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林予安：「天道陛下叫我過去幹什麼？」

　　侍衛一愣， 搖頭：「不清楚，他沒說。」

　　林予安垂下腦袋，看了看那碗清澈美味的青菜湯，有點苦惱。

　　他餓狠了，很想吃點東西。但現在又得起身去陛下那。

　　唯一的辦法只能帶到陛下那吃了。如果陛下還不允許，只能倒掉餓著肚子。

　　「你能方便去食堂帶個食盒給我嗎？」林予安試探道。

　　侍衛看看他的湯，有點遲疑：「你要帶到陛下那吃？不太好吧……」

　　林予安糾結，但仍是敗下陣來：「先帶去問問他， 不行就倒了。」

　　侍衛歎口氣，後退幾步， 飛快地奔去食堂。不到半分鍾時間， 一個小小的木食盒塞到林予安手裡， 他將還冒著熱氣的湯倒進食盒，蓋上蓋子，用粗布包著。這下可能會添人麻煩的食物香氣， 頓時被收入囊中消失不見。

　　林予安拎上小食盒，拉起侍衛：「帶我過去吧。」

　　外面的天色已黑。仙界處於白雲之上，抬頭望眼便能清晰地看見飄忽的星河。璀璨的星點懸掛在天邊，閃爍著，仿佛隨時會掉落。微亮雪白的月光給仙界宮殿蒙上層乳色光暈。

　　侍衛扯了一片祥雲，讓它帶著林予安來到天道的寢殿。

　　寢殿很大， 通體呈耀眼的金色， 牆壁和柱子上刻著繁華的花紋。

　　侍衛推了林予安一把，讓他自己進入寢殿。

　　寢殿大門半開著， 露出一條小縫。他在外面喚了一聲，得到回應後，小心翼翼地推門而進。

　　此時少年正坐在桌子前，批閱厚厚的奏折。

　　少年換上了寬鬆舒適的睡袍，扣子半開，健壯的麥色胸膛隱約可見。

　　他剛洗完澡，銀髮還沾著點水。

　　「 陛下……」林予安試探。

　　少年放下奏折，看了對方一眼：「坐吧。」

　　林予安有點不知所措，他看了看四周，找了張略顯破舊的凳子坐。他很拘束，雙腿合攏，懷裡揣著兩個巴掌大小的小食盒。許久，他抬起頭，支吾地對少年說：「陛下，我可以先吃晚飯嗎？我帶了湯，我還沒吃晚飯……」

　　「……」少年英氣的眉頭一皺。

　　寢殿的規矩很嚴，不允許在裡麵進食的。

　　他抬起頭，看了看對方，想要拒絕。

　　屋內點燃的暖爐越燒越大，響起劈裡啪啦的柴火聲，伴著暖融融的溫度，襯得諾大的寢殿特別靜謐。

　　林予安正好正對著暖爐，暖爐被放大的巨大金色影子蓋在他身上，使他的身影看起來莫名的小。白淨清秀的麵龐帶層薄薄的金光，睫毛微顫，清澈的黑眼睛像是有瑩潤的水光在流動。

　　他懷裡的小食盒包裝得有點簡陋，用黑色粗布包起來，圓滾滾，但看起來有點可愛。

　　少年看了很久，不知怎的，不自覺地說：「行。」

　　林予安一愣，輕笑聲：「謝謝陛下。」

　　他坐在小板凳上，拆開食盒，拿出一個空小碗，勺了點湯，抿起唇喝，沒有任何多餘的聲音。

　　帶著靈氣的青菜湯，下到肚子裡，特別暖呼呼。

　　甜美的靈氣氣息被暖爐溫暖的氣息裹著，浸透整間寢殿。

　　林予安注意到了少年的目光，抬起頭：「陛下，您要喝嗎？」

　　他不指望這名洪荒帝王能吃他隨隨便便做的東西。

　　問這話只是避免尷尬。

　　少年看看在喝湯的林予安，莫名想起一種動物幼崽進食，他又看看湯，聞聞這氣息，忍不住道：「好。」

　　林予安笑了。他又拿出一個空碗，從食盒裡勺點湯，還放上幾根青菜，認認真真地遞給少年。

　　天道陛下會喜歡嗎？

　　少年挽起袖子，接過湯，小心地嚐了一口，隨後幾口便喝完了。他把湯給回林予安，林予安抬頭望著他，遲遲不挪開視線。

　　少年一頓。

　　林予安看看他，又看看湯，很不好意思試探道：「好……喝嗎？」聲音細軟軟糯，像一把小羽毛掃過少年的心。

　　少年沒想到林予安看他是想問這個問題，他低啞地輕笑一聲，說：「好喝，很好喝。」

　　那碗湯像是有神奇的力量，使得他身體每個角落都充斥著暖洋洋。

　　「……」林予安有點驚喜：「謝謝。」

　　……天道陛下也喜歡，和寧天一樣。

　　真是什麼都一模一樣呀……

　　林予安忍不住懷疑他們是否是同一人。

　　林予安速速將晚飯搞定，收好小食盒，放到寢殿門口的角落。隨後，他揉揉腦袋，問少年：「對了，您叫我來幹什麼？」

　　天道：「……」

　　他被問住了。

　　他見了少年一麵後，總想著再見見對方。

　　半晌，他才淡聲回答道：「無聊罷了。」

　　林予安揚起唇角，發出清脆的笑聲：「這樣呀，那我陪您吧。」

　　「嗯。」少年點頭，沒有任何感情起伏。他又坐回了書桌前，認認真真地批改奏折。林予安則搬了個椅子，坐到他身邊。

　　許久，少年握著毛筆的手，突然被另一隻白皙纖瘦的手給握住，他一愣，回頭，撞上林予安疑惑的清澈眼眸。

　　林予安小聲問：「陛下，您手上怎麼有道小疤？」

　　少年寬厚溫暖的手掌上，有一個很小的疤痕。

　　天道皺眉，漫不經心道：「小時候被天狗咬的。」

　　林予安：「……」

　　他緊緊地抿起唇。

　　賀寧天手心裡也有條疤，位置一模一樣，也是被天狗咬的。

　　他抬起頭，仔細地打量一番少年。五官的每個地方、神色都和賀寧天一模一樣，名字、性格、喜好也是。

　　莫非……這就是賀寧天？只是少年版的？

　　怎麼回事？

　　那之前在未來陪著他的賀寧天，其實不是凡人，而是洪荒帝王？

　　不可能……

　　但唯一能解釋的只有這個理由了。

　　林予安：「………」

　　他想到這個念頭，愣在原地，久久反應不過來。他盯著地板，腦子內一片混亂，臉頰發熱發紅，心臟咚咚地跳。腦海裡滿是賀寧天的身影。

　　他……和他以前根本觸不及的洪荒帝王，談戀愛了？

　　可現在的賀寧天，明明有未婚妻黃鸝精……

　　「陛下。」林予安看著少年改完最後一張奏折，說：「您是不是有個黃鸝精未婚妻？」

　　少年半合著眼眸，漫不經心道：「她？父皇給我安排的未婚妻罷了。我不喜歡她。」

　　林予安忍不住多問一句：「父皇為什麼要給您安排她？」

　　少年說：「我從小體質特殊，獸型容易暴動，必須要很強大的靈氣壓製住才行。父皇經過很多層的篩選，最終選定了她。她雖是很普通的黃鸝精，卻能產生靈氣。」

　　林予安仔細回想了一下她。她身上的確有點苦苦、酸酸的味道……

　　這便是她的靈氣氣息？

　　——他也有靈氣啊，而且是蜜糖味的。

　　男人曾對他說過，他的靈氣很好聞，放在洪荒裡，是很強大吸引人的靈氣。

　　肯定比……黃鸝精的強大吧？

　　林予安挪了挪凳子，悄咪咪地往少年身邊靠，他散發了一點點不易察覺得靈氣，讓少年吸收。少年明顯地頓住片刻，但沒多想，只覺得自己內心的空虛像被填滿了點。

　　林予安有點感歎。

　　黃鸝精算什麼……

　　他才是擁有最強大靈氣的那個，只是有點低調。

　　有機會他一定得打臉回傲氣的黃鸝精。

　　少年合上奏折，淡聲說：「該睡了。

　　你今晚便和我一起睡吧。」

　　「哎……」林予安有點驚訝，睜大眼睛，不知所措：「和您睡？？」

　　「嗯。」

　　天邊下起了點小雪，小暖爐像個太陽暖融融地映照著寢殿。

　　少年時的賀寧天不知道。未來會陪伴他一輩子的人，跨越了千萬年的漫漫時空，來到了他身邊。彌補兩人因為年齡而錯過的千萬年歲月。

　　賀寧天能陪著林予安從幼崽時長到接近成年。

　　林予安也能守著少年賀寧天，盡自己所能地幫助對方長大。

　　==

　　次日。

　　林予安醒來時，少年已經消失了。

　　他穿戴好衣服，茫然地走出寢殿。

　　寢殿前便是諾大的空地，空地那擠滿人群，鬧哄哄的。

　　林予安疑惑，上前查看。

　　空地上的人群全是穿著軍甲的仙兵，仙兵們圍著一頭……巨大的白色巨獸。

　　白色巨獸長得很像放大版的貓咪，毛茸茸的，渾身都是蓬鬆綿軟的白毛。星藍色的眼眸狹長銳利，全是肌肉的爪子和後腿充滿著爆發力。它身上係滿金色的帶子，背脊上有一個小小的金色座駕。身邊漂浮著軟綿綿的小祥雲。

　　林予安不清楚情況，他隨手推了附近的人，問道：「這是？」

　　那人解釋：「今天是天道陛下要離開仙界，巡遊下邊一日。按規定，天道巡遊必須帶上另一個比較親密的人。」

　　林予安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他一愣，驚訝道：「這這頭巨獸是天道？」

　　那人很想不明白這少年為何不知道：「你不知道？天道的獸型是白澤！」

　　他有點無奈，轉過頭，並不理會驚訝的林予安，他更關注天道出行會帶上誰。

　　大家都說天道會帶上他的未婚妻，黃鸝家的千金。

　　小黃鸝精也準備好了，穿上漂亮的金色裙子，化了淡妝，遠遠看上去，真的像一隻小黃鸝。

　　她抱著雙臂，坐在馬車上，胸有成竹地等著她的未婚夫，帶上她去巡遊，好讓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

　　她越想越興奮，忍不住釋放起靈氣。

　　空地上的巨獸，站起龐大的身子。冰冷的藍色眼眸淡淡地掃過仰慕著自己的眾人。

　　眾人以為他的目光會停留在黃鸝家的馬車上，沒想到他毫不猶豫地掃過去。

　　最終，他望著人群裡的一個小角落，頓住。

　　巨獸伸出巨大的粉爪子，將角落裡沒反應過來的林予安輕輕地提起來，放到自己滿是絨毛的背脊上。眾人瞬間嘩然，特別是黃鸝精，表情變得難看極了。

　　天道出遊的陪同者，一般是天道最為親密的人。按理來說，天道是要帶上未婚妻黃鸝精的。

　　可他卻出乎意料地帶了大家都不認識的少年去巡遊。

　　眾人乃至全仙界瞬間沸騰。

　　另一邊。

　　林予安還沉浸在賀寧天是白澤的震驚中，腦海一片混亂。

　　小白團是白澤，賀寧天也是白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