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林予安愣住了。呆呆地望著遠方高台上意氣風發的少年。他不可置信地後退幾步， 無意坐到在地面，神色茫然驚訝。

　　仙童連忙扶他起來，擔心道：「哥哥，怎麼了？不舒服嗎？」

　　林予安勉強冷靜下來，他揉揉眼睛，再看一眼遠方的少年。

　　——的確和賀寧天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年少了很多。

　　賀寧天是和他朝夕相處的人，他不會認錯的。

　　可……賀寧天只是普通人類。

　　或許，天道和他， 僅僅是長得一模一樣而已？

　　林予安還是有點遲疑， 他想了想，握住仙童胖嘟嘟的手，問道：「你知道……天道叫什麼名字嗎？」

　　「天哪，你這都不知道。」仙童驚叫， 眉頭一皺，嘴巴一癟，道：「全洪荒都知道天道的名字，他出生時， 他爹向全洪荒宣傳了他給兒子起了那麼好的名字。」

　　林予安：「……」

　　仙童輕歎口氣說：「我和你說吧，唉。天道姓賀， 名寧天。有賀天下之安寧的寓意。」

　　賀寧天……

　　林予安愣住片刻， 他確認自己沒聽錯。

　　他久久沒反應過來，腦子一片混亂。

　　怎麼回事？

　　不會有那麼巧合的事吧？長得一樣， 名字也一樣……

　　不可能……

　　但之前知道洪荒一切事情的賀寧天，的確很讓林予安疑惑， 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唯一能解釋的，——賀寧天也是穿越到未來的洪荒人。

　　可……

　　林予安揉揉腦袋，決定想走一步看一步再說。

　　起碼先想辦法接近現在的天道，一探究竟。

　　仙童瞥見林予安愣住了，輕歎口氣：「別老是那麼待呀。」

　　林予安回過神，他輕笑道：「天道的名字挺好聽的。」

　　「可不是啊。」仙童附和道：「名字好聽，人也帥。我可是天道的狂熱粉……唉，要是有一天，能到天道身邊就好了。」

　　林予安被小孩逗笑了，他揚起唇角，抬起腦袋，認認真真地再瞅瞅長得像賀寧天的少年。

　　不知為何，明明高台距離他很遠，被無數朦朧的祥雲圍攏著，可他卻莫名地能看得清晰。

　　少年不像其他仙人那般，留著長髮。他那頭罕見的銀髮剪得很短，讓他英氣完美的麵龐毫不掩蓋地呈露出來，狹長的星藍色眼眸，鼻梁高挺，薄唇。五官帶著幾抹青澀、稚嫩。但絲毫不影響他冰冷成熟的神情和氣質，他穿著昂貴的金色繡邊龍袍，布料繡著無數條飛騰的金龍，很符合他洪荒帝王的身份。

　　他只是站在高台上看了看底下參加宴會的仙人們幾眼，就被幾名侍衛圍攏著離開了。

　　表情至始至終都沒什麼變化。

　　林予安有點不習慣他這麼冰冷。

　　賀寧天都對他很好很熱情的。

　　林予安走進幾步，望著那一排排色味俱佳的玉盤珍饈，對仙童說：「我可以參見宴會嗎？」

　　進入了宴會，說不定能見到同樣在宴會裡的天道。

　　仙童眉頭皺了皺，微微搖搖頭：「只有被邀請的人，才能享用那些美食。我們只能看看罷了。」但他話鋒一轉，輕笑幾聲：「不過沒關係。我們才不和那些老頭子一起吃飯。你第一次來仙界吧？我可以帶你去參觀下……」

　　林予安不好拒絕小孩兒的熱情，再說他之前在洪荒時代時，沒有機會上過白雲上仙人居住的地方。

　　他點點頭：「好。」

　　仙童吹了聲口哨，天邊飄來幾朵胖乎乎的祥雲。

　　祥雲很乖，抖了抖身子，托起了他們。

　　軟乎乎的祥雲越飛越高，最後林予安能將下面的宮殿完全收入眼裡。

　　宮殿無一都是呈金色的，遠遠望去很金碧輝煌光彩奪目。

　　飛出諾大的宮殿群，外面則是普通仙人居住的地方。亭台樓閣錯落有致、富麗堂皇，被無數朵軟白可愛的祥雲圍攏著。

　　充滿了整座仙界的靈氣，鋪天蓋地地向林予安襲來。

　　對於離開洪荒時代多時的林予安，這像一場夢。

　　他……有多久沒見過除自己意外的靈氣了？

　　說起靈氣，林予安攥住衣角，眉頭微皺，在想如何將洪荒時代來自其他妖怪的靈氣，帶那麼一點點回去給自己的樹苗汲取。 樹苗所在的那個時代，太冰冷了。

　　他正苦惱著，仙童的驚叫聲打破了他的思緒。

　　仙童一臉興奮，指著地面道：「哇，有人在挖歲月匣！」

　　「歲月匣？」林予安疑惑。

　　仙童控制著祥雲飛到一處草地上。草地果真有依偎在一起的兩人。

　　仙童拉著林予安躲到草叢後，偷偷望著草地上的兩人。

　　那兩人是一對夫婦，從氣息可分辨出，他們分別是腓腓和重明鳥。

　　他們用著自己的靈氣，將土地挖出一個深深的洞。他們念著什麼咒語，一個被光芒包裹著的小球球，從洞口裡飛出來，飛入那名女腓腓的懷裡，像一顆從天上來的小星星。

　　重明鳥青年也上去抱住他家的腓腓戀人，兩人緊緊相依，懷裡夾著小球球，湊在一起唇舌交織地熱吻起來。

　　戀愛的酸臭味逐漸彌漫在他們身邊。

　　仙童指著小球球，說：「那就是歲月匣。」

　　林予安搖頭：「我想問歲月匣是什麼東西。」

　　「……」仙童明顯被驚到了，感歎這少年怎麼什麼都不知。他解釋道：「這是洪荒時代的習俗。每對新婚的戀人，都會在新婚之時，用一種靈氣特製的匣子，埋下幾件能證明他們愛情的東西。那便是歲月匣。

　　歲月匣埋得時間越久，越能證明他們的愛情持續了很久很久。

　　等到一定的時間，他們就能挖出歲月匣，向眾人宣示他們的相戀。」

　　仙童探長脖子，嗅了嗅那歲月匣散發出的靈力氣息，摸摸下巴：「我猜測，這個歲月匣埋了至少有兩百年，今天是他們結婚兩百年的紀念日。」

　　林予安有點驚訝。

　　他在洪荒時代時，是一名居住在鄉下，沒有什麼見識的小妖怪幼崽。從沒聽說過洪荒還有這樣浪漫的習俗。

　　他眨眨眼睛，將「歲月匣」這個詞語記在心中。

　　歲月匣埋藏在地底下的時間，不限歲月，可以埋藏至永遠。

　　如果……他在洪荒時代和著一個男人，埋下歲月匣。

　　那十天後，他回去未來時代之時，豈不是也可以挖出並找到歲月匣？

　　林予安內心突然有個想法。

　　歲月匣裡麵……可以藏有無數顆神獸蛋和能產生靈氣的靈植樹苗嗎。

　　讓歲月匣裝著它們，藏在地底下，從洪荒時代埋到未來時代，直到挖出。

　　他在過去埋下這些東西，能在未來原封不動地挖出，並使之拯救自己和未來時代。

　　未來時代缺乏的是可以守護它的神獸，而林予安和那裡的神獸們缺的是靈氣。

　　一切都剛剛好啊。

　　林予安認認真真將這個奇妙的想法，記在內心的小本本。

　　問題是……他要和哪個男人一起埋歲月匣，又怎麼找得到那麼多神獸蛋和產生靈氣的靈植苗？

　　神獸蛋和產生靈氣的靈植苗，在洪荒時代都是無價之寶。誰會有這樣的權力將這些東西埋入歲月匣裡，只為紀念他們的愛情？

　　仙童望了那一對甜蜜的戀人很久，突然拉起林予安的手腕：「哎，我們這種單身的別看了。走吧……我接下來帶你飛一圈仙界吧。」

　　一旁的祥雲等候不及，托起林予安和小仙童就起飛。

　　林予安飛在天上，完全沒怎麼專心致志地看風景。

　　他腦海裡滿是歲月匣和他的計劃。

　　最後，無可奈何的他，選擇劃掉他的歲月匣計劃。

　　他來到洪荒時代，身無分寸，不出事就很不錯了。

　　還是一探究竟天道和賀寧天是否是同一人，比較實在點。

　　祥雲在仙界兜兜轉轉一天，在傍晚時，終於載著他們回宮殿。

　　此時皇宮裡的登基宴會，已經結束了，一望無際的石板空地隻殘餘著橫鋪在地的斜陽。

　　空地的角落，莫名地多出了一個小牌子和幾個人。

　　小仙童被吸引了注意力，湊過去。

　　站在那裡的人穿著一身軍甲，身形高大魁梧，五官冷硬。

　　小牌子上寫著幾個潦草的字「招兵。」

　　小仙童：「……」

　　仙童噗嗤一聲笑了，指著牌子說：「大叔，誰會在這個時候招兵啊，就招兵這兩個字，連俸祿都沒寫！根本不能吸引到人！」

　　為首的一名侍衛，皺眉，說：「軍隊人手不足了，所以才前來招兵。小孩，仙界的兵，是屬於公務員的一種，每個月有六千俸祿，還不錯。凡是招了都會有人來。

　　再厲害點的兵，說不定還能到天道身邊工作……

　　要知道啊，即使成了仙，也不一定能真正接觸到天道……」

　　他還想繼續說下去，可被林予安打斷了。

　　「等等——」林予安問道：「你說仙兵有機會接觸到天道？」

　　「嗯……」

　　林予安上前幾步，認真道：「我想應聘，可以麼？」

　　那名侍衛聽罷這話，愣住了。

　　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年紀很小，五官稚嫩，身形清瘦，被布料蓋住的纖瘦腰肢和手臂貌似沒有任何爆發力。被人抱在懷裡保護還差不多。

　　仙童：「……」

　　仙童嘴角抽搐幾下，不好說什麼。

　　侍衛身後的幾名大兵，張開嘴，大笑起來，不忘嘲笑一頓林予安。

　　「小弟弟，你成年了嗎？」

　　「你是什麼品種的妖怪，有什麼技能嗎？別跟我說你是個凡人，或者是廢材妖怪……」

　　「你太瘦弱了，我們至少六塊腹肌三塊肱二頭肌打底！」

　　「算了吧，小弟弟，回去好好讀書，將來當個說書先生還差不多。」

　　「哈哈哈哈哈……」

　　侍衛轉頭，大喝一聲，命令他們閉嘴。

　　他轉過頭，很不好意思地對林予安說：「真抱歉……我們的軍隊有要求，年紀太小體格不夠的人，不允許參加。而且參加的人必須是有強大技能的妖怪。所以……」

　　幾名大兵仍是忍不住，笑得前俯後仰，諾大的廳堂幾乎都是他們響亮的笑聲。

　　林予安：「……」

　　「你們在這搞什麼？」

　　磁性暗啞的少年音，打破了氣氛。

　　侍衛一愣，連忙跪在地面。大笑著的大兵們也立刻閉嘴，黯然失笑，慌亂地跟著跪地。「求陛下饒恕！」

　　仙童和林予安愣愣地望著眼前的來人，不知所措。

　　少年脫下了寬鬆繁雜的龍袍，換上輕便的緊袖長襯和長褲，腰側佩著一把叮當作響的龍劍。看樣子是要跟著老仙人們一起去捕獵。

　　即使沒了證明他是皇帝的服飾，他身上冰冷強大的帝王氣息仍然沒有略減半分，時刻令人心生敬畏。

　　他微微頷首，用那雙像納入了星辰的冰冷藍眸，淡淡地掃了一眼跪地的侍衛們。

　　然後他抬起頭，倏然瞥見了林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