美好。

　　鳳凰盯著書裡的通天神樹很久，又看看林予安，說：「 是你沒錯了。關於建木的樣貌、性格，靈氣的描述，都一模一樣……」

　　「 安安，你真的很棒。比我們每個人都棒。要知道，建木也擔當著守護世界的任務。」

　　「……」林予安有點沒反應過來。他沉浸在震驚中。

　　「守護世界」雖說是他的願望。但這僅是願望，他不奢求他真的能做到。

　　他能將守護世界的神獸們養大，給世界付之微不足道的一臂之力。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沒想到，他的願望真的實現了。

　　他是通天神樹建木……

　　「等等。」林予安遲疑了下，問道：「小鳳凰，你看得出……建木有什麼能力嗎？」

　　他只對建木有模糊的概念，知道建木一族性格溫和，能力很厲害很厲害。但不知其內容。

　　要是能比神獸們厲害就好了……

　　他就可以保護他們了。

　　站在旁邊沉默的男人，突然開口了：「我知道建木。建木是天地生命的中心，凡是有建木成長的地方——有膏菽、膏稻、膏稷，百谷自生，冬夏播琴，鸞鳥自歌，鳳鳥自舞，靈壽實華，草木所聚，爰處有百獸相群爰……[2]」

　　上古洪荒時代就有無數條對建木的佳話，這是其中一個。

　　建木能創造並聚集無數種「愛」，讓世界真正美好起來，讓人們安康永樂、繁榮昌盛。

　　「這不是最重要的一條。」賀寧天試圖望一眼茫茫的藍天，卻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通天神樹，勉強能從樹葉縫隙中望到蔚藍色的天空。

　　「建木是溝通人神的橋梁，在洪荒時代，凡間是人界，仙界則是神界。也就是說，林予安能帶我們回到仙界，不用穿越回洪荒，就在這個時代，踏踏實實地回仙界。」

　　要是他們此時身處洪荒時代，抬頭望見的，除了天空與神樹外，還有建造在白雲之上的永樂仙界。

　　但現實卻是一片蒼白。

　　賀寧天穿越到這裡時，就已經找不到仙界了。同樣失蹤的，還有其他神獸們、神靈們……沒有留下一點他們所生活過的痕跡。

　　仙界在洪荒時代，是所有神獸神靈們的故鄉，一切洪荒生命的發源地。

　　他認為，仙界的消失可能和這個世界靈氣匱乏、神獸滅絕有關。

　　只要找到仙界，這些未解之謎便迎刃而解。

　　然而，唯一能解決問題的人，就站在他們面前，林予安。能溝通人神界的年輕建木族。

　　建木在都廣，眾帝所自上下。日中無景，呼而無響，蓋天地之中也。[3]

　　林予安滿臉驚訝，慢吞吞道：「在這個時代回去仙界……？」

　　這個時代，連靈氣都很難自己產生，沒有一點關於洪荒時代的東西留下。怎麼還可能回得去身為洪荒中心的仙界。

　　男人輕笑，徑直輕輕抱住眼前年輕的建木少年，說：「是的。」

　　他們回去仙界，回到他們立下山盟海誓的婚禮之地，回到洞房花燭夜的寢殿，回到那片充滿著遺憾的青蔥歲月。

　　他還是洪荒帝王，小妖怪還是他的小皇后。

　　暮去朝來，光陰荏苒。他們什麼都沒有失去，還是幸福美滿。

　　林予安的重點與賀寧天不同，他垂下眼眉，說：「現在的仙界還有神獸嗎？不會什麼都沒有了吧……回去，沒意義呀……」

　　鳳凰輕笑說：「沒有又怎麼樣？我們可以創造，仙界能重新擁有更多神獸。

　　有的話，也很好，至少有其他資曆更深的成年神獸，陪我們守護世界了。說不定還能從它口中得到更多世界秘密。」

　　林予安抬起腦袋，望了望自己巨大的本體，有點疑惑：「我怎麼帶你們上去？一點點爬上去嗎……」

　　男人看了看時間，說：「我知道怎麼上去。不過，現在的時間不太適合，晚上再進行怎麼樣？」

　　平靜安寧的古地球，突然冒出一棵聳入雲端的通天巨樹。肯定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如果巨樹再進行溝通天地之力，沒見過玄學力量的人們，恐怕會沸騰，引起全帝國的轟動……

　　他先安撫好人們。再在夜深人靜之時，進行溝通力量，也不遲。

　　林予安也明白這個道理，他點點腦袋。

　　「我們回去吧。」男人輕柔地抱住林予安細軟的腰肢，說。

　　他不忘回頭，瞪一眼滿臉黑氣的小鳳凰。

　　小鳳凰默默在心裡對他比了個中指，回到自己那被其他神獸弄得亂七八糟的飛船上。

　　賀寧天回到機甲的第一時間，便是拿出光腦。

　　他先打開了微博，看幾眼熱搜，果不其然，熱搜上出現幾個突兀的字眼。

　　#古地球，巨樹#

　　建木長成後，聳入雲端，即便離得很遠，也能看得見它。

　　網上沒有建木的近距離照，更多的是距離很遠、模糊不清的照片。但仍然看得出它的體型巨大。

　　網友們紛紛掀起對突然冒出的巨樹的討論。

　　@靈異科學家：【這棵大樹怎麼回事？是帝國的新實驗武器嗎？這麼那麼大棵！】

　　@淡淡：【是帝國的黑科技無誤了……這棵大樹很神奇，我用了航拍衛星，試圖拍攝大樹的頂端。結果根本拍攝不了，大樹頂端是一片虛無的白茫茫，附近沒有任何信號，衛星一進入就壞。帝國肯定又在搞新武器了！！！】

　　@大兔子：【莫名地覺得這棵大樹的頂端，肯定通往另個空間……】

　　@嗬嗬嗬：【管這麼多幹嘛！！大家不覺得這棵大樹很美麗嗎！！求攝影大佬再拍多點！】

　　@滴滴滴：【我是新搬來的古地球居民……也想近距離拍啊TVT。可發現大樹所在的那幾座山頭，都有軍部禁止進入的明令。只能遠遠地看……】

　　@我愛安安：【@賀寧天@帝國軍部@帝國政府@帝國科技院，求給個解釋。 】

　　@隨時隨地：【打賭帝國在實驗新品種，結果品種變異，翻車了。】

　　沒等賀寧天看完，林予安就伸手奪光腦。

　　他看了看，眉頭微皺，抬頭問道：「這該怎麼解釋……？」

　　他總不能說他是妖怪，長大了，本體就長這樣。

　　男人唇角微揚：「我有辦法。」

　　林予安：「……」

　　男人接過光腦，調回自己的微博主頁，隨手發了幾句微博出去。他將光腦一關，說：「解釋完了，去吃飯吧。」

　　林予安：「我要看。」

　　「……」男人逗他玩，說：「先吃飯，吃飽飯再看。」

　　機甲經過三年的更新替換，最顯著的進步，是多出了個用來照顧衣食住行的小機器人。

　　每到晚上六點，機器人都準時準備好晚餐。

　　林予安很餓了，便沒和男人爭執。趴在餐桌上乖乖地吃飯。

　　吃完飯，林予安見天色黑得差不多，一時忘記還要看男人發了什麼解釋的事。

　　他攥住男人的衣角，小聲問道：「天黑了，大家差不多都回家了。現在可以……教我怎麼溝通天地嗎？」

　　男人一愣，說：「可以。」

　　林予安眼睛微眯，唇角揚起，發出清脆的笑聲：「好，走吧。叫上小幼崽他們——」

　　現在的古地球尚未開發完全。夜晚的古地球還有不穩定的危險因素，所以人們一般晚上不出門。

　　再加上他們處在一座大山中，人煙更少了，幾乎沒有。

　　此時，星辰已經布滿夜空，高高懸掛在天上，宛若流光溢彩的錙銖瑪瑙。

　　建木靜靜地佇立在天地之間，任由微風垂動巨大的葉子，像一名安靜而溫柔的巨人。甜滋滋的清新靈氣散發著、縈繞著……

　　神獸們很快到了。

　　林予安也做好了溝通天地的準備，屏起呼吸，緊張得很。

　　男人在黑夜中，一雙比星空更漂亮的星藍色眼睛，溫柔地望著林予安，說：「其他建木族要實現溝通天地的能力，需要收集恩德。但你收到的恩德已經足夠了……按我所的做就可以了。」

　　林予安有點納悶，按賀寧天說的做。

　　他挺直腰板，站在自己本體前，雙掌合十，雙目緊閉。

　　輕輕地念了念想讓本體做的事——

　　溝通天地。

　　回去仙界。

　　——拔天參地的通天神樹，在茫茫黑夜中，一點、一點地亮起了白融融的光芒。從輪廓，深入到大樹的每個角落，最後隨著大樹的地根，蔓延至整片大地。

　　光芒柔和而明亮，與天上璀璨的星空糅合著，仿佛成了一體。

　　他們就似站在星海中，低頭一看，是日月光華。

　　光芒閃爍著，遊動著……逐漸彙聚成一道更刺眼的白色球體，包裹住建木樹前的人。

　　幾秒鍾的大地撼動過後。

　　樹前的人消失了。建木再度恢複成先前的沉穩安靜模樣。

　　林予安在白光中失去了意識……

　　他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軟乎乎白茫茫的物體。

　　他伸手摸了摸，很軟。是仙界的雲。

　　他們到了仙界……

　　這個世界曆經了那麼多年，又沒有了靈氣，任何神獸都很難在這存活。

　　仙界上的生靈肯定也都死去了。要不然，他和幼崽們不會這麼孤獨，一個真正在這個時代長大的洪荒生靈，都找不到。

　　林予安做好了迎接死氣沉沉、冷冷清清的仙界的準備。

　　可出乎意料的。

　　林予安聽到了一陣笛聲。

　　輕靈飄逸、柔和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