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雲柏舟（5）

　　村裡的活動每年都是那幾個，爬山、除草、釣魚，初春的迎春花和柳條枝開了滿地，宗元給宗寶編了一個鮮花冠，這孩子頂著一頭黃黃綠綠的葉子和花，到處跟同學炫耀起來。

　　鄉村即使有百般不方便，光是空氣和花草，都讓人心中欣喜。

　　宗元，「這種日子真是舒服。」

　　0046調侃他，「你第二個世界還特別煩呢，對著江盛衍大吼小叫。」

　　「放屁，」宗元哼了一聲，「老子一直在寵他。」

　　他有些心虛的再補充一句，「至少認出他之後再沒凶過他。」

　　宗元剛剛說完，就感覺有些不對，「0046，昨晚就感覺到了，我的記憶，太過清晰了吧。」

　　0046理所當然的說道：「那當然的嘍，普通人的大腦怎麼能承載那麼多的東西，系統每個世界都會保護你的記憶。」

　　它得意的說道：「看吧宗元，我就說總部對你總是有些偏愛，要知道新人哪裡會有系統給你維護記憶，一般的新人都要經歷足夠長的時間才會被系統這樣對待。」

　　宗元愣了一下，「所以只有我是這樣？」

　　0046肯定，「只有你是這樣。」

　　宗元的喉結滾動，他看著撒歡跑著的宗寶，沉默片刻後問道：「如果我沒有被這樣對待，我將會怎樣？」

　　「這個……」0046不想說，「你要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失必有得的。」

　　宗元擰眉。

　　他今天難得穿了一件白襯衣，站在一片油菜花之間，風吹的他衣服颯颯作響，頭上的黑髮飄到眼前，宗元把頭髮撩起，就看見宗寶採了一朵油菜花遞到雲柏舟跟前。

　　雲柏舟伸手接過，彎腰和宗寶說著謝謝。

　　他已經三十二歲了，一舉一動都侵染著溫柔悠閒。

　　好像時光在他那裡，有特殊的放慢。

　　宗元走過去，雲柏舟的視線閃躲，他拍拍宗寶，「給你哥哥摘一朵吧。」

　　「哥哥不喜歡油菜花，」宗寶還是摘了一朵，「哥哥可不好哄了呢！」

　　「你送的他都會喜歡，」雲柏舟掐掐孩子的臉蛋，「宗寶這麼可愛，誰會不喜歡呢！」

　　宗元的聲音從前面傳來，幽幽的說道：「天天纏著你賣萌裝嫩的可愛嗎？算了吧。」

　　「……哥哥！」

　　雲柏舟跟著笑，看著宗寶撲向宗元。

　　前頭有孩子哭了，雲柏舟看了一眼準備過去，「宗寶記得要和哥哥在一起，老師過去看看。」

　　宗寶牽著哥哥的手，乖巧的說道：「好的云云。」

　　宗元和他一起看著雲柏舟過去哄著孩子，再向家長詢問事由。

　　「宗寶同學，」宗元一本正經，「哥哥能問你幾個問題嗎？」

　　宗寶新奇的看著他，「好呀好呀，葛格問吧！」

　　宗元看了看，不遠處有一顆大樹，他帶著宗寶過去，在樹下坐下，宗寶小手小腳的舉著油菜花窩在他的懷裡。

　　這幅畫面有些熟悉，宗元就曾經抱著周寧在大槐樹下光明正大的威脅著周錦。

　　這些事一回想起來，宗元就帶出了笑，他笑著問宗寶，「為什麼怕魚？」

　　他的記憶裡面沒有關於宗寶怕魚的事。

　　宗寶嘟著嘴，軟軟的說：「就怕怕啊。」

　　「總要有個原因。」

　　「嗯，」宗寶點著腦袋想了想，「寶寶忘了……但是寶寶以前好像不怕魚哦。」

　　「教室裡有小金魚，以前我還餵過呢！」

　　宗元的手指抓著手心，「小金魚多可愛。」

　　宗寶想了一下小金魚的樣子，嚇的一抖，差點又沒憋住眼淚，「好可怕、好可怕……」

　　確實可怕，宗元還清楚的見過他媽……生吞金魚的那個樣子，半條魚尾吞了進去，那雙魚眼緊緊的盯著當時的宗元。

　　還有之後的一地鮮血。

　　宗元呼出一口氣，「怕個屁，來，哥哥教你，哥哥以前也怕魚，這不就不怕了？」

　　「？」宗寶好奇心上來，「哥哥是怎麼不怕的？」

　　宗元臉色一變，特別認真的說：「我遇見了一條美人魚。」

　　「……」鼻涕泡都氣出來了，「哇嗚嗚哥哥在騙小孩嗚嗚！」

　　宗元額頭青筋都蹦出來了，「連個眼淚都不掉就開始假哭？」

　　宗寶停住了嚎，好奇的問，「真的有美人魚嘛？」

　　宗元點點頭。

　　宗寶狐疑的看著他，這些童話在他五歲的時候就知道是假的啦！哥哥竟然這麼大了還相信，「那哥哥要告訴我美人魚是什麼樣！」

　　「很漂亮，」宗元神色柔和，「眼睛很漂亮，尾巴也很美。」

　　他看著解決好問題站在花田中走神的雲柏舟，湊到宗寶跟前說，「和你的云云一樣漂亮。」

　　「！！！」宗寶興奮的跳了起來，「我要去告訴云云！！！騙人臭哥哥～」

　　他大喊著雲柏舟，小短腿邁的飛快，「云云云云！我哥哥說你了！」

　　雲柏舟聽到他稚嫩的聲音，反應過來之後手足無措，「說我？」

　　宗寶得意的指著大樹，「哥哥說云云和美人魚一樣漂亮哦！」

　　雲柏舟朝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宗元淡淡的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又毫不關心的再次扭過了頭。

　　那副樣子，雲柏舟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會說這樣的話。

　　他嘆了口氣，蹲下身，「宗寶同學，撒謊是不好的行為。」

　　宗寶瞪大眼，「我沒有！哥哥真的說了云云你很漂亮的話！」

　　雲柏舟示意他看向宗元。

　　宗元再一次的注意到他們的視線，疑惑的看過去，「怎麼了？」

　　不是一般的無辜。

　　宗寶目瞪口呆，「哥哥騙人！」

　　「如果哥哥真的說了的話，」雲柏舟緩緩的笑了，「那也沒什麼，相反，我大概會很開心的吧。」

　　他從宗寶的耳側看向站在樹下的宗元，今天一天，他都不敢和他相處過近。

　　32歲的老男人，對一個22歲的孩子動了心，這是很噁心的。

　　悠閒自在的一天過得很快，今天是周六，明天睡醒再收拾收拾東西就到了該走的時候，宗元看這雲柏舟裝著鴕鳥，跟躲著野獸一樣的躲著他。

　　他跟0046說，「不用著急，也別在意，他總是這樣，最後也總是他率先忍不住。」

　　0046：……我著急什麼。

　　「姓祁的人……」

　　宗元想著昨晚雲柏舟的語氣，「姓祁，我應該認識……」

　　他瞭解他，那個語氣顯而易見的著急。

　　他閉著眼睛開始想。

　　細細回想了一遍，結果還是什麼都沒發現。

　　不管是原身還是他，什麼都沒發現。

　　宗元哥倆的房間隔壁住的是雲柏舟。

　　他盯著手機看昨晚和宗元聊天的信息，輸入框不知不覺被他打滿了字，最後一一刪除，理智抵不過情感，他最終發送出去了一條「晚安」。

　　幾分鐘後，手機震動，那頭的人回了一個「嗯」。

　　他伴著這個嗯，美美的做起了夢。

　　「你吃過辣條嗎？」一道耳熟的聲音響起，然後驚訝，「你沒吃過辣條？！」

　　對面的男孩猶豫的點點頭。

　　「天呢……」感嘆的看著對面的男孩，「你好可憐哦。」

　　雲柏舟看不清楚兩個孩子的面容，卻能聽清他們的對話，連同話裡驚訝同情的情緒，他都聽的一清二楚。

　　他看著這個情感豐富的孩子在孤兒院的角落裡找著一毛錢，省下每頓的麵包饅頭，攢在衣服裡賣給商店的老闆。

　　老闆的面容同樣看不見，語氣中的憐憫卻顯而易見，「你的饅頭和麵包都成這個樣子了，人也不能吃，這樣吧，每個饅頭給你兩毛錢，麵包三毛錢，我買了泡泡熱水還能餵狗。」

　　「嗯嗯嗯！」小孩狂點著頭，接過老闆遞過來的一堆灰灰髒髒的一角錢，他不捨的看著老闆將饅頭放進狗碗裡，再送到狗狗面前。

　　他嚥了嚥口水，從褲兜裡再掏出5個一角錢湊到這堆錢裡，怯生生的說：「大叔，可以換包辣條嗎？」

　　他既開心又驕傲，「我有朋友啦，他沒吃過，我要請他吃的！」

　　雲柏舟心中發酸，那個孩子明明一身名牌，完全不缺這一包用一堆一角錢換來的辣條的。

　　但是，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還彷彿是被這個孩子傳染，心中全是滿足和愉悅。

　　他沒吃過辣條，他會開心的吧。

　　「大人。」

　　「嗯。」

　　「您已經成為了高層，您想做什麼呢？」

　　長時間的靜默。

　　男人看著白茫茫的遠方，「沒有。」

　　「沒有？」詢問的人很驚訝，「沒有的話，您為什麼要拚命爬上高層呢？」

　　「……我需要活著。」

　　「可是，」問話的人更疑惑了，「不需要爬上高層，您也可以在各個世界中活著，哦，只是不能回到您的原本世界。」

　　「所以，您的堅持？」

　　「……」

　　我的堅持，到底是什麼。

　　我為什麼……這麼想要活著。

　　夢中的景象逐漸化為黑暗。

　　什麼也看不見，包括面容模糊的人。

　　雲柏舟眉頭緊皺，雙手抓著被褥，冒出一層層的汗。

　　「您是高層，您不需要來這種地方。」

　　「這是什麼。」

　　「這是系統，裡面的亮光是系統正在維護任務者的記憶。」

　　「維護……記憶？」

　　「哦，您大概不太瞭解，每個人能承受的記憶有限，一個世界就是一輩子，如果放任不處理，會出大事的。」

　　「我沒處理過。」

　　「是的，但您還能記得剛開始完成任務的世界了嗎？」

　　「……」

　　回答他的人瞭然的笑了，「您能承受的比一般人大的要多，但是大腦的負擔過重，它會自己採取保護措施。」

　　「比如，您完成了第五個世界的任務，您的大腦覺得這就是極限，於是它便開始刪除第一個世界的一切記憶，以便給下一個世界騰出空間。」

　　「您的大腦自我保護的機制一開啟，系統自然不會給您修護記憶。」

　　「……」男人緩慢的說，「知道了。」

　　「大人，您的世界又來了一個人。」

　　「哦。」

　　「他叫做宗元。」

　　「……叫什麼？」

　　「宗元。」

　　「祁……大人？祁……大人？」

　　「祁莊大人！」

　　夢中驚醒，天色已經濛濛亮。

　　雲柏舟渾身的汗，猶如在水中泡過，他喃喃自語，「是宗元。」

　　那我是誰？

　　我是祁莊。

作者有話要說：

　　受受的真實名字出來啦！就是你啦祁莊莊！

　　祁莊：容我再裝逼一章。

　　蠢蠢欲動的想撒（發）嬌（騷）【猛男落淚.JPG】