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林予安回到房間時， 他聽到光腦「叮咚——」一聲。
是鄧曄悅發微博了。
@鄧曄悅v:【今天回家鄉一趟。所以看微博看得有點遲。對於這件突如其來的事， 我想對那些言語攻擊水神星的『粉絲』們說幾句。
其實我也是水神星人中的一員。我的出生地在水神星， 我的父輩們也居住在水神星。這是我現有的資料上沒有記錄到的。
我來到帝國演藝圈工作，也是為了賺份錢恢複水神星的生態環境。今天我生日，我收到了我出生以來最棒的生日禮物——水神星的小苗苗。
我放下工作趕去水神星， 看到苗苗的第一眼，心情很複雜。
這棵苗苗不知寄托了多少代人的希望和念想， 對水神星居民來說意義重大。
對於那些辱罵我的家鄉水神星的人。
你們沒資格做我的粉絲。抱歉。
某些人過激言行已經移交到帝國警察手上， 請等候處罰。
同時， 我對因為我的粉絲而造成困擾的人們說聲對不起。也感謝所有支持水神星的人， 以及， 帶來小苗苗的林予安。】
鄧曄悅很認真地寫了一篇長長的小論文。可見他對這件事，真的很生氣。
林予安也因此鬆出口氣，終於不用受到那些人的打擾了。他揉揉眼睛， 輕歎出聲。這個小插曲算是結束了吧。
不過多久， 林予安又在鄧曄悅的主頁刷出一條新微博。
@鄧曄悅v:【噢， 忘了說。從今天開始，我是林予安的小迷弟了。謝謝他為水神星帶來那麼大的貢獻。[米奇比心][玫瑰][玫瑰]】
林予安看了看鄧曄悅那上億粉絲量的微博號，又看看鄧曄悅備注欄上的各種演藝獎項:「…………」
那麼大個人物，當自己的粉絲……？？！！
林予安強忍住激動的內心。在四隻小幼崽的注視下，抱著光腦揚起了嘴角。
越來越多人喜歡自己了……
來到這個時代，或許是件真的很不錯的事。
不過他完全沒察覺， 在帝國網路的某個角落， 在眾多渴望造糧的粉圈太太們的畫筆下， 一對神奇的CP誕生了。
晚上。
林予安和年輕人來到廚房，給前來居住小旅館的客人們，準備晚餐。
年輕人今天高興，開著小飛船去帝國著名的菜市場星球，採購了好多食物。有幾米高的深海龍魚、一籮筐的新鮮卡茲漿果、好幾大袋的咕嚕星大米……食物的豐盛程度，都快趕得上帝國四星級酒店的晚宴了。
這些食材，兩個人當然做不完。有不少會做飯的客人，踴躍過來幫忙準備晚餐。
小小的瓦磚廚房，容納了好多人。
燈火通明，人們做飯時的交流、歡笑聲，充滿了一向冷清的小廚房。
因為林予安，今天的水神星格外的熱鬧。在外工作的人們，都由於想看一眼小苗苗，趕回了久違的水神星。很多等候親人們回家的留守老人兒童，也等到了他們的想要的人。
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張羅著做團圓飯。
雪白微涼的月光籠罩了大地，旅館裡被保護罩保護起來的小苗苗，迎著它人生中第一縷月光，一如既往地在茁壯生長，在水神星人們的守護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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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安做完飯後，又要收拾廚具，忙到深夜才停歇下來，他很累，但也很滿足、開心。
他滿身都是黏膩的汗水，回到房間，把光腦丟一邊，什麼也不顧就往浴室裡跑。
小幼崽們懵了一會，等浴室裡響起水聲，才反應過來。它們跳上柔軟的大床，準備各找各的位置，盤成一團睡覺。但它們發現，主人的光腦似乎沒關，而且還不知被被子碰到了哪裡，跳到了微博首頁的推送。
推送的東西花花綠綠的，小幼崽們好奇，毛茸茸地湊成一團，過去瞄幾眼。
——那是一張鄧曄悅和林予安的同人圖。
粉圈的太太們腦洞大，無論是誰，只要長得好看，與自家愛豆有點交際，都能製造出無數美味的糧。
熟悉的黑髮少年，軟綿綿地坐在另一個褐色卷髮、藍色眼睛的高大青年懷中。
少年迷蒙的黑眸像包含著什麼複雜的感情，臉頰通紅，嘴唇像被咬過一眼，有點紅豔豔。他只穿著一條寬大的襯衫，挺翹的屁股坐在青年的大腿上。
卷髮青年則是一臉沉溺，手搭在對方的腰上，另一隻手捏著對方的下巴。像……要準備幹什麼。
小幼崽:「…………」
小幼崽們並不知道有同人圖這回事，它們想了好久，腦筋才慢慢地轉過來。
主、主人這是……談戀愛了？要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畫？、
小夫諸害羞極了，看到畫的第一眼，立刻跳下床，縮到床底底下去。「咕咕嘰嘰——」
「汪汪嗚嗚！！」小貔貅翹起尾巴，忍住不去打破屏幕穿過去咬一口那個青年的衝動。
小鳳凰用尖嘴巴，使勁地啄著畫裡青年的臉。
此時所有小幼崽，只有一個想法。
主人憑什麼要和那個人談戀愛！那個人又不是神獸或者妖怪，又沒有毛茸茸，連尾巴都沒有，還那麼大隻。哇，竟然還動手動腳地對主人摟摟抱抱！！史上最不要臉的人類！
不過小幼崽們的心思很單純，它們並不知道愛情的概念，隻模糊地知道有「談戀愛」這個詞……
它們對林予安的感情，只有想永遠陪著對方的依賴和喜愛。當然，也會因為寵愛被分走而吃醋。
除了小白團。
小白團本體是一個成年男性妖怪，再說，它的種族什麼都知道。
小白團愣在原地許久，只有通過一抖一抖的尾巴，才能看得出它不是座貓咪雕塑。
「喵嗚……」小白團細軟地叫了聲。納悶極了。
小妖怪還小啊，距離成年還有好多年，他從小又沒有爹娘，沒人教他這些知識，怕是現在仍是什麼都不懂。
小妖怪的知識層麵還停留在認為親親嘴就會懷孕的那種。怎麼會和其他男人談戀愛呢？！
——會不會是被騙了？
肯定是的！
這可怎麼辦啊……
小白團急了，貓耳朵擰成了飛機耳，焦急地看著緊閉的浴室門裡的人影。
「哢嚓。」
林予安圍著浴袍，披著濕漉漉的頭發出來了，黑色眼眸蒙上層薄薄的水霧，看起來特別溫和。
他一出來，所有小幼崽都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向他。特別是小白團，瞳孔眯成一條縫，像某種探測儀一般，上上下下地將少年裸露的白淨皮膚打量個遍，看看有什麼明顯的談戀愛特徵。
……還好沒有。
林予安:「？？」
「怎麼了呀。」林予安問道。他隨手拿起光腦，沒多注意，一手將光腦關了。
如果他，或者是小幼崽們，繼續往下翻推送的話。會看到一張更加勁爆的「進行時」同人圖……
小幼崽們個個都不說話。等林予安穿好睡衣，躺上床後，小幼崽們像一團團軟綿綿的小白雲，爭先恐後地往林予安暖烘烘的懷裡縮。生怕對方沒抱住自己，去抱其他野男人或者野幼崽了。
林予安瞅著自己懷裡的要抱抱的小幼崽們，溫和地笑了:「今天怎麼那麼熱情？」
「汪嗚！」
「嘰嘰！」
「咕咕！」
少年逐個摸摸小幼崽的腦殼，含著笑意的聲音在它們耳邊響起:「乖啦。」
夜色漸深。心思單純的小幼崽們，對於「主人談戀愛」這件模模糊糊的事，逐漸在主人溫暖的懷抱裡，和著微風一起被帶走、遺忘。剩下的只有更為熱烈的依賴感。
只有小白團，一直對這件事念念不忘。直到睡著了也在想，聰明毛一抖一抖。
它夢見小妖怪真被其他野男人騙了，還騙去了帝國民政局領證。等它吸收完靈氣變回人，小妖怪已為人夫，為生活而奔波、忙碌……逐漸忘記自己是妖怪的身份，和幼崽們相處的那段時光。和碌碌無為的丈夫相伴終老。
它被這個可怕的夢給嚇了一跳，猛地睜開眼睛。下意識地尋找起少年的身影。
轉眼一看，林予安沒離開，也沒和其他野男人在一起。他仍是像以前一樣，安安靜靜地睡在幼崽的身邊。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紅彤彤的耳垂像棉花糖。整個人白白淨淨的像毛茸茸的兔子幼崽，抱在懷裡肯定很讓人心安。
原來是做夢……
小白團下意識地鬆出口氣。結果發出的不是軟軟細細的貓叫聲，而是一個男人的歎氣聲。
小白團:「…………」
他愣住，抬起腦袋，看到的是屬於人類的身體。
這具身體他很熟悉，高大挺拔，——是他久別了十年的人形。他借助月光，看見垂落在自己臉頰旁的銀色髮絲。他又看了看自己寬大的手掌，陷入沉默。
他吸收夠了靈氣，可以變回人了。
男人瞥了瞥熟睡中的小妖怪。他變成人後，心智也隨之變回成年狀態，不再有幼崽時期的那般幼稚。這是也是他第一次能俯視林予安，而不是仰著顆貓貓頭抱林予安大腿。
少年的麵龐很白淨，溫和……好看。
他頭頂上脆弱的苗苗，靜靜地垂著，源源不斷地往外散發甜膩的靈氣。
神獸本能驅馳下，男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苗苗，摸得一手甜滋滋的誘人靈氣。
「……」他突然想起什麼，低下頭，解開小妖怪的睡衣紐扣，露出對方白淨、細膩的頸脖。
他準備親一口，在對方身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神獸氣息。
他的種族是白澤，氣息極其富有威懾力。任何生靈見了，都會退讓三分。更不用說是圖軌不謀的小人。
他是大神獸，得好好保護這隻沒成年的小妖怪。不能讓他被其他人騙了。
小妖怪給予自己靈氣，作為報酬，他想守護對方一輩子……
但沒等他親下去，只聽到「噗咚——」和軟綿綿地喵叫聲。然後他看見自己的手迅速變回毛茸茸的貓爪子，身體一瞬間輕盈了很多。
「喵喵喵？？？？」
小白團看著自己軟綿綿的貓咪身體，一臉懵逼。
它欲哭無淚，白高興一場。可能是它現在吸收的靈氣，隻夠它維持……一分鍾的人形。
「喵嗚嗚……」
它還想著第二天以皇帝身份回歸帝國，帶著小妖怪在軍部飯堂大開殺戒呢。委屈巴巴。它縮成貓團子，可憐兮兮地鑽進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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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予安第二天醒來時，看見小白團眼睛泛紅，眼眶掛著深深的黑眼圈，毛茸茸地窩在自己懷裡。
「怎麼啦？」林予安皺起眉，戳戳小白團的鼻子:「是不是失眠了？是不是因為昨天小魚乾被小貔貅搶了？」
「……喵。」小白團縮縮脖子。
「乖啦。」
林予安把軟綿綿的小白團放到自己肩膀上，去洗漱洗臉。
小白團瞅著林予安白淨的頸脖，突然想起昨天沒完成的任務。
它先用圓滾滾、毛茸茸的貓腦殼，蹭了蹭對方敏感的頸窩。然後濕漉漉的鼻子嗅了嗅，再用粉嫩的貓嘴巴，「吧唧」地親一口。留下帶有點奶味兒的神獸氣息。
它還是第一次親這樣敏感、隱私的部位。
「哎呀——」林予安被突如其來的親吻給嚇一跳，他捂住後頸，撈下肩膀上的小白團，把它放到洗手盤上:「你呀你，怎麼可以親這裡呀，我會好癢的……要親親臉蛋。」
「喵喵。」小白團又親了一口少年紅彤彤的臉頰。
現在的林予安，身上有兩種氣息，一種是甜甜的靈氣味，另一種是屬於神獸白澤的威懾氣息……
被親了的少年臉頰通紅，他抱住小白團，對臥室裡的其他小幼崽道:「走吧。去吃早飯。」他試圖用吃早飯來掩飾自己的害羞。
小白團怎麼老愛親人臉蛋啊。
其他小幼崽並未察覺主人的臉為何那麼紅。
他們打開門，眼前便是種植著苗苗的那片空地。
按理來說，旅館中午十二點，才開放參觀小苗苗。但……今天和以往不太一樣，小苗苗周圍擠滿了人
而且這些人，似乎也不是普通群眾。
他們個個都穿著研究員特有的白大褂，人手一台巴掌大小的精密儀器。每個人都拿張小板凳坐在苗苗的周圍，苗苗的保護罩也被打開了，脆弱的葉莖連滿管子。儀器上呈現各種林予安看不懂的符號。
空地很安靜，只有儀器工作的滋滋聲和研究院們的私語。
「怎麼回事呀。」林予安打破了這份寂靜，輕聲詢問道。
一個老研究院看見苗苗的主人來了，立刻站起來，向林予安問候:「您好。這裡是帝國軍部所屬的二號植物科學院。我是院長李佩袁。」
「……嗯？」林予安眨眨眼睛:「您好。」
「很不好意思，未經您允許我們就靠近苗苗。事情是這樣的。昨天我們有一位研究員，來參觀了苗苗。覺得莫名眼熟，回實驗室一查，發現是三百年前就在水神星上滅絕的『水神樹」。
水神樹在全宇宙裡，只能生長在水神星的土壤上。
這種樹很特殊，它是有靈魂的，和人類一樣，懂得思考，有感情。而且它們擁有記憶遺傳，只要拿到一棵水神樹，就能得到這棵水神樹的祖先們看到過的東西，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億年前的記憶。
是帝國歷史研究最重要的材料，沒有之一。
很多帝國歷史學家為了研究，特地從水神星購買水神樹種子和土壤，種在其他星球，等到上萬年後讓自己子孫得以查看那棵水神樹後代的記憶。
一顆水神樹種子，曾被炒到幾億星際幣一顆。
同時，水神樹也是帝國最美的樹木。它們鋼彈百米，鬱鬱蔥蔥，林木參天。是水神星最重要的旅遊項目之一。
水神樹不但是水神星財富象徵，也是靈魂象徵。
但在水神星三百年前的氣候浩劫裡……一切都化為烏有。水神樹也隨著環境逐漸惡劣而滅絕。
有專家檢測，水神星的土壤，再也不能成長出水神樹了。有感情、記憶的水神樹永遠消失在人們眼中，成為一個傳說。
「水神樹？」
「是的。」老研究員再看一眼綠色的小苗苗，不可思議道:「我們都不敢想像。滅絕了的水神樹幼苗，竟然會重新出現在我們眼前，而且是在這樣的環境。真是太棒了。」
林予安有些擔憂地瞅著裝滿管子的小樹苗「那你們是在……？」
老研究員道:「噢沒什麼。我們剛剛在用專業儀器檢測樹苗是水神樹。儀器不會對植物有任何傷害。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小李，把儀器拆了吧。」
林予安緊懸的心落下來，他微微一笑:「謝謝你們的檢測。我會好好照顧小樹苗的。」
水神樹，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
畢竟，這是一個有感情的小幼苗啊。和他一樣，要幸幸福福地生活著。
「對了。」老研究員眯起眼睛，說:「這棵小樹苗還小，並不能提取記憶。等它長大後，您是否可以把它帶來帝國？歷史學家需要它。至於報酬，我們會按帝國規定獎勵相應金額。
有了它，我們或許可以找出三百年前，水神星突然發生氣候災難的原因。它的祖先，肯定有在災難現場的。祖先們的記憶，會傳承到它身上。」
「發生氣候災難還有原因？」
老研究員:「嗯。三百年前的水神星很安靜，地質和大氣層也沒什麼特殊變化。災難就像人為一樣，突然將至。許多毫無防備的水神星人，都在那場災難中死去。」
「呀。」林予安心一顫，他點點頭:「沒關係。它長大後，我會第一時間把它送到帝國……」
說起來也是，一顆好端端的田園星球，怎麼突然就成了荒星……
「我們代表科學院謝謝你。謝謝你種出了如此重要的樹苗。」老研究員握了握少年的手：「說是奇跡也不為過。」
研究員們離開後，林予安一如既往地給拿起小茶碗，倒了點礦泉水和靈氣。給小苗苗澆水。
嫩綠色的葉芽，被淋滿注入了靈氣的清水。葉子在陽光下泛著耀眼的微光，舒舒服服地往外舒展著。「啪嗒——」，晶瑩透亮的水滴，順著葉尖滴落在乾涸的土地上。
在靈氣的滋潤下，一塊拇指大小的黃褐色土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肥沃的黑色。
小苗苗能茁壯生長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因為小夫諸製造了小水窪，第二是林予安用了靈氣來照顧它。讓它得到了比其他植物更多的營養。
林予安用指頭輕輕戳戳苗苗的葉尖，笑道:「快快長大吧。和我一樣，我也是棵苗苗……」
不過土地上的苗苗和他的不一樣。
這棵苗苗或許帶有千年的記憶。記得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肯定也存有三百年前美麗而驚豔的水神星的記憶，知道三百年前有好多和自己一樣的樹苗。
但……只留它一個人在三百年後荒涼的水神星。孤零零的，只能靠記憶來回味祖上的生活。
林予安垂下眉眼，柔聲繼續道:「我會加油的。讓更多樹苗長出來，我相信……這顆星球一定能恢複三百年前的美麗。」
小苗苗像聽懂了一樣，抖了抖葉子。
「好可愛。」
林予安又忍不住用指尖摸了摸。才依依不捨地為它蓋上保護罩。
小苗苗靜靜地看著林予安遠去。林予安不知道，小苗關於他的記憶，遠遠比從祖先繼承而來的記憶，深刻、溫暖得多
要是少年能讓它熱愛的家變漂亮。
它有一份很大——很大的禮物送給少年。
林予安繼續帶上四隻小幼崽，想去往小旅館裡的飯廳。可沒邁出幾步，年輕人匆匆趕來，一來就是拉起林予安的手，不安地支吾道:「大、大事不好了！出壞事了！小林快去看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