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林予安讓女孩在旁邊等著。自己則去找那隻黃絨絨的小動物。
他繞了公園大半圈, 最後是在一個半人高的小草叢裡看到它。
它真的很像隻小獅子,渾身都是奶黃色的絨毛,脖子有層大圍脖, 唯一不同的,它腦門上長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小圓角。
它有點怕生,躲在草叢裡, 細細嗅了嗅少年散發著靈氣甜味的掌心,確定對方不是什麼壞人後。才小心翼翼地從草叢裡冒出個腦袋, 小心地試探道:「呼?」
「小獅子!」
女孩瞥見自己的寵物回來了,突如其來的驚喜讓她不知所措, 她驚喜地大叫, 撲過去抱住小獅子,臉埋進小獅子毛茸茸的絨毛。
它愣了愣,注視女孩片刻,終於想起這是自己分別多年的小主人……它親熱地蹭蹭對方,發出甜軟的叫聲「呼呼……」
林予安看著女孩露出久違的笑容,心情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他蹲下身,摸摸小寵物腦門上的一個圓圓小角。任由對方帶有點奶味的神獸氣息, 朝自己襲來。
這是神獸獬豸。
見人鬥, 則觸不直者;聞人論, 則咋不正者[1]
神獸獬豸在洪荒時代是「正大光明」「清平公正」「光明天下」的象徵。能辨是非曲直, 能識善惡忠奸。任何做了壞事的小人, 都逃不過它的眼睛,會受到相應的懲罰。[2]
洪荒時代因為有了獬豸, 所以從沒發生過什麼冤案冤事,很少小人。
小獬豸似乎很喜歡林予安。它用它那與其他幼崽不一樣的小圓角,蹭了蹭林予安的掌心。
「好可愛。」林予安忍不住摸摸小獬豸那像小獅子的毛茸茸圍脖。
女孩緊緊抱著小獬豸,眼眶發紅,肩膀微微顫動,她喃喃對林予安說:「真的好謝謝你……」
「我以為我和它再也不會相遇了。」
「沒想到你竟然能將它找回來,簡直是奇跡。」
「謝謝……」
林予安輕笑。
多虧了他體內自帶的靈氣。
「回我家吧。我家還有很多毛茸茸呢。」
林予安站起身,說。
「什麼?」女孩發出驚歎聲:「你家也養了小寵物?」
「嗯。」林予安一把拉上抱著小獬豸的女孩,離開公園。
找回寵物的驚喜,掩蓋了父親被捕的痛苦。女孩的情緒因此穩定了不少,但……這可能是暫時的。
女孩很快又會想起的。
林予安想著,不禁有些苦惱。
不過,有了小獬豸……
即便舉報女孩父親的對手再強大,只要女孩父親有一點被冤枉,一切真相都會水落石出。
清白的人總會等到屬於他的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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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
小幼崽們對這個新客人和新神獸都有點好奇。
它們很熱情,毛茸茸地圍著他們,親熱地叫喚。放眼望去,擠在一起的小幼崽們像一條毛茸茸的圍巾躺在地上。
女孩眉眼微舒,蹲下身,摸摸小白團的腦袋:「好毛茸茸啊,呀,這隻也是毛茸茸的……」她瞥見小腓腓,不忘一把揣起它,用指頭捏捏它的鼻子。
「喵嗚。」腓腓被捏癢了,打了個奶奶小小的小噴嚏。小鼻子紅紅的。
女孩玩完小寵物,便抱著小獬豸在沙發上坐著,隨即,她微微皺起眉,突然想起件事:「啊——我的爸爸!」
她那時候太混亂了,整個人暈乎乎的,然後被林予安抱著帶走,再然後是找到了小獬豸……
差點忘了這重要的事。
「不行,我、我想回去。」女孩站起身,準備離開。
林予安頓住,想起女孩母親的叮囑,道:「你先在這裡待一會吧……你、你現在回去也幫不上什麼忙。而且你母親讓你待在這裡。」
「……」女孩搖搖頭,眼眶有點紅。
林予安看著她,想起一樣東西,他立即從背包裡拿出無憂糖,說:「如果你真的要走的話,先吃一顆糖吧,休息個半小時再走……糖果做太多了,我吃不完。」
屬於洪荒神獸的無憂糖像有無窮的魔力,讓女孩有點遲疑,她收下一顆糖,答應了林予安的話,坐回沙發。但她沒有因此放鬆下來,抱著頭,整個人的情緒又陷入低沉。
林予安沒去打擾她。
他悄悄把小幼崽們叫到房間,給它們挨個喂了中午飯。不過一會,他出到客廳一看,女孩果然睡著了,睡得很香。
無憂糖除了能使煩惱的人快樂起來,還能讓他們陷入一場安穩甜美的睡眠。
女孩疲倦了很久,一吃了糖就睡著了。
她現在雖然有心事,但面色已經沒有過往那樣憂愁、蒼白。
只要再吃幾天無憂糖……等女孩父親的事有了結果。
抑鬱症,或許就能治愈?
說到女孩父親的事,林予安皺起眉。
他打開光腦,本想著看看有沒有關於女孩父親的詳細新聞。卻突如其來的接到了一則光腦臨時通訊。
來自女孩母親的。
他接通通訊,聽到疲倦沙啞的女聲:「是林先生嗎?」
「是。」
「我、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我昏倒後被送到了醫院住院,現在身體狀況很不好,下不了地。但我的丈夫明天就要……被關押了,到時候誰也不能見到他。
下午是最後一段能和他見面的時間。你能不能代我去見見他?多拍點照片……我會想他的。」
林予安一愣,連忙答應了。「好。」
女孩母親說著說著,聲音帶上了點哭腔,她低低地在光腦那頭抽泣起來:「真的好冤啊,我丈夫清清白白,什麼都沒幹,就、就……被人汙蔑。
等我身體好了,我一定要上訴……不能讓我的丈夫被冤枉。
要是這個世界上有什麼神靈,能為他帶來公正和清白就好了……」
「公正會有的。」林予安柔聲安撫道:「您的丈夫一定不會被冤枉的。」
掛斷光腦後,他轉過頭,看了看旁邊睡著的小獬豸,欣慰地歎出口氣。
要好好長大啊。守護這個世界的公正,為那些被冤枉之人帶來清白。
他換上正式裝,查到拘留著女孩父親的地方,準備出發。臨走前,他不忘給熟睡的女孩蓋上被子,然後牽上小獬豸,離開了。
小獬豸很喜歡林予安。它軟乎乎地趴在林予安懷裡,用小圓角蹭著對方。
他摸摸小獬豸溫涼光滑的小圓角。
「呼呼……」
小獬豸眨眨金黃色的眼睛,很喜歡少年的撫摸。
少年的手像是握了什麼很溫暖的東西,源源不斷地渡進它體內。
來到目的地。
他們看見女孩父親被關在審問室裡,僅開放了一個小窗口,與親屬朋友交流。
「林予安……」
中年男人見到林予安,抬起蒼白的臉,動了動被自己咬出血的嘴唇。
林予安輕聲道:「阿姨她受到刺激,住院了,暫時來不了。她想讓我給你拍幾張照片留念……畢竟以後很難見到了。」
「……」中年男人愣住,他睜大眼睛,握住拳,啞聲道:「不,不。我不會坐這個牢的,我明明什麼都沒做,我不能被冤枉,我要為自己找回清白!」
「阿姨說會為你上訴的。」林予安歎口氣:「但上訴過程需要好久時間。」
「嗬……舉報我的人是我的對手。都不知道是他貪汙,還是我貪汙。真希望這件事突然出現反轉,真正貪汙的其實是他,被捕的也是他……」
中年男人咬牙切齒。
窩在林予安懷裡的小獬豸,聽見了男人的話,動了動,跳到地面。
它四處張望了會,突然開始扯著林予安的褲腳,不斷發出「呼呼」「呼呼」的叫聲,像是有急事。
「怎麼了?」
林予安心一緊。這時候,對這件事有重要關聯的小獬豸,有什麼反常的舉動,都不能被忽視。
他回頭對男人說:「抱歉。我有點事,待會再來看您。」
小獬豸緊緊扯著他的褲腳,跑得飛快。林予安不得不氣喘籲籲地跟著它跑。
最後,他們來到了一棟豪華別墅樓前。
別墅樓的門口,掛著一個金邊小牌子。【吳家之府,家主:吳州。】
林予安之前從別人口中聽說過,女孩父親對手的名字……就是叫吳州。
舉報女孩父親的人也是他。
小獬豸沒有停下來,它在圍住別墅的圍牆周圍繞來繞去,似乎想進去圍牆裡麵。
林予安皺起眉。別墅裡……有蹊蹺。
很可能是讓這件事的結局得到反轉的東西。
最終,小獬豸在圍牆角落裡找到一個小小狗洞,搖搖尾巴,吭哧吭哧幾下,鑽了進去。
林予安疑惑,趴下來,目光順著窄小的狗洞望去。
他瞥見小獬豸來到別墅院子裡,四處嗅來嗅去,最後腳步停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土包上。它用小圓角用力地頂了頂小土包,然後發泄似的呼呼叫幾聲,用小爪子挖起小土包來。
「誰?」
林予安突然被一道陌生的聲音嚇一跳。他猛地站起身,看見一個穿著圍裙的婦女從別墅院子裡走出來。
可能是吳家的保姆之類的。
婦女嚷嚷道:「你在這裡幹什麼?快走!」
「……」林予安沉默半晌,他瞥了瞥狗洞,院子裡還有隻小動物呢……
婦女聽到了院子裡傳來挖土的異響,嘖一聲,瞥一眼林予安:「你是不是還有同伴,在院子裡挖土幹嘛——?」說罷,她轉身進去查看情況。
——裡麵的小獬豸,已經成功將小土包裡埋著的東西挖出來。
婦女不過一會,也出來了。
她面色蒼白,雙唇不斷打著哆嗦,像從小土包裡看到什麼很恐怖的東西。神色全然沒有之前的囂張。
她顫顫巍巍對林予安道:「報、報警……吧……」
林予安抱起小獬豸,很疑惑:「你挖出什麼東西了……?」
——該被逮捕的可能不是女孩父親。而是他的對手,舉報他的那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