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現實世界（1）

　　刺鼻的消毒水味。

　　宗元的意識開始清晰，純黑的視野慢慢變的明亮。

　　身體動不了，五感卻開始恢復。

　　宗元聽到了聲音。

　　「老闆，這是今天需要您過目的文件。」

　　「放在這吧。」

　　一道男聲響起，聲音中帶著疲憊，「你回公司吧，聲音小點。」

　　「是，」秘書小聲，「您要注意身體，給您買的早餐就放在了桌上，您一定要記得吃，不然等二少醒來，肯定是要自責的。」

　　「我知道了，回去吧。」

　　宗元心想，大哥這傻逼，有病還不吃早飯，還嫌活的太久？

　　他回來了。

　　身體動不了，宗元也不著急，他在心底喊著，「0046？」

　　沒有任何聲音回覆。

　　「不著急，」宗元跟自己說，「大概是因為我現在的身體是昏迷狀態。」

　　陽光撒在他的身上，渾身暖融融的，他大哥坐在他的旁邊，只能聽到敲打鍵盤和翻閱紙張的聲音。

　　還能聞到細細的玫瑰花香。

　　宗元讓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不去想他的愛人，不去想他們怎麼重逢，不去想0046的消失不見。

　　什麼都不想。

　　良久，他才能感覺手指在動，從手指開始，全身上下傳來僵硬的疼痛。

　　這是床躺多了的後果，宗元想著，他努力調動力氣控制手腳。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宗申正在處理文件，就看見弟弟的手指一動，他足足愣了好幾秒，才狂奔出去找醫生，「人呢！我弟弟醒了！」

　　冷靜理智的宗申大總裁，完全忘了有按鈴這個東西。

　　宗元心中好笑，他從來沒見過他哥這種慌張的樣子，現在只能聽聽聲音腦補，不夠爽。

　　從手指到小臂，全身的控制力正在恢復，宗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睜開了眼睛。

　　病房外傳來嘈雜的聲音，還有宗申激動的不停說著我弟弟醒來了的聲音。

　　宗元努力扭過頭，看著門，等著一群人進來的時候，揚起笑，「哥，我醒了。」

　　在經過了長久的路途之後，我回家了。

　　宗元一醒來，宗申徹底的放下了心，宗元已經昏迷了三天，任何醫院都檢測不出原因，宗申的氣壓一天比一天低，濃密的頭髮大把大把的往下掉。

　　還好，還好醒來了。

　　醫院要再給宗元檢查一遍身體，宗元讓醫院給宗申一起檢查。

　　宗申皺眉，「我沒事，比你健康多了，你快去檢查。」

　　「一起，」宗元斜看他哥一眼，「就你那不規律的飲食，是誰給你你很健康的自信？」

　　「臭小子！」

　　還是妥協跟著宗元一起全身檢查。

　　兄弟倆檢查出來的結果非常好，宗元就是這三天沒有好好飲食有些虛弱，而宗申就更神奇了，他那拿著咖啡煙酒澆灌出來的胃，竟然只是輕微胃病。

　　宗申自都感覺很神奇，現在人多多少少有點胃病，他這麼折騰的人，竟然還好。

　　身體也太強了吧。

　　他跟著宗元炫耀，「看吧，健康吧。」

　　宗元還記得他之前躺在病床上疼的臉色蒼白，把手抓破的事，他看著醫生給的身體健康的證明，扯出笑，「好，厲害。」

　　哥，還能活很多年。

　　兩人回到家，宗申是覺得只有三天沒回來，宗元卻知道他已經過了數個世界的時間。

　　他看著既熟悉又陌生的裝修，回到自己的房間。

　　乾淨的很，被褥上還有陽光的氣息。

　　他拉開床頭櫃第一層，裡面滿滿都是價格昂貴的煙。

　　拿出垃圾袋，把這東西裝進去。

　　提著這袋東西走到宗申房間，同樣拉開床頭櫃第一層，把裡面的煙都扔到櫃子裡。

　　一個垃圾袋還不夠，宗元把這袋價值不菲的煙草和要扔的垃圾擱一塊，又拿著一個袋子去書房，在宗申的眼下把他書櫃裡的煙扔了。

　　「臥槽！」宗申直接跳起來，「你幹什麼？」

　　「這些都是好東西！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宗元動作不停，敞開了說：「我做了個惡夢，夢見你抽煙抽死了。」

　　宗申鄙視的看著弟弟，「你給我放手，就一個夢，不可能的！」

　　宗元慢悠悠的又說了一句，「我也抽煙抽死 。」

　　宗申呼吸一滯，「媽的。」

　　雙手抱著這堆煙往宗元袋子裡一扔，「全扔了！以後你敢抽煙試試！」

　　「你抽我也跟著抽唄。」

　　「老子不抽！櫃子裡還有一櫃子，扔了！」

　　「媽的宗申，你他媽藏了這麼多？」

　　「這是我的收藏品。」

　　「要不送人？」

　　「不，扔了！宗元，你別想找空子！你真想抽煙抽死？」

　　宗元帶著笑，看著一袋又一袋裝起來的煙。

　　從今天開始戒煙。

　　宗元也是有自己事業的，他和夥伴合作開了一家軟件公司，他提供資金，夥伴是技術支持。

　　他之前玩的很嗨，現在卻沒有了興趣，將公司交給了宗申，他自己則在家中待了兩天。

　　唯一堅持不懈，無時無刻不在做的事，就是呼叫0046，和查祁莊的消息。

　　他記得他說的那句話。

　　宗申將一沓文件交給宗元，「這個祁莊是誰？我怎麼不知道你認識的人中有這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是誰，」宗元挑眉一笑，「不過，他會成為你弟弟的老婆。」

　　宗申一愣，「女的？！」

　　「男的，」宗元，「哥，我喜歡胖乎乎的小孩，以後你多生點，我媳婦想玩。」

　　「……滾。」

　　整個市叫祁莊的人的信息都在這，宗元一張張的看過去，他速度極快，只需要看照片，長久以來刻在心上的觸動感，他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他想找的祁莊。

　　但是沒有。

　　沒有他。

　　宗元面無表情的看著一桌子上的資料，「哥，把全國叫祁莊的信息送來吧。」

　　胡鬧，宗申剛想訓斥宗元，就看到了他弟弟的表情。

　　他從未見過有這樣情緒的宗元，宗申把話憋了下去，撥打秘書的座機，「搜集全國範圍內叫祁莊的男性信息，送到二少那，盡快。」

　　宗元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雙腿架在茶几上。

　　他這幾日眉頭就沒舒展過。

　　他總有種預感，下一次送來的信息當中，他還是找不到祁莊。

　　「快想起來我。」

　　宗元問他哥，「哥，如果有一個人對你說『快想起我』，你覺得是什麼意思？」

　　宗申忙著簽文件，「我曾經認識他？」

　　「嗯，」宗元敲著二郎腿，意味深長道：「我也這麼想。」

　　系統能維護記憶，誰知道他會不會對記憶做手腳。

　　宗元信任老婆到超過信任記憶。

　　他站起來，「哥，我小學初高中那會我們的老宅和公寓，都在吧？」

　　「都在，鑰匙在書房，你找一找。」

　　「裡面的東西都在？」

　　「都在。」

　　宗元腳步匆匆的走了出去，揮揮手，「哥，我這兩天去以前的地方住，不回來了，別擔心。」

　　宗申從辦公桌上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把擔憂埋在心裡，「祁莊……」

　　宗元拿著一大串鑰匙就在各個地點輾轉。

　　他來到自己的房間，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從每一年的課本，到自己曾經亂放東西的抽屜，找著關於祁莊的任何線索。

　　從小時候到現在，宗元兄弟倆總共搬了五趟家。

　　但是宗元相信，以他哥哥那個弟控的性格，絕對不會搞丟他的任何東西。

　　無數小時候的記憶伴著翻出來的一件件東西湧上，宗元不眠不休的翻了四個地方，然後又不停息的趕到了老宅。

　　打開大門，塵土鋪天蓋地的揚了起來。

　　宗元走進自己的屋子，打開房門。

　　這地方他住的時間最久，但也最不想來。

　　他翻著整理好的衣櫃，從角落裡的一件箱子裡竟然翻出了整箱的玩偶。

　　宗元一件件的過目，看到了一隻綠色的灰沉沉的小烏龜玩偶。

　　除了新舊程度，其他的完全和宗寶最愛的那只烏龜一樣。

　　宗元把它放在一旁，繼續找著自己的東子，可是直到黑夜褪去，天色漸亮，他還是沒有找到任何東西。

　　宗元頹廢的坐在地上。

　　他想不起來。

　　如果想不起來，他還會遇見他嗎？

　　煩躁，不肯去想，想抽煙。

　　他坐在寂靜的房間裡，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辦法。

　　手機響了，宗元抹把臉接起，「哥。」

　　聲音沙啞的不得了。

　　宗申嚇了一跳，厲聲問，「你又出去玩了一夜？」

　　「沒有，」宗元，「哥，我在老宅，我什麼都沒找到。」

　　宗申皺眉，「你想找什麼？」

　　「找我的一些東西，」宗元嘆氣，「我沒找到。」

　　宗申哼了一聲，「你早說啊，我這有你的東西，就在我們家閣樓，還有你的幾本日記。」

　　宗元眼睛瞪大，騰的一下爬起來，拿著烏龜玩偶就往外走，「你怎麼不早說？」

　　「我哪裡知道你要找的是什麼？」

　　宗元掛了電話，他的速度越來越快，開著車就往家裡衝去。

　　猛的推開大門，「哥，東西呢！」

　　宗申剛剛找出來，他正洗著手，「搬到你房間去了。」

　　宗元風塵僕僕的奔進房間。

　　他從來不記得自己還有記日記的習慣。

　　宗元深吸口氣，隨手拿過一本，尚且稚嫩的字跡映入眼底。

　　他一頁一頁的細細翻看，不放過任何一個字眼。

　　「XXXX年4月8日。晴。

　　他瞞著我一件事。

　　他不想讓我知道這件事。

　　他是個擅長撒謊的人。

　　我就順從他的心意，我跟他說：『你說你每天晚上要早點回去學習？』

　　他說是。

　　我說：『我相信你。』

　　我沒告訴他，我偷偷去問過那個醫生，那個醫生說，他只能再活半個月。」

　　「XXXX年4月9日。陰。

　　哥今早顯的非常的不對勁。

　　他看了我的眼睛好幾眼，又欲言又止，最後給了我一張卡，讓我花著開心點。

　　有意思，他難道以為我是哭了？

　　我宗元從來不哭，他又犯傻了吧。

　　更何況。

　　這張卡，能救活他的命嗎？

　　不可能的。」

　　宗元捏著紙張的手顫抖，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有寫過這樣的日記，還認識過日記中的「他」。

　　記憶果然出過問題。

　　但是「他」留下的痕跡，不會消失。

　　宗元深吸口氣，繼續往下看。

　　「XXXX年4月10日。晴。

　　我又去了那家醫院。

　　我查到了一些信息，他的病症有手術後成功恢復的例子。

　　我找到了醫院的院長，把我所有的卡都拿了出來，問院長，『夠不夠？』

　　院長不敢接，他認為他成功不了。

　　所以我威脅了他。

　　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那群欺負他的惡霸看著我的眼神。

　　院長接過了卡，我又叮囑了他，『記得和他收取一定的費用。』

　　要不然，他會不安心的。」

　　「XXXX年4月21日。晴。

　　今天是他的手術日。

　　他還在瞞著我。

　　等他做完手術，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

　　另，祁莊，給我活下來。」

　　後面再翻過去就是大片空白。

　　在最後一頁，又出現了張狂潦草的字。

　　宗元看著這行字，「一大早的在自己桌上看到這本日記，看了前面幾頁，確實和我的筆跡一樣，誰他媽這麼無聊，模仿著老子的筆跡弄出了一本日記。」

　　「但是我可沒興趣看到最後。」

　　宗元的眼睛發紅。

　　他想起了這件小事。

　　在一天早上醒來，他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看到了桌上的這本日記。

　　他隨手翻開了幾頁，又毫無興趣的合上。

　　但是上面的筆跡和他一樣。

　　「惡作劇？」他說，然後隨意拿起一支筆，在日記的最後寫上這一段話，出門碰見宗申，讓宗申把那本日記丟了，「哥，你做的？」

　　宗申一臉懵逼，「什麼？」

　　年輕的宗元嘖嘖，「行了，我沒看到最後，我可不記得自己有寫過這個日記本，扔了吧。」

　　直到到了現在。

　　宗元摀住眼睛。

　　他眼睛乾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